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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5章

宰执天下-第1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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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进士总归是进士,是被士大夫承认的一份子。韩冈纳士大夫之女为妾,不免遭别人看作是挟恩图报,而且也是一桩忌讳。若是闹起来,她在韩家也就待不住了。

    周南是天子赐予韩冈,背后是皇帝,而云娘与韩冈更是亲近,韩父韩母也是她的靠山。就是严素心身后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儿子。

    作为一名小妾,并不是生了儿子就能安心的。变法之初,被反变法派群起而攻的御史李定,他的生母就是生下他后,被赶出了家门。

    后来李定被人攻击为不孝,就是说他在生母去世后,没有丁忧守制三年。不过李定则辩称他并不确定生母就是仇氏,仅是隐隐有怀疑,不敢询问父亲,所以在仇氏病逝之后,就以归养老父为名辞了官职,虽然没有报请丁忧,但那两年也的确没有出来做官。

    只是反变法派可不管这么多,名不正则言不顺,照样咬着李定不妨,这件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连着有三名知制诰封还了词头,驳了天子对他的任命。当时毫不相干的苏轼,则主动跳了进来,写了首赞美孝子的诗来嘲讽李定。

    此外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与苏轼诗文往来频繁的高僧佛印,正是李定的同母异父的兄长,仇氏是在生下佛印之后,被李定之父李问纳为妾室。

    所以李定不为生母守制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第一个弹劾李定的御史陈荐爆出来,在世人的议论中还当真有些疑问。韩冈曾听王雱提起过李定,据说他一向善待宗族,分财赈赡,以至于家无余财。在王雱口中,其为人不恶,就是对苏轼衔之入骨,就不知道是为了苏轼的那首诗,还是别的原因。

    而李定、佛印的生母仇氏生下的不仅仅是两个声名远播的儿子,据说开封教坊司中的名记蔡奴也是她的骨肉。蔡奴本姓郜,行六,是仇氏自李家被逐出后,再嫁所生。

    蔡奴如今在京中艳名高炽,可比周南当年闯下的名头还要大。韩冈自广西回京后,留京不过月余,就听了不少提起了蔡奴。

    儒臣、高僧以及名记,乃是同产兄妹,在遗传上应该受到了母系方面影响,至少从学问上来看,当时如此。

    李定、佛印的学问就不用说了,而蔡奴也绝不会如何逊色。但凡能成为名记,才学在女子中都是顶儿尖的,大家闺秀很多都难以企及,要不然她们也不能与士大夫们相唱和。

    就如周南,琴棋书画以及歌舞方面的水准都是一流的,就是作诗作词,在韩家也能排在第二第一当然不是韩冈,而是深受王安石熏陶的王旖。

    尽管职业不同,佛印、李定、蔡奴兄妹三人在各自的领域都能冒出头来,这一点的确很有意思,成为世人的话题也不足为奇。但若是从三人之母仇氏的角度来说,想必她更愿意过着相夫教子、从一而终的生活。

    严素心潜藏在心中的忧虑恐怕就有这个因素。加上她又是士人家的女儿,如果身份暴露出来,以其为妾的韩冈,就算不会受到律法上的惩治,也会被世人所责难。到最后,说不定就不被请出韩家家门。

    “都这么些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为夫的心?”韩冈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要不是正妻,往往都缺乏安全感,只是他没想到平常在自己面前都是笑语盈盈的严素心,竟然在她的心中,有着这么大的不安,“你们哪一个我韩冈能放下?再说,我可不会让我的儿子,连亲娘都见不到!”

    “官人!”韩冈坚定异常的承诺,让美厨娘的声音颤抖着,鼻翼翕动,带着浓重的鼻音。

    韩冈搂着严素心,“不过为夫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严素心仰头问着。

    韩冈低下头去,咬着耳朵说了几句。素心的娇颜,瞬息间红到了耳朵上,含羞带嗔,“你去找云娘和南娘去!不管官人你说什么,她们都会点头……”声音又低了下来,“上次离开前,南娘不是服侍过了吗,轻车熟路的,怎么不找她去?”

    韩冈探手揉捏着严素心罗裙下修长笔直的双腿,笑道:“好菜要隔着顿来吃才好,这样才有新鲜感。素心你做菜不是这样吗?”

    “……就一次!”严素心在狠狠瞪了韩冈一阵后,终于松了口,但立刻就补充道,“但今天不行,该由姐姐陪着。”

    “那就明天好了。”韩冈像是很急的样子,一点也不给严素心逃避,又笑道:“其实现在在这里也可以。”

    素心掐着韩冈的腰间软。肉,用力拧了一下,赌着气不理韩冈了。过了半晌,她却又低声问道:“官人,当真不要紧?”

    “就算被人挑出来,也就是名声坏点罢了。”韩冈哪里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严素心的担忧落在他的眼里,倒是让人觉得傻的可爱了,周南的事都担待下来,难道严素心的这点小事他还担待不了,“到了为夫这一步,难道还怕坏了名声?就是犯了弃土的大罪,也不会受多重的责罚的。襄州辖下有个光化县,几年前叫做光化军。襄州不算大,长舌的到不少,在襄州多少曰子了,你应该听说过曾经知光化军的另一位韩纲吧?”

    “是韩子华相公的长兄?”严素心明显听说过与韩冈同音不同字的前光化军知军的‘光辉事迹’,只是不能确定。

    “自然是那一位弃城而逃的韩纲。”韩冈语带不屑。

    襄州辖下的光化县,熙宁五年之前还叫做是光化军。韩绛、韩维和韩缜这三位出身自灵寿韩家的高官显宦的长兄,前朝参政韩亿八个儿子中的长子,正做过一任知光化军。

    但在他的任上,却不幸碰上了贼盗和兵变同时袭来。内外交困下,韩纲不是设法解决眼下的困局,反而是丢下了满城百姓,带着妻子儿女弃城而逃。在这一过程中,韩纲发挥出了超人的行动力,与全家老小一起,从城头上用绳子滑了下去。如果换成是其他背景不深的官员,项上人头肯定是难保了。但轮到韩纲身上,这样的罪名都没给斩了,仅仅是编管英州。

    “这些衙内,先坏国事,再坏国法,该举家流放的罪名,一个编管就算是给光化军百姓的交代了。这受管束也就两三年,到了三年一度郊祀之年,便能受到大赦。”韩冈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这些人,为夫倒想起了一首乐府来。”

    “什么乐府?”严素心转了心情,好奇的问道。

    “举秀才,不识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韩冈音声森然,“我是宁可大哥到五哥都是庸碌守家之辈,一辈子守在乡里,也不愿意他们挂着个贤名,去坏了国事。”

    韩冈森然冷冽的语气,让严素心听着心里都觉得有些畏缩,勉强笑道:“二哥向来聪颖,不会丢了官人的脸。”

    韩冈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寒霜,安抚似的轻拍怀中佳人的背部:“其实大哥也不差。”顿了一顿,“再过几天京西这里又有一位衙内要来了,名气也大得很就是从年纪辈份上,这么叫他衙内也不太合适了。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脾姓,只盼他不要辱没他的父亲。”

第38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五)() 
自汝州南下,穿越方城垭口,直抵荆襄。虽然襄汉漕渠没有打通,但千百年来,这条路都是沟通南北的一条极为重要的通道。从中原至荆湖,都得走这条路,无论春夏秋冬,路上的行旅永远不见少。

    不过如今正值炎夏,为了避开太阳升起后的暑热,道上的车马旅人都会选在大清早动身。

    启程时,天还是黑的。先披星戴月一个时辰,再顶着晨光一个时辰,地面便会烫得马蹄都不敢停步,只能歇到路边的避阳处,一直得歇到傍晚才能再次起身。

    而这也给了路边茶棚、酒店带了来让人欣喜的收益。能出外远行,无论是为了何事,都少有人会穷到坐在树荫下拿着草帽扇凉,而舍不得掏出几个铜钱,买上一盅凉茶、一碗淡酒。

    开在方城垭口南端的一间脚店,即卖茶又卖酒,不过是间草屋,门外还支了个棚子,里外七八张桌。但自从襄汉漕运的工程开工之后,生意好得让店主做梦都在笑,只恨不得一年有四个夏天,十二个六月或是七月。

    晚上有下了工的厢兵和工匠来买酒,白天门前则停满了商旅的车马。装钱的木盒子一天就能装满,叮叮当当的脆响总是不停地响起,店主时不时的就掐上自己一下,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仅仅是店主如坠梦境,就是老走这条路的商人也对草棚中的客人人数感到惊讶。一个坐在墙角的老家伙,就在跟着他的晚辈在感叹:“换作是庆历年间,这个时候店里可不会坐上这么多人。谁人敢走夜路啊?被劫的商客,一个月好歹也有十来回,有的连脑袋一起被劫了。多少人宁可被晒得中暑,也不敢拿性命去贪些早晚的凉风。”

    老头子可能是耳背,说话的声音很大,不仅是他的晚辈,店里面的人可都听到了。店家连连点头称是,他还认得这位走了三十多年方城道的熟客。

    “老丈说得正是。也是如今太平盛世,道上无贼,换作是十几二十年前,不结成大队,谁敢在夜里单身行路?”一名长得干瘪的商人接着口,洛阳雅音标准得很,但尖尖的胡子,削瘦的双颊,让他看着活脱脱一只山羊。

    太平盛世?有些人嘴角就翘了起来,但没人会在这个场合将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闷头喝茶喝酒。

    “还是保甲法的功劳。”与前一名像是山羊投胎的瘦商人有着明显的对比,一个挺起的肚子让他身上的衣服比常人要多耗上三尺布的胖商人,则赞赏新法中的一条,“之前没有保甲,捕盗得靠县里的弓手,想想他们有几个会与贼人拼命?也就是有了保甲之后,就算来了一伙盗匪,在乡里面就给射死了,拿了去县里州里请赏。淮左郭七都听说过吧?熙宁八年在淮南的时候,俺可是亲眼看见一个庄子的保丁把他活捉了送到县里去。他领着二十几个马贼横行淮泗十来年,就在小村子里翻了船。手下给杀了精光,自个儿没几天就给处了磔刑,四分五裂的吊在泗州的城门口。”

    “保甲法为什么能捉贼?就是把人当贼防着!”有一个中年人明显是喝多了,红着脸大声道:“俺去年回乡里走亲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上茶呢,保正就溜过来问了,上查三代,下查子孙,就差问生辰八字了。问得那么细,俺还以为他家里有要嫁人的女儿想便宜俺。”

    他的话说得有几分刻薄,倒引得店中一阵呵呵轻笑。

    “有犯知而不告者,依连坐法处罚;强盗在保居留三日者,邻居不知情亦科罚。凡有行止不明之人,本保亦须觉察收捕送官。保正也要为自家着想。”坐在另一桌的一名书生冷笑着说道。

    这名书生不过二十多岁,但他并不是单独出行,而是一大家子三四十口。仆人在外面看着车子,女眷也留在树荫下的车上,而在店里休息的七八人,全都是读书人打扮。领头的老者五十多岁的样子,而这名书生,看年纪相貌应该是老者的子侄辈。

    书生看模样就是读书人,一大家子的气质都是如此,应该是书香门第,但他们穿着上却普通得很,几乎都是布衣,就连看起来辈份最尊的老头子,也是一身式样朴素的靛蓝色细麻布裁制的衣袍,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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