生于望族-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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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遍又一遍地抚过那个“柳”字,心底的甜意便一点一点地加深,什么文慧,什么文安,什么蒋氏罗四,什么王府公府……通通都模糊了印象,她只记得那个人,那个一刀一刀,笨拙地为她刻着香木牌的人,他曾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不会辜负了她……
文怡嘴角微微弯起,再次摸着那香木串,摸着上头的纹理,却忽然双目一凛,凑近了烛台,细细摸着那块花朵形状的牌子,发现它的侧面上有一道奇怪的缝隙,似乎是两块木头拼了起来,与其他木牌大不相同。方才她在上头摸索着,似乎摸松了一点,两块木头错开了,难道这个有什么机关?
她将那木牌沿着错开的方向一推,“咔哒”一声,木牌横着一分而二,露出里面的一个凹槽,凹槽当中夹着一片薄绢。
她眨了眨眼,将那薄绢取出,见上头写了蝇头小字,忙打开看了,却是越看越脸红。
那是一首古人的小令: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她还以为柳东行会在薄绢上写什么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文怡不觉双颊红透,但转念间,将柳东行的形象往这小令上套,想象着他“身似浮云”、“气若游丝”的模样,便顿时笑倒在床。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罗四高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罗四高升
罗家的船队次日一早,便按原定行程离开了东平府。
文怡心神不定地与姐妹们坐在一处,陪着于老夫人与蒋氏、罗四太太说笑。她从文安那里得知,柳东行前来东平访友,昨日傍晚开始就在寻找回京的船了,原本可以向罗家求助的,只是碍着顾家人在船上,眼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船。她当然知道这多半只是托词,柳东行不是从京里来,而是从归海北上办事,不过他既然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准备回京了呢?
若他也是今早出发,那此时此刻,他与她是不是在同一段河流上,船并肩而行?
想着想着,她忆起昨晚那首小令,脸不由得一热。
文娟扭头过来笑着想跟她说些什么,见状不由得奇怪:“九姐姐,你的脸怎的这么红?”
文怡一窘,忙胡乱寻了个借口:“会么?大概是有些热了吧?十妹妹不觉得这船舱里的暖炉烧得太旺么?”
文娟更疑惑了:“会吗?我还觉得不够暖和呢北边不比平阳,冬天要冷得多。如今都十一月天了”
文怡干笑两声,迅速转移了话题:“大伯母怎么好象脸色不大好?”
文娟转头去看了看,见果然如此,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对文怡道:“昨儿晚上祖母把伯母叫过去说了半夜的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今早一起来,伯母便是这副模样了。”
文怡心下一动,微微一笑。
码头不远处,柳东行望着远去的船只,心里生出几分不舍。按理说,顾文安应该已经把东西送到了,只是他未得确信,总觉得有些忐忑,怕过程中会有什么变故……
不过,若是文怡顺利收到了东西,大概又要怪他鲁莽了吧?她会找到那首小令么?不知她看了以后,会有什么感想?
柳东行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啧啧……”罗明敏在旁瞥见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打趣,“没想到你这一天到晚都阴沉着个脸的人,也有面上甜得可以拧出蜜来的时候我算开了眼界了要是那帮小子也在,一定会大呼天要蹋下来了吧?”
柳东行收了笑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人。罗明敏忙叫住他:“别啊怎么?过桥拆板啊?那写情诗的主意可是我出的,你讨好了佳人,就把媒人扔过墙?哪有这个道理?”
柳东行无奈地回过头:“行了行了你唠叨一晚上了,烦不烦?你找的那诗也太露骨了些,还好我没听你的,不然九妹见了,一定要恼我”
罗明敏嗤笑:“你懂什么呀?女儿家心思难测,若你是她中意的人,便是写的东西再不合她意,她心里也是甜的;若你不是她中意的人,便是写上三百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好诗——她也不买你的账”说罢眉头一挑,“我问你,她中不中意你?既是中意,那你写的诗越是****悱恻,越是浓情蜜意,她岂不是越欢喜?”
柳东行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了:“我们几时才能回京去?这样偷偷摸摸的,终究不是正道。我二婶那里还有麻烦呢,赶紧把亲事说明白了,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罗明敏窃笑:“怎么?心急了?放心,待事情办完了,你自然就能回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眼下京城上下正忙着太后大寿的事,接下来又是三皇子选妃、立储什么的,至少有一年半载可忙呢,你家二婶没功夫搭理你”
说笑完了,两人上了附近停靠的一辆马车。这马车外表平平凡凡,拉车的马也是普通货色,车夫更是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落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一甩鞭,马车便往大街方向去了。
罗明敏听着外头市集的喧闹声,凑近了友人:“已经确认过了,那人确实当场死了,底下交上来的东西也是真的,而且因为王府的人始料未及,并未准备副本。宫里算是暂时太平了,只等上面发话。”
柳东行皱了皱眉:“既然正值太后寿诞,估计这事儿是不会有结果的。只能让东平王府再逍遥几年。”
罗明敏有些泄气:“通政司为了这事儿,废了几个好手,连安了十多年的钉子都用上了,要想在这地方再安插人手,没个三两年都不能成事。就这么饶了东平王府,实在叫人不甘心”
“能有什么办法?别说有太后在上头压着,就算没有,圣上碍着世人,也不能对亲弟弟赶尽杀绝。”柳东行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事儿王府那边似乎只当成是一件意外,没想到我们的目标就是赵思存和他那份秘图,而且动手的人烧了他们半条船,他们大概以为那图已经被烧毁了。既这么着,咱们就暂时按兵不动,看王府如何行事。若他们真的没起疑,那就定有后手,到时候咱们再抓他个出其不意便是不能除了他,好歹能替圣上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罗明敏不解:“既不能除他,怎能算是替圣上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柳东行笑笑:“咱们圣上既是孝子,也是慈兄,弟弟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妄想从秘道潜入宫中谋朝篡位,做哥哥的不能姑息乱臣贼子,免得坏了礼法规矩,但又不忍心害了亲手足的性命,那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夺其爵,禁其足,放到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了再者,连圣上亲弟都被削了藩,其他人又怎好意思例外?”
罗明敏哑然失笑,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东平王因罪夺爵,那些没有行谋逆之事的藩王与他是不同的,又怎会轻易交出藩地?”
柳东行皱皱眉:“那就不把东平王府的罪名公开,明面上只说是东平王兄弟情深,体察圣意,主动交出藩地来?这倒便宜了他只怕还要落得个好名声,太后若是不知情,还会怪圣上薄待亲弟呢”
罗明敏失笑:“都是暗地里阴人,这罪名倒也不算冤枉。”又说起另一件事:“谈十已经悄悄随我家的船队进京去了,若有什么消息,他会捎信过来。我们从今儿起,需得寻找另一个人,就是那赵思存的胞弟赵思远他们祖上既是当年修建宫内密道的匠师,没理由赵思存知道的事,赵思远会不知道说不定他那里也有一份地图我们必须赶在东平王府找到他之前,把这个后患解决掉”
柳东行双眼闪过一道厉光。
罗家的船队因是送贡品进京,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寻他们麻烦,是以罗顾两家的人,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到达了京郊淮江边的码头。
船一到岸,罗四太太便命人往京城报信。罗家在京中有一处宅院,供归海本家族人在京中逗留期间居住,京城的罗家分支则另有住所。罗四太太上京之前,归海本家已经捎信入京,命宅子里的管家仆人清扫房屋,眼下罗四太太到了,正要通知他们来迎接。
顾家这头,蒋氏也在第一时间派出家人回侍郎府报信了。不知是不是快要到家的关系,她这两天一直消沉的情绪终于有了好转,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了,甚至振作得有些过分,几乎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不停地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搬动行李。
于老夫人安坐在房中,听着丫环们的回报,冷冷一笑,什么话都没说,一心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罗家人就到了。他们有人守在码头附近,因此来得特别快。
那罗家管事四十来岁,穿着干净的布袍,一瞧便是能干稳重之人,到得罗四太太跟前,先行了一礼,还未及问好,便满面笑容地磕了头:“小的许春山,给四太太、七小姐、八小姐请安,恭喜四太太、七小姐、八小姐了,昨儿兵部才下的文书,我们家四老爷升了正五品淮西守备,总掌淮西兵事,圣旨已经发往淮西去了”
罗四太太先是一愣,继而惊问:“怎会是淮西守备?小阮将军呢?”
许春山仍旧笑禀:“原北望城守将查老将军告老,小阮将军升了正二品龙虎将军,加授北望总兵,改驻北望城。我们四老爷就是小阮将军荐上去的。沪国公府四日前到了京中,昨儿一得了消息,便送了帖子过来,说过几日要在公府宴客,请四太太千万要带着小姐们过去呢”
罗四太太这才露出喜色:“这真是一件喜事,我们必去的。”
文怡在旁听着,虽不大清楚这将军总兵什么的,有何特别之处,但罗四老爷升职,确实是件喜事,忙向罗四太太道喜。
罗四太太拉着她的手,笑道:“同喜同喜。你如今是我干女儿了,我们家的喜事,不也是你的喜事么?只可惜这么一来,咱们认亲的酒席就得往后推了……”
于老夫人这时从屋里走出来,笑道:“不如一起办了吧?岂不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文怡诧异。记得前不久,大伯祖母对自己认罗四太太为干娘一事,还是无可无不可的,怎的忽然热络起来?她心下一动,看了罗四太太一眼:莫非是因为罗四老爷高升之故?这么说来……淮西位处边城,离边界处的北望城最近,守备便是那里品级最高的武官,虽说只有五品,却着实要紧,非皇帝亲信不可担任。罗四老爷既然得了这个职位……这么说,他的前程相当看好了?只是不知新君上位后会如何……
文怡正沉思间,罗四太太似乎对于老夫人的提议很是心动:“只是我如今到了京城,诸事都不熟悉,且我们老爷也嘱咐过我,进京后行事不可过于张扬。我本来并没打算摆酒席的……”
于老夫人叹道:“你终究是年轻,虽在南边也经历过一些事,却没在京城待过,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你们老爷既是在边疆为将,你在京城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替他打理家务、管教儿女而已,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你也要多用点心。不说替你们老爷分忧,好歹也帮他结些善缘才好。这次高升,原是极好的机会,你把你们老爷素日交好的大人们和他们的家眷请来吃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