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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8章

宰执天下-第15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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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

    看起来这一两年间,他是吃了不少苦,才会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下苍老了许多。

    看着一身铺兵装束的秦玑,韩冈先是神色黯然,可紧接着心头便腾起一阵疑云:“秦玑,你父秦怀信再差,最后也做到了一州都监。纵然过世了,身份还在,怎么轮到你这个衙内做了铺兵?!”

    秦玑一听,顿时眼圈就红了,哭拜在地上,“想不到枢副还记得先父。”

    韩冈摇摇头:“你父也算是我旧部,怎么会不知道?好了,且起来说话。”

    秦玑擦了擦眼睛,依言起身,“小人跟在家严身边受庭训,一直跟到。不过家严去世后,小人就回了乡里。至于铺兵,是前几日家兄安排的。”

    “秦琬可还好?”

    “家兄现在忻州军中任指挥使,尚幸军中的陈都监是小人父执辈,过得还算可以。”

    ‘指挥使?’韩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军中并不讲究庐墓三年,比如边将,遇上父母丧无一例外都要夺情。秦琬回到乡中后,没有官职的他,能有一实差,出掌指挥使也算不差了。且他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秦玑做铺兵上京,也可见秦琬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多半是来找自己的。

    “你父是可惜了。我这一回回河东,若要重整河东军,除了刘舜卿,就是你父秦怀信了。”

    秦玑眼圈又红了,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擦去了泪水,哽咽的谢着韩冈的看重。

    “还是说说正事……”韩冈神色严肃起来,“你今日带了什么军情来?”

    秦玑闻言,脸上感伤的神色一扫而空。咬起了牙,板着脸,一字一顿:“回枢副,是代州知州魏泽降贼!”

    如同石破天惊。

    房中自黄裳以下,连同班直和韩家的家丁,全都怔住了。

    不知多少年没看到有知州一级的大臣降敌了?魏泽那可是诸司使一级的将领,正七品的官宦,任职上州知州,在朝中、在军中,都不是那种一抓一把的普通角色。

    尤其是一干班直,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神情。魏泽是京营出身,过去在京城时,地位和名气都不低。他们之中有好几个都见过魏泽。

    只有韩冈神色不动,在另一个世界,几十年后,投降的更多,地位也更高,区区一个知州,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事怎么传出来的?”韩冈平静的问道。

    “前几日,魏泽和几名叛贼被辽贼派到忻口寨劝降。”

    提起魏泽,秦玑便是咬牙切齿,但说话间却也有几分快意。知州降贼,在大宋决不是件小事,尤其还是转头就帮辽贼做事,更是罪不可绾。少不了要牵连亲友。

    秦家世代在代北,军中根基深厚,魏泽在代州没少拿秦家的亲朋好友下手。这是现世报啊!

    韩冈没去多注意秦玑的心情,沉着脸追问道:“忻口寨还没丢?”

    河东是由山脉和一串南北向的盆地所组成,太原正是一个大盆地,而在代州和太原之间的忻州,这也是一个,不过比较小。忻口寨便是忻州北界的关隘。忻州多山,也多关隘,本来就是太原北方的屏障,只要忻州还在,太原就不会丢。

    “现在多半已经丢了。”魏泽语气沉沉,“小人不敢妄说军机,但由于有代州在前的关系,忻口寨一直以来也没有多加整修,守不了太久。而且忻州兵力不足,所以在小人出来前,州中已经议论要放弃忻口寨,守住秀容【今忻州市】和定襄两城。”

    “糊涂!”韩冈脸色一变,“忻口寨守不住,秀容县和定襄县就能守得住吗?!”

    将忻州主力放在忻口寨,而忻州内部的空缺依靠太原的外地的兵马赶来填补。只要太原能派兵北上支援,完全可以稳守住忻州。除非……

    “可是太原的王。克臣不肯派兵?”韩冈问道。

    秦玑苦笑:“派了。”

    “多少?”

    “两千。”

    韩冈一声叹息。王。克臣他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太原知府吗?

    对忻州,韩冈已经不报希望了,失去了忻州,太原城北就只剩石岭、赤塘关等几处军寨。不过石岭关是太原的北界门户,兵家必争之所,亦是一等一的要隘,倒是还留着一线希望:

    “希望他能守住石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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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金城可在汉图中(三)() 
想要问候一声元旦好,却发现已经是一月二号了,已是迟来的问候。明天……应该是今天,会多赶两章出来,做个补偿。】

    韩冈思绪沉沉,而秦玑正战战兢兢。

    方才他在外面争马,其实也是这秦玑近来受尽了白眼,今天撞上了,以为驿站驿丞没把他放在眼里,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仗着金牌急脚的身份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换作是普通点的官员,撞上了有金牌护身的急脚,就算再不痛快,也得让他一让。不过今天运气不好,撞上了是重返河东的韩冈,而且已经升到了副枢密使。

    给韩冈留下个恶劣的印象还好说,秦玑看他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多少闲心来责罚自己。但方才是得罪了韩冈身边的人,不说日后没了进步的机会,转眼就会有大麻烦。

    要怎么补救?该怎么补救?

    秦玑这辈脑筋都没转得这般快过。

    韩冈紧抿着嘴,苦思着要怎么弥补失去忻州屏障后的艰难局面,黄裳等人都不敢打断他的思路。但秦玑却突然开口:“枢副可是担心太原的安危?小人倒是有一个办法。”

    韩冈抬起眼,略带疑惑:“你说。”

    “代州一地多山。在辽贼打进来后,有不少忠义的将士和乡民见局面已难挽回,便纷纷避入了山中,苦盼着官军能打回来。只要枢副遣人传话,联络上他们,此辈必然俯首听命。只要他们在山里能打起旗号,辽人就不敢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等到两军对垒,他们甚至可以从辽贼背后杀出来。”

    秦玑说得头头是道,黄裳闻言两眼一亮,转头看韩冈。

    韩冈也在轻轻点头,这可是标准的开辟敌后战场。

    若能做到,也可稍稍缓解现在的压力。韩冈不指望他们能做到后世那般能包围起城市的汪洋大海,但只要能牵制辽人的一部分注意力,韩冈已经很满意了。何况他在正面,自问再差也会比后世要强,不会让士卒白白流血,浪费宝贵的民力。多分一份力走,韩冈这边就能多轻松一分。

    而且逃入山中的将士终究只是少部分,真正的大头,还是那些已经投降了辽人的军队。

    代州知州降贼,下面的官兵有了领头的,投降的自不在少数。不是魏泽人望多高,而是天塌下来有高个还以保住性命为重。

    只是其中首鼠两端的肯定是占了绝大多数。这跟当年的广锐军叛乱不同。那时的广锐军都虞候吴逵是在下狱后,被部众救出来的。三千多广锐军卒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怀着一股对朝廷的怨愤之气,一心跟吴逵走到黑。而在现如今的代州,有几个愿跟着辽人。韩冈代表朝廷松松口,转眼就能倒戈一击。

    “而且还有为魏贼所诱,投降了辽人的将士。”秦玑也在说着那些叛军,“他们并不是真心降贼,只是被逼无奈,对朝廷还是敬畏和忠心的。”

    韩冈皱眉想着,双眉向中间拧了起来:“联络到他们可不容易。”

    “小人愿往。”秦玑立刻高声喊道。

    韩冈想了一阵,看看秦玑的神色,最后还是摇头,“你带着金牌,有重任在身,怎么能随意离开?你且去朝中送信,回来复命后到我帐下来,我自有任用。”

    秦玑闻言大喜,连忙跪下谢韩冈的恩德。

    黄裳冷眼看着秦玑的神色变化。当秦玑跪倒拜谢的时候,他的眼神便冷淡了许多,甚至还有几分感慨。

    这算是入宝山而空手还的典型了。要是秦玑坚持去代州联系,韩冈倒是敢用他了,可惜心性差了,一点诱惑都禁受不起,怕是得不了重用。

    不过……黄裳又瞅了瞅韩冈,自家的这位恩主,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人选吧?

    “秦琬现在何处?是秀容还是定襄?”韩冈问道。

    “在秀容,家兄受命在忻州城上城防守。”秦玑立刻回答。

    秀荣县是忻州州治,从地理上看,正好扼守住忻州盆地到太原盆地的那段山中甬道的北方起点。所以城防修筑得甚为坚实,要强于东北面的定襄县城。但也正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忻口寨一破,辽军的第一目标必然是秀荣县,而不是定襄城。

    韩冈暗叹了一声,秦琬的运气还真不好,不过秦玑方才说所的父执辈,眼下也应该在忻州,不知他们能守上几日。但忻州还是得去一趟,后方的势力不能白白浪费,只是人数要大幅削减,最多一两个人。

    韩冈的视线扫过房中,除了自己的亲信就只剩下人高马大的班直。不过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搭腔。然而还是有人愿意为他分忧解难。

    “枢副!小人愿去忻州走一遭。”韩信向韩冈拱手一礼。

    韩冈盯了韩信片刻,见他神色坚毅,才轻声一叹:“……这一路上可不好走。”

    “小人明白,但小人愿为枢副分忧!”

    “也罢,小心一点就是。”韩冈不再阻拦,他对韩信道:“你早一步去忻州。让秦琬放下手中军务,去联络山中的残兵,还有城中的叛军。”

    “小人明白!”韩信连忙行礼。

    “如果辽人已经破城,那么你就什么也别过问了,直接回来。”

    “诺!”

    韩信再一行礼,韩冈最后吩咐道,“你且先下去休息两个时辰,等天稍亮一点就先走。”

    韩冈现在是三日并一日走,快一点的话,一天能走上两百里。不过飞马急报,速度则会更快,一天四五百里是正常的,只要马能换得及,人的体力能跟得上就行。

    韩信告罪之后就下去了。韩冈转头对仍在屋中的秦玑道:“你那个哥哥做指挥使是屈才了。”

    “吾兄才干胜小人十倍。”秦玑虽然不知道韩冈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评语,但他的回答很诚挚,因为那是事实。

    韩冈很欣赏秦玑背后的秦琬。当年他就把那个年轻人的名字给记住了,现在看看,果然是不简单。

    能把秦玑弄来做铺兵,这个想法也算是别出心裁,普通人想不到的。金牌急脚身携紧急军情,一向是逐程换马,逐日换人,不可能一人从头跑到尾。秦玑能拿着金牌从忻州一路跑过来,根本就是不合规矩,虽不是没有例外,但一向难得,而秦琬偏偏能为他铺垫好。

    忻州直面敌缨,秦玑这个从忻州来的铺兵,掌握了第一手情报,到了京城中,必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以韩冈对章惇的了解,多半会直接将人招进院中去询问忻州的近况——纸面上的文字永远也比不上亲历者的述说来得直观——只要在东府、西府里面走一遭,回话合人意,就不会有人想着再治他的罪,甚至能捞个官做。

    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忻州不保,秦玑也没有在京城中撞上一个好的际遇,更甚者,还落下一个罪名,但他到了京城,好歹也能保住秦家的一点血脉。

    金牌急脚一事,不需要多大的权力,却需要手上有足够深厚的人脉。秦琬就是那等有能力也有声望、却偏偏官职不高的特例。有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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