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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8章

宰执天下-第15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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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冈对此还没有跟章惇商议过,前些日子各种事忙得厉害,一时忘了。而且当也不需要商议,章惇不会想不到。即便想不到也会有人提醒他,刘仲武在鸣沙城不是没有来由的,章家的门客中也颇有几个了解西事、北事的行家。

    在河东那边,韩冈有折家做耳目,陕西更是自留地,比只有刘仲武的章惇要强得多,至于河北,还有在定州的李信。

    他准备明天向皇后和西府申请,查阅主管外交往来的枢密院礼房积存的情报。

    再过几日,顺丰行那边应该会有消息传来,配合枢密院礼房的情报,至少对眼下的边疆形势能有一个完整的认识。比如如辽国在边境的动向等等,在与萧禧谈判时,是必须掌握的情报。

    只是想到这里,韩冈突然间就有些担心了。

    皇后准备好了没有?

    让自己做馆伴使的理由是可笑的防止太子被契丹人煞气冲撞——说起来要是自家接了枢密副使的差事,馆伴使就做不得了,没有执政去陪客的道理——对边境上可能会有的冲突,则提都没提过。

    要知道,辽人甚至会因为探知天子中风,而立刻大动干戈。

    这样的准备,皇后做好了没有……皇后此时正在灯下苦恼。

    擢韩冈为枢密副使的第五封诰敇已经写好了,但白麻诏书拿在手中,向皇后却是心烦如麻。

    她知道,韩冈肯定还是不会接诏。

    那接下去该怎么办?

    总不能学王安石当年逼韩冈去横山那样吧,愿意做得做,不愿做还是得做。堂堂枢密副使,千万文武官求也求不来的清凉伞,能强逼着人接下来吗?这可是国家名。器啊,丢脸不是丢到家了

    倒是王珪和吕公著的辞章,已经慰留了三次,差不多就可以应允了。她已经用朱笔批了两个可,下面就可以发下去,让翰林学士起草两人的新去处。

    自家的丈夫到底是不是有心让韩冈做枢密副使?以韩冈的身份,做天子蒙师,侍讲资善堂绰绰有余,也是让人安心。偏偏要加上两个同僚,一个是岳父,一个是师长,这让韩冈怎么想?

    给个枢密副使算是补偿吗?

    想想人家的脾气。跟王安石一模一样。这样的手段能乱用吗?

    前两天,一听调曾布回来做参知政事,拗相公直接就找上门来了,在御榻边气得黑脸变白脸,她在旁边看得都心惊。

    最后肯答应下来,那是念在旧日情分上,看到丈夫现在模样,心里难受,不想再争下去了。王安石的心态变化,向皇后在旁边看得最是分明。

    这是何苦呢?

    向皇后想着,将心比心,难道就不能让王相公、韩学士这样的忠臣尽心尽力吗?

    放下韩冈的诰敇,向皇后又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份奏章,脸色陡然变了:“枢密院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怎么不早报上来!”/br>;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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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浮生迫岁期行旅(五)() 
这是环庆路经略使发来的急报)

    急报中的内容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地方。〖〗环庆路在横山北麓的主要据点韦州,最近州中守军跟辽人起了冲突。然后后面还加了个报功的申请——五个辽军斥候!

    自进入秋天以来,辽军开始变得活跃,不断有小队沿着灵州川南下。半个多月前,一队辽军斥候烧了韦州北侧一个军巡铺,并杀了两名。

    然后韦州守军出动,报复了回去。也就是打了个埋伏,伏击了一个小队的辽军斥候,射杀了三人,生擒了两个,其中一人伤重死在疗养院里,另外还跑了两个。

    一个看到这份札子,向皇后顿时就是坐立不安起来。

    如果当初第29章浮生迫岁期行旅(五)辽人插手伐夏之役,几百上千的契丹骑兵,也是一样杀了。可现在已经定下了疆界,边境上闹出了人命官司,这该怎么办?

    枢密院给出的意见,是依旧例赏功,并移牒辽人,让其遵守疆界之约。

    只是这么强硬好吗?会不会惹怒辽人,最后变成两国间的大战?

    同时枢密院在札子上的贴黄中,也稍稍介绍了一下韦州的地理位置。〖〗让向皇后好歹能按图索骥,在地图上的横山北麓找到了韦州。

    从横山北麓下来,沿着灵州川北上。这一条路,不需要穿越瀚海,原本就是当初高遵裕之所以能杀到灵州城的原因。

    当宋辽划界后,新辟疆土上设立银夏路和甘凉路。旧有的缘边诸路,就成为了后方。旧有的驻军人员和数量不断调整,连主要作战目标也从抵御党项贼寇,变成了镇压当地蕃部,秦凤、熙河、鄜延莫不如此——只有泾原路和环庆路例外。

    因为地理的关系,青铜峡那一片跟泾原路联系得更紧密,比起隶属银夏,更为适合归于泾原路管辖。而韦州,第29章浮生迫岁期行旅(五)相对于东面的盐州,与横山南麓的环州之间的交通也更为顺畅。

    不过这两路与契丹人的接触点,也就只在鸣沙城和韦州。

    但地图对向皇后来说并不直观,看着莫名其妙的图示、线条,她心道难怪他的丈夫会经常沉迷于武英殿的偏殿中。〖〗只有去武英殿偏殿,对照沙盘才能准确了解地形地貌。可沙盘还在武英殿那边,夜里过去也不方便。

    向皇后叹了一声,在她而言,边境急报加上与契丹人的冲突,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南方有乱,让章惇去处置就可以安心了,韩冈也可以。向皇后还记得有个去平西南夷的官,叫熊本的,现在夔州路,他对南方军事也了解很深。辽人生事,可以选择的人选则就少了许多。如今的朝堂上,真正对辽人有胜绩的帅臣,向皇后只知道一个韩冈。

    看来还是明天在崇政殿上问个明白好了……殿下不必忧心。小事而已。”崇政殿中,章惇朗声说道,“殿下可以搜检旧档,即便是澶渊之盟后,河北、河东边界上,与辽人的冲突和厮杀也从来没有少过。寻常之事,照常赏功就可以了。”

    一大早就被皇后质问,章惇还以为出了何事,再一听,原来是之前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殿下。”薛向也说道,“辽人侵疆,在河东、河北是年年有之,并不足以为奇。〖〗而守军还击时也多有斩获。”

    向皇后却皱着眉:“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之前辽国幼主夭折,官家曾有意起兵,只是为人谏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眼下圣躬不安,辽国会放过这个机会吗?眼下辽人犯界,是不是就是先兆?”

    “防秋是年年做的,殿下不用担心边境诸州会不做防备。”薛向道,“对于辽人挑衅,当要予以回击。越是退缩,契丹人就越是猖狂。反倒是强硬回击,却能吓阻其野心。澶渊之盟所以能订立,也是其前军大将萧达凛被八牛弩一箭射死的缘故。”

    章惇也道:“方今圣躬不安,耶律乙辛或有侥幸之想。不过对辽人的防备,一年多来从来没有松懈过,缘边各路的帅臣无一不是老于兵事。纵有兵戈,也能转瞬即平,殿下也不需忧心。”

    “韩学士,依你之见呢。”

    韩冈先看了看蔡确,东府宰执有资格参与军议,宰相更有一锤定音的资格,但这位聪明人根本就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多话。如今两府乏人,蔡确保持沉默,在另一侧的王安石又避嫌不开口,枢密院倒像是要将整件事给定下了,区区两人说话,也难怪向皇后不放心。〖〗

    想了一下,他回道:“臣之见与两位枢密相同。胜者在敌;败者在己,不论辽人是试探,还是打算犯界毁约,只要缘边各路做好防备,便是立于不败之地,让其无功而返。”

    韩冈的话,让向皇后安心下来,道:“那就先镇之以静。至于环庆路报上来的功赏,就按枢密院的条陈来办。”

    王安石沉着脸在旁听着,进殿后他就没怎么开口过,但一样是心明眼亮。

    皇后终究还是对军事没有经验,几句空话就安抚住了。若是换作天子,肯定会再去追问细节,然后在武英殿偏殿中对着沙盘来推演。不过这样也好,当初天子对着沙盘谈兵事,都是在添乱,换成是更缺经验的皇后,垂拱而治反而会有好结果。

    但看韩冈、章惇、薛向三人的态度,战争倒像是不可避免了……玉昆,你觉得呢?”从殿中出来,章惇问着韩冈。

    “等着开战吧,这么好的借口辽人不会放过。”韩冈道,“反正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找借口总能找到的。就像皇后说的那样,耶律乙辛不会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走。〖〗”

    “的确如此。”章惇点点头,“不过先来的应该是那群党项余孽。”

    “杀光就是了。刘仲武做不到?”韩冈看看章惇,“还是说子厚兄你不放心韦州?”

    “鸣沙城倒不怕。韦州那边……一旦辽人在韦州张起声势,青铜峡的党项余孽多半会随之响应、”

    韩冈笑道:“庆帅乃是赵公才,以他的才干,也不用多担心。”

    章惇却没笑:“这件事本来是想要跟玉昆你好好商量一下的。”“路明昨天入京了,带来了刘仲武那边的消息。”

    “刘子文怎么说?”

    来自于边疆主帅的奏章,由于其中多有各方面的权衡,细节上往往会有很多问题。倒是私信,尤其是刘仲武这样的武夫给恩主的私信,绝不敢乱说话,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青铜峡中不给修建城寨,党项人心自不能定,不知道还能压着他们多少日子。种地不会,放牧不能,朝廷又不能养着他们,坐吃山空的结果只会让他们铤而走险。刘仲武说,薪柴都快堆起来了,就差点火了。”

    韩冈啧了啧嘴,刘仲武现在倒是会说话了,“还是等吕吉甫入京,就让他去头疼好了。”

    章惇冷哼一声:“玉昆你说得倒轻松。”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用说话,不用做事,当然轻松。”韩冈笑道,章惇则是又哼了一声。韩冈硬是不肯入西府,倒是能说风凉话了。

    对一名避道廊侧的官员点头回礼,走了几步后韩冈才又道:“不说笑了,说起来小弟更担心的是河东。当初因为南附党项斩首之事,善战的将校纷纷南调,则边境多有颟顸之辈。”

    “愚兄知道了。”章惇点点头。

    韩冈又道:“小弟不怕边境开战,耶律乙辛多半也不敢往大里打。鸣沙城有刘仲武,后方的应理城有赵隆,在后面有秦凤、熙河两路的支援。兴灵的辽人加上青铜峡的余孽一起上来,也照样能抵挡得住。只要能安稳度过这一次乱局,至少几年内,边境上将会安静不少。值得担心的是那一干元老。韩魏公倒是不在了,但张、文、富等人尚在……”

    “那就看看洛阳的那几位会怎么做了,眼下可不是熙宁七年了,想来也不会那么蠢。”章惇冷笑道,“还是多担心一下,他们怎么说这次大拜除吧。要不要打个赌,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次大拜除是天子的本心。蒙蔽圣聪的评语绝对不会少的,更恶毒的决不会少。编造谣言,那边可是一把好手。”

    “这不是稳输吗?”韩冈摇头笑答:“小弟还不如赌马好了……天子被幽禁,皇后成了傀儡。一切都是王介甫在幕后操纵?”富弼抬起眼,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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