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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吾乃大官人-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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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士隐不待林岚答应与否,瞥了眼院中的英莲,颤颤巍巍地离去了。林岚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做。或许目送甄士隐,是维护这个父亲最后尊严的方式。

    可怕的阿兹海默,到了最后不要说六亲不认,就连起居吃住都是一个问题,一个不愿意在自己女儿面前留下如此一面的父亲,林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巷中忽然想起金铃声。一声声吆喝由远及近,在巷中飘荡着。

    ……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林岚循声走出巷子,站在巷口,一盏孤灯挂在石柱上。远处的跛脚道人带着甄士隐,忽然回头,朝林岚躬身一礼。

    一切恍若梦境,虚无缥缈之间,该走的都走了。林岚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转身回到包家宅院时,见到英莲刚好出门,正东张西望着。

    “恩公,我爹呢?”

    林岚内心此事五味杂陈,话到嘴边,终究还是难说出来。然而看到那双纯净的眼,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爹他……出家了。”

    说话间,藏在袖子之中的那张卖身契被捏得粉碎。

第147章 名与利

    暮春一夜雨,晨儿起来,院内都是落下的花瓣,贴在青石砖上,失去了原有的芳色。

    英莲坐在廊前发呆,见到林岚进了屋,才回过神,有些紧张地站起来,道:“恩公,可有我爹的消息?”对于林岚,可以说比之她的爹娘,更加让英莲感到心安,因为是他将自己从火坑里救了出来。

    人情冷暖,小丫头心思玲珑,心里头早就有个度量。甄父寻女心切,她自然能感受到那股亲情,其母封氏虽然怜爱她,但是怕自己的大父,不敢出声。

    林岚摇了摇头,该走的人,怎么能留得住,便道:“你爹早就有出家的念头,你们父女团聚,了了他最后的一桩心愿,这世上也就没他牵挂的东西了。”

    英莲泪流下来,哭诉道:“娘和大父弃父而走,如今英莲又不能长伴爹爹左右,爹年老力衰,如何能照顾自己?”

    一边的萍儿安慰着,拍着英莲的肩,也是抹泪。她何尝不是被亲生父母卖身给了林家。穷苦人家,哪里养得起这么多人口,留下儿子续香火,女儿卖身的卖身,嫁出去的嫁出去,留在家中被视为赔钱货。

    林岚叹气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伤心了。这对你爹或许是个最好的结果吧。他将你托付给我,就安心住在此处。”

    如今林岚让出来了主厢,给萍儿和英莲住,这侧厢顺溜和小凡睡着,昨夜林岚还是住的客栈。至于血徒,林岚自然不必去管,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人,估计在哪边剃头看血管,画糖练耐心呢。

    “林司业,别来无恙啊!”薛贵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林岚扫了一眼,这薛贵身后带着一堆的仆人,比起原来,多了七八个,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免得再遇害了。

    若是说薛蟠这回折戟在秦淮河上,得益最大的是谁,自然非薛贵莫属。薛家年轻一辈,三个子嗣,如今薛蟠一死,薛蝌又不是经商之料,这挑起重担的大任,自然是落到了薛贵身上。

    薛老太爷如今放手,这薛家生意在薛云手上越做越差,自然是让老太爷有所不满,准备培养这个庶出的孙子来提早接班。

    乌衣巷的学府,老太爷交由薛贵来负责,自然是想考验考验这个本来就是由他捅出来的篓子,看看薛家唯一的希望有没有经商的头脑。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哪里都能嗅到商机。

    “有何贵干?”

    薛贵呵呵一笑,道:“林司业前些日子出城的时候才驳了在下的面子,如今还是冷面相对,这今后咱们要在这乌衣巷还如何能愉快地合作?”

    林岚让萍儿、英莲回屋,然后缓缓道:“姚祭酒只不过答应了薛家一个监院的位子,至于乌衣巷如何运作,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薛贵冷笑了两声。

    他缓缓走上前,伸了伸懒腰,“你以为这乌衣巷我薛家就会凭三块牌匾就让与学宫?未免也太小看我薛家的眼界了吧?”

    林岚眉头一挑,并不接话。

    “本来此地要建酒楼,在林司业未至金陵之时,姚祭酒已经和薛家洽谈过,要以学宫名义建一处私塾。南雍陷于规矩,自然不能接纳府学以及官宦子弟之外的学子,这样的私塾,皆南雍之名,用来招纳两淮学子,可以赚取银钱,不失为一条财路。”

    “按薛公子的意思,这里即将开业了?”这他娘的,感情自己折腾了半天,在乌衣巷办了个野鸡大学,迎合了那些人的意思,来骗银子用的?

    “正是。”薛贵笑道,“虽然没开酒楼稳当,但既然木已成舟,咱家老太爷便顺水推舟了,林司业,你就好好打理薛家的产业吧。”

    薛贵呵呵笑着,带着大帮人走出了包家老宅。

    顺溜见薛家的人走了,便与小凡跑出来。

    “少爷,这坏家伙来干什么?”

    “顺溜啊……你少爷我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睛啊……”林岚出门,朝学宫方向走去。

    林岚当初就没有想过,三块匾额能够将整个乌衣巷给搞下来,至少让薛家明面上不敢动包家老宅,结果却出奇的顺利。

    学宫和薛家出奇得配合,竟然真的将乌衣巷的事情给谈妥了,当时林岚就感觉有些蹊跷,以为是薛家拉不下脸面来,就将这事给抛到脑后,没想到……自己穿针引线地,恰好成了两边跑腿的狗腿子了?

    林岚风风火火赶到学宫,姚祭酒与吕监丞正好在公事房喝茶。

    “林司业回来了?”

    林岚坐在椅子上,笑道:“姚祭酒真是老谋深算,合着学宫与薛家穿同一条裤裆,让林某人给你们系根腰带啊。”

    姚祭酒一口茶入喉,将茶盏放在桌上,道:“看来林司业知道了些什么。”

    “应该要问姚祭酒还瞒着我什么吧?如果今后还要共事,最好能讲清楚。”

    姚祭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林小友都这么问了,那老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乌衣巷一事,学宫当初是和薛家交涉过,不过薛老太爷拒绝了,所以也就没有后话了。不过林司业阴差阳错之下,又将事情挑了起来,最后撮合了这桩买卖罢了。”

    “买卖这个字眼,从祭酒嘴中说出来,怎么就像馊了的酒,变味了呢?”

    “呵呵。林司业,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偌大的一个学宫,朝廷每年拨下款,少之又少。南雍又有祖制,圣上既然插不了手,自然这放下的款也少得可怜。教习、下人、管事等等,哪一样不要花销?而且朝廷今年又要削尖拨款,你叫学宫里的人怎么活?”

    “薛家要名要利,学宫有名气也缺利,所以一拍即合?”

    姚祭酒微微一笑,道:“言公的那套革新,说实在的,老朽并不是很赞同,所以等私塾建成,林司业执教私塾,想来压力要比执教学宫来得轻松。”

    林岚呵呵一笑,说道:“果然还是姚祭酒老谋深算,受教了。”

    “过奖,林司业即日起就是金陵学宫静安分院的主事了,您爱怎么折腾是您的事了。”

    林岚拱手一礼,道:“告辞了。”

    林岚走后,吕监丞抿了一口茶,说道:“祭酒此举,一石二鸟,真是妙啊。”

    “言公派来的人,太年轻。”姚祭酒呵呵一笑,“想要插手南雍,他王言也不看看有几斤几两。”

    “您就不怕乌衣巷那边生乱?”

    姚祭酒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说道:“有本事之家,又岂会去那不入流的私塾?薛家要钱,咱们也要钱,这生钱的鸡,披着仁义的衣裳,他林岚敢做戳脊梁骨的事儿?”

    “还是祭酒想得周到。”吕监丞恭维道。

第148章 古人啊,他不简单

    秦淮河畔,林岚眯缝着眼,想着事。

    暮春时分,柳絮纷飞,落得河面都是毛茸茸的。他渐渐捋清了整件事的思路。不论是建酒楼还是办私塾,其实薛家都没有什么所谓,能赚钱,就是开青楼都不是问题。

    南雍与薛家合办的私塾,就有些像某某大学附属中学的感脚了,至于是圈钱还是真的培养精英,那就不得而知了。江南富庶,这样打着南雍旗号的私塾,自然会有人争破头想进来。乌衣巷一条街,加起来四十余间房,足足可容下千人有余。

    每年三两银子,抛去微弱的成本,足足有两千多两收入,自然是笔不赔钱的买卖。千万别小瞧了两千两银子,在大京朝,当朝一品大员,若是光按俸禄来看,每年也不过几百两银子。

    马车停在畔池边,血徒将一壶白干递上,这酒是小凡用林岚说得方法,将白酒蒸馏浓缩得到的,白酒蒸干,简称便是白干了。

    “喝点吧,看你脸色很难看的样子。”

    林岚接过酒,说道:“这玩心计,确实没有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这些老家伙,个个都活成了人精,您要跟他们打交道,自然是吃点亏。他们又不是傻子。”

    林岚一口酒入腹,有些烧喉咙,他眯缝着眼,说道:“是不简单啊。走吧。”

    “您去哪儿?”

    “薛府。”

    血徒一滞,说道:“您若是要动手,我可护不住您。”

    “放心,我只动口。”

    ……

    ……

    薛府的灯笼依旧是挂着治丧时用的白绸,灵堂依旧撤去,但堂前的白烛依旧还点着。今日是薛蟠死的五七。

    大京朝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贫苦百姓,人死后,便于“头七”起即设立灵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作一次佛事,设斋祭奠,依次至“七七”四十九日除灵止。

    林岚坐在车内,呢喃道:“真是晦气。”

    血徒偷摸着喝了口白干,“有什么好晦气的,人死在我手上,又不是死在您手上。”

    秦淮河上的谋杀案,至今都没什么下文,这让薛家人很是悲愤,毕竟他们在明,对方在暗。

    薛府的管事匆匆跑来,站在马车边,道:“林司业,里边请。”

    林岚起身下马车,说道:“不必等了,晚些我自行回去。”

    血徒迟疑了片刻,“还是等您吧。”

    管事瞥了眼马夫,心里暗道这仆人好生不懂事。

    “那便随你。”林岚朝薛府走去。

    堂上坐着的中年男子,自然不是薛老太爷。林岚这个后辈,自然不需薛老太爷亲自相迎,而是薛家的二爷,薛劲。

    “林司业光临薛府,不知有何贵干?”

    林岚被请入客座,瞥了眼薛劲,道:“倒是没别的事,今日上府,就是想问问,乌衣巷薛家与南雍合作的学院,薛家准备如何办?”

    “如何办?这好像是林司业您该考虑的事吧。”薛劲干笑两声,摇头晃脑地吹着杯中的茶叶。

    薛家如今大笔的生意,都是由薛云把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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