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我愿长醉不愿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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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又能瞒多久呢？
那天老四突然入宫求见，竟然是为了璇玑。我想拒绝，他竟翻出去年办事有功的旧账，说我当时应允过他一个奖赏。这个孩子从前就喜怒无常、脾气暴躁，被我多次责骂，近年来已经有所收敛，现在竟然又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触怒我吗？我很愤怒，但毕竟是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事情，再加上心里也挂记着璇玑的病，就顺水推舟允了他的要求。只是叮嘱她千万不能泄露宛如的消息。老十四听到风声，也来求我去看璇玑。这些孩子都走火入魔了吗？我大骂了他一顿，罚他闭门思过。
璇玑的病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十三也在这个时候回京了。或者让他去告诉璇玑宛如的死讯是最好的选择。他肯求我允许他带她出宫走走，我想了想，也答应了。璇玑，你回来的时候，我们的心情都应该平静下来了吧。
虽然答应了宛如不会勉强璇玑，但如果她是自愿的，就不算违背宛如的心愿了吧。天下没有我要不到的东西和人，没有什么能阻止我。
宫外
醒来的时候，眼睛胀痛，有点张不开。硬是撑开，打量四周，发现自己竟是在一辆马车里。头枕在胤祥的身上，手也紧紧搂着他的腰，更让我觉得汗的是，呃……我的一条腿也跨在他身上。我的睡相实在是……我赶紧看向他，他睡得正熟，呼吸也很平稳。我立即调整自己的姿势，退出他的怀抱，正觉得思路一片混乱，他就睁开了眼睛，很安静的对着我笑。他的表情非常的自然，可就是因为太自然了，让我觉得他似乎早就已经醒了。
他轻轻地说：“昨晚你睡得一直不安稳，不断的叫着宛如和八哥的名字，还不断地流泪。后来……”他突然顿住，脸也红了起来。
“后来怎样？”我有些惊奇。
“后来，嗯，后来好不容易睡熟了，我怕抱你下车弄醒了你又惹你难过，就一直睡在马车里了。”他的眼里有一种隐秘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羞涩，却都被他垂眸掩住，只给了我一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表情因何而来，不仅唏嘘不已。
想到宛如，我默默无语。宛如爱上的那个男人太习惯仰慕的眼光，也太习惯很容易就得到一切，几十年的政治生涯又磨去了帝王家本就淡漠的真挚感情，宛如的爱对于她来说是生活的全部，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宛如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她还是义无返顾。感情的事情，真的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吧。可是宛如，如果你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你会后悔吗？
胤祥观察我的脸色，知道我又想起了宛如，轻轻地说，“下车走走吧。”说完，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向我伸出手。我握着他的手跃下，心里憋闷得要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不吐不快。清晨的阳光洒在胤祥的身上，仿佛在跳跃一般，亮得让人震撼。我心中一动，咬了咬牙，从荷包里摸出那张纸条，低头又看了一遍，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呢？”胤祥的表情有点高深莫测。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作不知，但是我知道自己如果不弄清楚，真的要坐立不宁了。小心翼翼的衡量了一下措辞，“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赔进去？”
他居然笑了出来，和晨光融为一体，竟有些飘然。“傻丫头，我从小受四哥照顾，感情也最为亲厚。就算没有你的事情，我也要为四哥效力的。当时我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到底怎样，那样写，是让四哥清楚地知道我的心情，无论如何要替我照顾你。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将信将疑，眯起眼睛，“可是……”
“如果我们易地而处，你可会为我做同样的事情？”十三不待我说完，就接着问道。
“我会。”我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
他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所以，你我之间，又何必客套太多？我们，还有你和宛如之间的交情，都是一样的。宛如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就不要想太多了。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学会忘记。今天和宛如天人两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你我分别了。”说到最后，他自己的脸色都黯淡了下来。
我的心突然觉得疼痛，好像有双手不断地在揪它一样，慢慢透不过气来，想大声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死死的握住胤祥的手，不停的摇头，泪也滴了下来。
胤祥脸色一变，用力抱住我，头越来越低，我心头一热，他的脸却在离我的脸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仔细的打量着我，叹息说，“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还哭。”边说，便轻轻的帮我擦泪。我更加觉得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的不断往外涌，视线也模糊起来。
就听到胤祥说，“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抱回车里了。”
“为什么？”我抽抽搭搭的问。
“你哭的样子丑死了，我怕吓坏了人家。”
“胡说呢。”我觉得头沉沉的，还是直觉的反驳他。
“是是是，你哭起来都美若天仙，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沉鱼落雁，风情万种，……”胤祥滔滔不绝的讲着形容词。
我知道他在尽力哄我开心，心里感动，尽力止住哭泣，口里却说，“你总是以欺负我为乐。”
“天地良心，我绞尽脑汁的赞美你，居然就被说成欺负你了。”胤祥倾力逗我。
我望着他淡淡的黑眼圈，有点憔悴的脸色，让人炫目的笑意，只觉得要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没有宫廷，没有死亡，没有悲伤，该是多么的幸福。又想叹气，却不忍心再让胤祥担心，只好拼命忍住，想了想说，“我好像有点饿了。”
“好，我们马上去吃东西。既然出来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就四处走走吧。”
“我不想去热闹的地方，我们去比较安静漂亮的山上走走，好不好？”
“好。都由你决定。”
我们到悦来客栈吃早点。果然有人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我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雅座都已经满了，伙计让我们坐在大堂里用餐。胤祥想说什么，被我扯住衣袖，示意他坐在哪里都没关系的，他就没有再争。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坐在大堂里吃饭吧。我偷偷的想。好奇的在大堂里看来看去，古代的平民其实满有意思的。虽然很多人看起来就像贩夫走卒的样子，吃饭时也是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但是并不给人粗俗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很豪爽。比起现代某些人的吃相，实在是有气质多了。隔壁桌有一个人穿着很干净的白衣，背对着我，我却能感觉到他是很斯文很帅的哥哥。他周围还坐着几个侍卫，从侧面看上去气度都不错。
我正观察得入神，饭菜已经上来了。我提起筷子刚想吃，门口就走进来几个人。穿着灰色的背心，麻布短裤，手里拎着长长的黑袋子，脸上的表情很硬，让人感觉到有点狰狞。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人吗？我正好奇，他们已经打量了一圈，径直朝我们走过来。我心里一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他们竟然一直走到我们桌前，高声说道：“拼个桌。”也不等我们答话，就坐了下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人脸上细碎的疤痕，觉得有种杀气慢慢袭来。那人感觉到我的目光，突然瞪我一眼，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向胤祥那边靠了靠，胤祥安抚的握了握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紧绷。这些人到底是谁？是冲着我们来的吗？我越想越觉得恐慌，以前看的武侠片的情节在脑海里闪过，想走，又觉得坐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安全，可是不走，又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胡思乱想中，他们的饭菜也已经上齐了。他们用饭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紧张的气氛似乎也消散了很多。我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少见多怪，也开始专心用饭，却还是忍不住观察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很奇怪的都用一只手吃饭，另一只手嘛，我的视线慢慢移动，似乎都藏在了桌子下面。好奇心杀死猫……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假装把筷子掉到地上，我故意蹲下身子去捡，蹑手蹑脚的掀起垂下来的桌布，天啊，他们手里竟然都拎着明晃晃的大刀。我大惊失色，正要提醒胤祥小心，就觉得整个桌子已经被人掀起，朝我的头上砸了下来。我想后退，却跌在地上。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拎到一边，又有刀光闪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挡，然后怎么我也没搞清楚，眼花缭乱一阵，我人已经被胤祥紧紧搂在怀里，闪到一边了。大堂中央，后进来的那群人和刚才的那个穿白衣的男人的侍从打得正热闹。不过打架这种事情要看天分的，不一会，那群人就被打得狼狈逃串了。打胜的人也不追，白衣男反而走到我和胤祥面前，一抱拳，道：“这位公子好俊的功夫。”
我顿时觉得很得意，看着胤祥笑。胤祥放开我，回了礼，却是淡淡地说，“过奖了。”好像不太有热情的样子嘛。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就见白衣男看向我，“这位姑娘是……”他拖长声音。
我正要答话，胤祥已经再度把我搂在怀里，“是拙荆。”
拙……荆……？大脑顿时死机……
“可她的打扮明明是……”白衣男的嘴一张一合。
“她爱玩。”胤祥说完，就带着我向外走。
直到上了马车很久，我才回过神来，胸口激荡不已。掀起帘子，“胤祥，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说什么？”
“说我是你的，呃，那个。”
“你是我的什么？”他背对着我，声音格外轻快的飘过来，充满了捉弄的意味。
“你……”我气结。拙荆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天上的太阳大的要命，烘得我全身都跟着躁热了起来。
马车突然停住，胤祥回过头来看着我，未语先笑。笑容里有种满足，却也有种黯然。我不明白这两种情绪为何能掺杂在一起，或者，是我今天太紧张，频频出现错觉？笑够了，他才开口，“刚刚不是有人自称美若天仙吗？我看那人的样子有点不怀好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那样讲了。反倒是你，这么念念不忘的，莫非？”
我觉得脸烧得更厉害，“我什么时候那样自称过。还有，莫非什么？”说出来的话竟然有些有气无力。
他眼珠一绕，似要开口，却只是笑笑，然后说，“没什么。我们赶路吧，今天带你去西山看看。累了，你也可以在那边睡一会，山上风景很好。”
总觉得胤祥今天有点不太对劲，神秘兮兮的。我心里又有了那种憋闷的感觉，索性把帘子卷起来，坐在离他比较近的地方，和他聊天。“今天是不是某人第一次赶车？”
“不是第一次赶车，不过是第一次为人赶车。”
“嘻嘻，上次有人说带我出宫的时候要把我扮成小什么的，结果今天某人竟然在做小什么做的事。”我调侃他。
“是啊，小的甘愿做小什么的，一辈子为璇玑格格赶车，还请格格以后多多提携。如何？”
一辈子吗？我又怔住了。看到那张纸条以后，似乎总是要多心于胤祥话里的意思，再也无法自然的相处。明明他解释得那么清楚，我却总是要玷污他的……冰清玉洁。想到这个很汗的词，我不禁傻笑起来。
胤祥回头，正见到我这副傻样子，不明所以。却也露出心安的笑容。我就再次失了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