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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还阳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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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东铁路公司是俄国从内地伸向东方边缘——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管理机关,那时世界列强侵略手段,首先都是以经济行为开始的。俄国是大清帝国的北疆强邻,几个朝代以来就已不断欺凌中国了,现在横亘俄境东西的大铁路修成,下一步便该利用它实现对中国的更大侵略野心了,这就是接着西伯利亚大铁路再把它伸进中国的东三小省,这样干起各样的强盗勾当不就十分便利了吗?就在这时,中国和日本之间发生了甲午战争。战争的起因是从朝鲜引起的。朝鲜原属中国的保护国,日本看你満清政府从第一次中英战争后连连割地赔款,自己还在顾不了自己,还哪来的能力保护人家,便对朝鲜插了手。偏偏满清政府不自量力,非要当这个保护国不可,这正中了日本的下怀,找理由还找不到呢!正好借这个事件挑起事端,中、日甲午战争就由此打起来了。结果呢?中国吃了败仗,逼得大清国首相李鸿章大人跑到日本去叩头、礼拜之外还挨了一黑枪,蒙一眼露一眼的在病床上订下了《马关条约》。这个条面约规定:日本不但取得在朝鲜的自由行动权,还在中国本土割去台湾、澎湖和辽东半岛,另外还有二万万两白银的赔偿费。大清皇帝点了头,李鸿章首相签字,事情像一妥百妥了。没想到,这却碍着了大俄罗斯帝国的利益——你日本占了辽东半岛,我们俄国的铁路往哪伸?于是加以干涉了。法国支持俄国往东侵略,西方好得点儿清净。德国也愿意把中国这汪水搅混,便于从中摸鱼,于是俄、法、德三国出面干涉,向日本施压力,让日本把辽东半岛归还中国。日本自觉国力空虚,不是三国对手,便以提出索要五千万两银子的赔偿费用才肯撤兵。几经折冲,最后煞盘子为三千万两而罢休。
  四
  日本撤兵,俄、德、法三国却成为中国的恩主。恩主不能白当,是需要报答的,于是法国要求割让云南,要在那里修铁路、开矿山;德国要求以开放天津、汉口为通商口岸做为报答;英国虽不是恩主,但看着恩主们都得了好处眼热起来,也提出了这儿那儿的领土要求;俄国干脆就派军舰强占了旅顺、大连湾。随后又贿赂李鸿章五十万卢布,买得清政府承认俄国在旅顺设军港,在大连设商港和把中东铁路伸至大连、旅顺的权利,权力确定之后,俄国的铁路便立即经过满洲里伸到旅顺。这就是中国的大连为什么有了俄国的铁路管理局和商事机关。
  陈尔全有了立脚之地,他为了进一步取得宠爱,就表现出作事十分用心的样子,地也扫得光,便所也刷得净,并且察然观色的伺机给众洋先生们打火点烟到茶水,就是出出进进时也放轻了手脚走路或关门,而且对上上下下每位洋人都是毕恭毕敬的;闲时也帮帮厨子摘菜叶。以此,不到二年的工夫,便被提跋做了博役,博役与杂役的一级之差,使他的身份提高了许多。而今他的主要职责是收发、传递公文和报章。点烟到茶这些事本来不须他去作但他还是不失时机的给那些高级长官献些小殷勤。
  陈尔全原本就是无赖坯子,又在洋场混了这么几年,更学得许多鬼技俩。现在已和这些洋先生混得斯熟,便见缝插针的给他们出些鬼主意。他首先引着涅楚克偷偷玩野妓,逛妓院,后来又窜掇涅楚克拉了同僚一起去。慢慢的一个拉俩,俩拉仨,没用多久,公司里那些洋人差不多都逛起妓院来。这当然是说的那些有身份的人物;少而那些低级职员和下层差役、厨子、马伕之类因为钱少则进不起妓院或是为躲避官长而不敢往那去。这些洋鬼子本就一个个都像野兽似的没甚么礼仪廉耻,这里又是处在潺弱的、被征服的异国租界,上等洋人在这里日间虽还略略装些文明,但一到夜间灯昏的时候便露出本像——酗酒撒疯,荒淫滥欢起来,而那些伕役兵弁眼看着他们的官长那般姿肆放纵,如何耐得了?于是便背着上司们到外面来寻女人,有的稍许花几个小钱,多的是撒野强拉硬拽的去干那些擒兽行为。这一来,旅顺、大连一带便被糟踏得乌烟瘴气。
  前面说了,旅顺城中原来的居民几呼被日本兵杀光了,后来的人都是从海南家逃难来到这里的。旅顺是这样,大连自然也就差不了许多。逃难的贫民又有什么法子对付这些洋人的兽行呢?真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切齿忍受了!
  再说陈尔全,由于善献殷勤,又有“拉马”之功,便俨然的成了二等洋人,身穿洋服装,脚蹬亮皮鞋;要不是头发、皮肤颜色不对和鼻子欠高,简直就是个洋人了。所以,只要一离开洋人,他便不时的到街面商家铺户进行一些小敲诈,而那些被敲的人家都知道他是洋人的宠儿,也就屁也不敢放了。一时间,陈尔全成了一方的煞星,街上的人们对他都要躲避些。
  这年月,凡是洋人都比中国人高贵;而能从洋人的大门里出来又进去的华人虽然比洋人矮一等,但他又比能从洋的大门外进去又出来的中国人又高一等;能从洋人的大门外进去又出来的中国人又比既不能出来又不能进去的中国人高一等。这所有不能涉足洋人门坎的中国人是最低层的。
  可是世界上偏偏就那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洋人和洋人又不一般的高。陈尔全正处在“洋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运的时候,辽东半岛的天空来个风云突变。经过一场恶战,东边的洋人日本又反攻倒算,捲土重来赶跑了西边的洋人,日本又成了辽东半岛的新主人。
  话到这里,人们不免要问:当初日本在甲午战中占据了辽东半岛,只因国力不足,惧怕俄、德、法诸国的强大,才被迫接受调停,归还辽东半岛给中国。那么,到这时前后不足十年,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就敢同世界上号称“强大”的俄国开战,争地呢?这事说起来自有它的缘由。
  比如,就说动物界吧;猿猴之类靠其攀援腾跳的技能而与狮虎熊痢庑├呛淮笫拗苄簧呤筲岛蛏谱甓囱ū艿泻Σ挪恢戮穑欢酌腿缁⒈芰‘则只以其凶悍强劲即可横行于山泽草野。在人群,凡鸡鸣狗盗之徒如戏文中的时千、赵华阳、杨香武之辈,其人个个细瘦纤巧;而卧占九亩腰大十围项羽、巨无霸亦及鲁智深一类莽汉就因其身粗力壮,则只须一个“莽”字也就足够横行于世的了。故此,有人说:撒荒或行骗是弱者的表现。这话不能说它完全没有理,但也不能说它完全无理——倘有千军万马,如拿破伦的征服世界,他还用得着去仿鸡鸣学狗钻吗?
  日本之与俄国,从国土幅员讲——在世界现代科技方兴之初,国土的大小对于国力是有重要意义的——简直是小兔与大象之比了。但是,世上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说法。日本国虽如兔之小,但他有吞下整个地球的大胃口。国如此小,心这般大,这就有点像时千、赵华阳之流——“只能智取,不能力擒”了。
  日本当初之屈就调停,还辽与中国,那不过是“以屈求伸”的权宜之计。待俄国强占了中国东三省之后,正自得其乐陶陶的时候,日本政府的军事头领们却在酝酿着如何从俄国手里夺回这块已经到口又被俄、德、法三国摁着脑袋吐出来的“肥肉”呢。
  日本政府陸军部里,军事长官和参谋官们共同会议,觉得以弱胜强,就必须摸清敌手底细,以便采取对策。于是经过搜索枯肠,密谋、策划,最后制订了一条美女胭粉计,用以探听俄国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情况。他们首先从国内各大、中小学校里像挑皇后,王妃一样的选拨来二百名才貌双全的美女,然后集中起来给以特殊训练:以武士道精神灌输忠君报国,捨身取义的思想。然后教以特工知识,传授淫乐技法,少不了还有俄语,当然也向她们许以“功成之后予以厚报”。这样训练了二年,测验各科合格,这批少女便被分批分期,陸续的潜运到中国的东三省来。点
  这二百人分散安扎在北起满洲里,南到旅顺口的整个中东铁路沿线上屯扎重兵的各大站口,大连站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日本女子以商业为名义在各地赁屋开市,挂出“御下料理”的牌号。用中国话说就是妓院、娼馆。
  “御下料理”名虽商家,其行事却极高傲,出奇的势力眼。她们专一接待上等俄国人,出了俄国的高级文、武官员之外,宁肯一人不接,也一概拒绝中、下级俄国人至于中国人,那就更提不起来了。她们的理由是:“为了敬奉长官,这么一来,如接待其它,岂不有辱长官”这么一来,高级长官受宠若惊,便对这“御下料理”格外加意照顧与爱护,一个个甚至还把它当做了第二家室。
  那班俄国大佬官儿大多是五六十岁了,在“御下料理”里让这些小妖精给迷惑得一个个晕头転向,忘记了姥姥;她们说要星星,大佬官儿们不敢给月亮;如此一来,人们可以想像得到,其后果将是如何了!如此一晃几年过去了。
  正在俄国老官儿们玩得开心,乐得丢魂的当口上,这一天突然发觉“御下料理”的姑娘们都在收拾行装,说是她们人老珠黄,要回国另换那含苞待放的新人来。老官们虽然留恋难捨,可也无法强留人家,何况还是换人,就只好忍耐一时等候再接新欢。这样,也就放手让人去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是上了多大当?

  一番梦醒话前朝(5)

  五
  三天的时间内,北自满洲里,南到旅顺口,所有“御下料理”全都离境回国了。当她们最后一个人登上候在海上的轮船时,事先潜伏在西朝鲜湾的二十只日本战舰立时奉命启锚,开航,饿狼扑食一般向着旅顺口猛冲过来。这时候,守卫旅顺口炮台的俄国军兵,有的睡在妓院、有的还在醉乡,多数是还在梦里,当他们被炮火弹炸飞或被炮声惊醒的时候,整个旅顺口已完全被日军控制。登陸的日军大队已在向大连推进着呢!不到两天的时候半个辽东半岛便都落入日军之手,日本再次做了这里的主人。
  这个新主人可历害多了,他见旅顺这块曾经被割光的韭菜园,现在又是一畦子菜,下马头一通就是来第二刀。旅顺、大连再一次被淹在血海之中,特别是对高鼻子的洋人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就牵联到在俄国人大门里混饭的华人,同样可恨——非杀不可。陈尔全便成了该吃刀的角色了,何况,街上的人也都痛恨他!
  可是,陈尔全是何等的乖觉,他怎能吃这个亏?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败北的俄国人是不能再靠了,便乘乱逃离了大连。他往哪儿去呢?也顾不得了想了,只要能躲开日本人的屠刀,哪里都一样。好在他是个过过流浪生活的人,也不怕山重水复,东走西闯,只是躲开战场,远避铁路就是了。一路逃来,这一天就来到了辽东半岛北部盖牟县界灵官庙。
  这老道长和他攀谈,问起身世、逃难经过,他哪里肯说实话,便准转着眼珠,编出一套瞎话来搪塞。一面说着还强挤下几滴眼泪,做出十分伤心的样子说:“即使回到海南家也没了家人、房舍了”老道士被他这番谎话打动了慈悲心肠,便安慰他,让他别伤心,先住一宿歇息歇息再说。然后又打听些日本和俄国两个洋鬼子打仗的情形,陈尔全又胡乱编了一阵,老道也分不出真假就全当真话听了。当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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