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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大文豪-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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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禁卫一头雾水,却还是乖乖地架着骂骂咧咧的郑公公离开了。

    堂中依旧安静,过了半响,包虎才站起来,诸官则都是默然无语,可见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和这宦官,尤其是郑公公这样嚣张跋扈的宦官嫌恶已久,所以大家都没有做声。

    “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官痛心疾首啊,郑公公是本官的贵客,哎,这个年,怎么还有心思过呢?”包虎扫视了众人一眼,他铁青的脸上似乎在憋着笑,却还是掷地有声地道:“都退下吧,好好过个年。”

    诸官长身而起,朝包虎作揖行礼,旋即告退出去。

    “陈凯之,你留下。”包虎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陈凯之。

    陈凯之点点头,等诸人都退下了,方才苦笑地朝包虎作揖。

    包虎瞪着眼,一脸严厉的模样:“你知错吗?”

    陈凯之不知错在哪里,不过但凡是尊长问这话,他定要条件反射地回答:“学生错了。”

    “错在哪里?”包虎又是一副不徇私情的模样。

    陈凯之想了想道:“让府尊费心,实是万死?”

    “只是这个?”包虎气呼呼地走到了方才郑公公的几案前,这里的蒲团和几案早就打翻了一片狼藉,包虎弯腰捡起了一只鞋子,扬了扬道:“看看你的脚。”

    陈凯之低头,方才发现自己的一只鞋不知所踪,方才或许太痛快,何况脚上缠着脚布,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下……似乎有些尴尬了。

    陈凯之忙讪讪道:“学生……学生这一次真的知道错了。”

    包虎继续瞪着他道:“错在哪里?”

    这家伙真是急脾气,像火药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随时要爆炸的模样。

    陈凯之觉得这位府尊大人倒很像‘愤怒的小鸟’那种表情包,所以应对这样的人,决不能绕弯子:“偷吃要记得擦干净嘴巴。”

    包虎脸色微微一滞,随即缓和了下来:“看来你还不蠢,还不至孺子不可教的地步。将鞋穿了吧。”

    说罢,他直接将鞋丢在陈凯之的脚下,陈凯之随之将鞋穿了。

    包虎却已坐下,呷了口茶,才又道:“对付这样的奸贼小人,打了都是便宜了他,凯之,这恶人最怕的是什么?”

    “什么?”陈凯之呆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包虎却是自问自答道:“恶人最怕的是恶人,所以大丈夫在世,不要总想着做个好人,有时候也该做做恶人,比恶人更恶,这世道才会清明一些。”

    陈凯之哂然一笑,他突然发现,来到这个世上,与自己三观最接近的人,居然是这位包知府。

    陈凯之不由佩服之至地躬身道:“学生受教。”

    包虎失声一笑:“哪里有这么多教诲,你不也上前动了手吗?可见你不是受教,你这家伙也不是迂腐的人,这样也不是坏事。”

    只是现在,陈凯之倒是为包虎担心了起来,忍不住道:“可是府尊大人,此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包虎皱眉道:“他肯不肯甘休,本官倒也不惧,本官的性子就是这个样子,既不想改,也改不了了;倒是你,他是监考,一旦张榜,考号便无法更改,老夫此举,亦是无法改变你的命运,不过是泄愤而已,此次乡试,你若是不中,再等三年?”

    陈凯之却是含笑道:“又不是不准学生去考,只要去考,就会有机会,可学生以为……”他微微皱眉道:“学生还是担心这郑公公不肯善罢甘休,就怕会来个防不胜防,暗箭伤人。”

    包虎却只抿抿嘴,冷笑道:“哼,那就随他去吧。”

    果然是个粗犷的人啊,陈凯之膛目结舌,这位知府大人,真是难以想象,他这知府,是怎么混来的。

    ………………

    在知府衙门之外,佐官和地方官都散去了,有人坐上了轿子,那郑县令走得慢了一些,却听身后有人叫着:“文澜。”

    这是郑县令的字,他脚步微微一顿,回眸一看,却是朱子和不疾不徐地走来。

    这星月之下,郑县令背着手,稍等了朱子和片刻。

    朱子和深深看他一眼,才道:“方才那烛台,是文澜兄做的手脚吧?”

    郑县令顿时将脸一板:“一派胡言,我无端端弄那烛台做什么?我郑某人,岂是那样的人,你怎可这样冤枉人?”

    朱子和只淡淡一笑,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旋即道:“郑公公会善罢甘休吗?”

    郑县令一副轻松的样子道:“甘休不甘休,于我何干?我又非罪魁祸首,郑某本本分分,是一丁点都不担心的,怎么,朱兄没少下黑手吧,就这样担心?”

    朱子和面上古井无波,夜色之下,纵是被郑县令试探,却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一边踱步,一面徐徐道:“老夫是读书人,怎会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文澜言过其实了。”

    说着,朱子和已钻入了在一旁等候的小轿,随之卷下轿帘。

    郑县令只是笑了笑,回眸看了一眼这昏暗的知府衙门,便也上轿而去。

    …………

    此时,在张灯结彩,处处充满年节味儿的洛阳宫里,喧闹了一夜后,依旧一张精致脸蛋的太后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寝殿。

    在太后的这寝殿里,一片暖意,只有那窗儿往里吹着丝丝寒风。

    几个宫娥已预备将门窗一扇扇关上,太后却突的道:“这窗,不必关了。”

    宫娥们便温柔地屈身行了礼,退到了一角。

    太后身子微微倾在软塌一侧,美眸微微眯着,口里喷吐着方才宫宴中残存的酒气,她略显头痛的样子:“传张敬,其他人,不必伺候了。”

    宫娥们徐步而退,过不多时,张敬便碎步而来,恭谨地拜倒在地。

第一百八十章:贵家公子(2更求月票)

    太后只将眼眸微微地张开一线,在这冬日的冉冉宫灯之下,只见太后那绝美的面孔上,却带着深秋的萧索。

    她淡淡道:“又是一年了,方才皇帝让人抱着来给哀家问安,你可知道哀家在想什么吗?”

    张敬抬眸看着太后,道:“娘娘一定在想,若皇帝是无极皇子,该有多好啊。”

    太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无极……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敬道:“奴婢……不敢深查。“

    是呀,就怕给有心人注意到了,才是最大的危险啊!

    太后颌首:“赵王那儿还有异动?”

    张敬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为了以防万一。赵王那儿对奴婢的一举一动甚为警惕,奴婢担心,一旦让赵王稍有起疑,殿下的性命就怕难保了。”

    “是啊。”太后的惆怅化为了一股愤恨,目光犹如这冬日的寒气一般,道:“他的儿子如今成了九五之尊,而哀家的儿子,如今……呵……呵呵……好一个赵王啊,他害了哀家足足十三年,十三年啊,每年的这个时候,哀家的心便如刀割一般。”

    张敬的眼眶也不由发红,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十三年来寻寻觅觅,若是再没找到无极皇子,只怕他还要再找下去。

    他朝太后磕了个头:“所幸上天有眼,娘娘且稍作忍耐。奴婢听说,乡试就要开始了。”

    太后眉头轻皱:“嗯?”

    张敬小心翼翼地抬眸道:“无极皇子已是秀才之身,要参加开春之后的乡试。他才情无双,或许这一次有机会高中,若是那般,那来年就该进京会试了,等他来了京中,娘娘……或许就有机会和他见一见了。”

    是啊,若是主动派人前去,一旦事情泄露,以那赵王的城府,怎会想不到这背后的隐秘呢?而一旦知道,天下必要大乱。

    想想看,大陈已有了皇帝,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先帝时的皇太子,此人更是太后的嫡亲血脉,那么……会发生什么?

    赵王一定会鱼死网破,他在地方,在军中,在朝中的所有党羽,包括那些支持他的皇亲国戚,也定会不顾一切地进行疯狂的攻击。

    可既然不能主动去接触,那么无极皇子若是能高中乡试呢?

    中了乡试,便要入洛阳学宫了,到了那时,太后还怕找不到与儿子相见的机会吗?

    “是吗?”太后那本是寂寞的眼眸顿然多了几分色彩,道:“他真能高中?”

    张敬道:“或许……可以吧。”

    他可不敢打包票,便转而道:“此次按祖制,已择选出了监考官郑文前往金陵监考,奴婢为了谨慎起见,不敢对他透露什么,除此之外,还有礼部右侍郎张俭,过了这个年之后,便要预备案临金陵主持乡试了,奴婢倒是不担心这郑文,郑文这奴才,虽是贪财,却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唯独那张俭,此人……”

    “此人历来是忠心皇帝的?”

    “是。”张敬道:“只怕他对无极皇子会有所反感,所以奴才……”

    “知道了。”太后这时反而淡定下来:“他是考官,难道还敢因自己的好恶来行事吗?何况历来乡试都是糊名,他就算想要凭自己的好恶来判定,怕也是千难万难,他虽是主考,可阅卷官却非他一人,你不必操心。”

    “是,是,是奴才想岔了。”

    此时,太后站了起来,张敬忙是想要搀扶她,她轻轻一挥袖摆,张敬便忙是退开。

    太后赤足走在这铺了铜砖的寝殿,此时天寒地冻,张敬不禁皱眉:“娘娘要保重身体。”

    脚下,传来一股冰冷,这刺骨的寒意,太后却是恍若未觉,她绣眉微微一凝:“太祖高皇帝和先帝保佑,凯之一定能高中的。”

    太后终究是女子,总是深信这冥冥之中的事,张敬也是正色的道:“是啊,太祖高皇帝和先帝,一定会保佑皇子殿下安然无恙,保佑他能一举高中的。”

    月色如钩,带着几分凄冷。这惨然的月色,透过寝殿的门窗潜入寝殿,太后那晶莹剔透的赤足踩在这一抹月色之下,此时此刻,她宛如桂宫中的嫦娥,虽是在这年关时节,本该是喧闹的时刻,太后的身上却多了几分凄婉。

    ………………

    陈凯之在大年初二的时候,便提着礼物前去荀家拜会,见了荀游,荀游似是很高兴,最令陈凯之惊奇的是,他的面上再没有那淤青的痕迹了。

    陈凯之拜过,接着将礼物放下,才道:“不知伯母可在?”

    “咳咳……”陈凯之话音落下,便听清脆的咳嗽,荀母雍容地从内室出来,道:“凯之,你要考试了吧,可是……我听外人说,你的考号乃是丁戊号?哎,你得罪了谁,竟遭人这样陷害?”

    哎……果然还是金陵人尽皆知啊。

    陈凯之朝荀母一礼:“学生历来与人和善,没有得罪谁。”

    “谁说的。”荀母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凯之一眼:“我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呢,年关的时候,郑太监被人打了的事,可是有不少人知道,包知府这个人性情如火,依着他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可也不会无端和钦使闹别扭,好啦,现在是大年,这些丧气的话就先不要提了,不过你这次只怕是难中了,若是三年之后再考……”

    陈凯之不禁在心里想,这丁戊号的考棚当真这样的可怕吗?不至于吧……

    可陈凯之虽然不信一个考棚能大大影响一个考生的发挥,可现在所有人都言之凿凿的,倒仿佛像是陈凯之已经被判了死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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