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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5章

宰执天下-第17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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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胡说八道吧?是疯人呓语吧?

    没看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惊疑不定,开始交头接耳,没有了维持朝会秩序的殿中侍御史,都嗡嗡嗡的如同菜市场了。

    其中肯定有希望自己立刻答应下来的,这样就不用再担心韩冈了。

    但自己如何会让他们如意?!

    蔡京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宣徽北院使,但韩冈直直的平视过来,双目幽黯,如往日一般深沉难测。

    不对。不对!

    他哪里是疯了,这明明再清醒不过!

    再想想,韩冈素来精明厉害,与他交恶的宰辅,哪个在他面前讨过好?就是太上皇,几次要压制气学,最后也还是落到了如今苟延残喘的地步。

    以他的才智,面对现在局面,肯定能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来,这样的韩冈,决不可能发疯!

    对的。没错!

    众目睽睽之下,在短短十数息之间,蔡京重新振奋了起来,双眼复又神光湛然。

    韩冈的话中必然有诈,只要抓住了,就能让他再无颜留居朝堂。

    ‘只要殿院肯终身在京外为官,韩冈终生不入两府亦可。’

    韩冈的话声震动殿庭,传入了赵煦的耳中。他眼睛眨巴了两下,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点。

    韩学士是在赌咒发誓,只要那位叫蔡京的御史日后一直在东京城外做官,韩学士就不入两府。

    这两府,应该是政事堂和枢密院吧。

    韩学士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做宰相了?

    赵煦吃惊差点就想站起来,父皇莫名其妙的就再次发病,让赵煦根本不想看到韩冈做他的宰相。

    他向后倚了一点,侧脸看身边。御座一侧,安排了一个能帮忙解说的内侍,是随侍赵煦的冯世宁,让他对朝臣的话有大概的理解,同时更是在监督赵煦的仪态,不让他在殿上犯下错误。

    ‘冯世宁。冯世宁。’

    赵煦小声的叫了两声,但冯世宁好象是怔住了,没有反应。赵煦再调脸看看另一边,侧后处的帘幕后,也同样安静,似乎也都怔住了。

    赵煦看了看台陛之下,文武百官都是在发愣,而后窃窃私语的才逐渐响了起来。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只要蔡京答应下来就行了。

    蔡京是忠臣,他肯定会答应的。

    快答应啊!

    怎么还不答应?!

    赵煦端正的坐姿也变得前倾,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撬开蔡京的嘴,让他答应下来。

    小皇帝并不知道蔡京正在全力转动脑筋。

    殿中侍御史的思绪正风驰电掣,飞速的搜检韩冈话中的漏洞和重点。

    没过多久,蔡京终于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宰相。”他慢悠悠的开口,“三代曰冢宰,春秋、战国曰相。秦曰丞相,汉为相国、司徒。南北朝时,官制混乱,中书、尚书、门下、仆射皆为宰相。唐时则为同中书门下三品。至武周,又曰同凤台鸾阁三品平章事。而今之宰相,须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方为真宰,又有枢密使分宰相兵权,故而有两府之谓。”蔡京眯起眼睛盯住韩冈,“宰相之称如此多变,蔡京倒想问一下韩宣徽,十年之后,可还有两府还在吗?”

    多少朝臣恍然大悟,韩冈这是玩弄文字伎俩,以他的能力,加上太上皇后的支持,十年之内将两府改换名称又岂是难事?

    而且之前蔡京还说韩冈不在西府,却预西府之事,是有实而无名的枢密使。若是日后韩冈在宣徽使任上处置朝政,宣徽使也就是宰相了。那时候,韩冈的确不入两府,但他依然是宰相啊。

    只是章惇和蔡确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摇头,完全不对。

    蔡京他太不了解韩冈了。

    韩冈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气学,宰相、枢使的权位,在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至少是现在如此。

    这就是韩冈为什么几番违逆太上皇,又跟王安石闹得不愉快的原因。

    也正是他为什么能够轻易的辞去枢密副使的原因。

    心不在此!

    韩冈果然是直面蔡京,眼神凝定,不稍移半瞬,“誓者,约束也。小人为誓,或是反口复舌,又或是在字词上喋喋不休,以为背誓之由。而君子之誓,一诺千金,却没有钻字眼的道理。如果殿院觉得韩冈没说明白,那就再确定一点:只要殿院肯终生在京外为官,韩冈终生不掌文武大政。天子、圣母、百官,皆在殿上,尽可作证,以约束韩冈。”

    韩冈的话,打碎了任何侥幸之心。宰相之权,就在于‘总文武大政,号令所从出’。韩冈明明白白的说他放弃了,只要蔡京愿意牺牲自己在官场上的未来。

    蔡京的脸色在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脸青唇白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咬起牙。

    不入两府,不做宰相。才三十岁韩冈竟然敢于拿出这样的赌注,可见他本人也是有一股子疯狂的赌性在。

    不过韩冈有赌性,难道他蔡京没有?

    韩冈既然敢拿着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宰相位置在赌,他蔡元长区区一个殿中侍御史又如何不敢赌?!

    只要名声还在,一切皆有可能。日后的时间长得很,肯定有翻盘的时候。

    前后盘算清楚,蔡京扬眉望着韩冈:“既然宣徽如此说,蔡京便舍命陪君子又如何?为皇宋基业,蔡京又何能退让?就是辞官复为布衣又如何?”

    蔡京终于拼上了,赌性重,又敢拼命,再有些能力,这样的人,蹿升起来肯定不难。

    对这样的蔡京,韩冈只回以冷冷一笑,“到现在才应承,殿院你这是忠心?还是算计明白了?”

    蔡京脸色变了,冷声问:“宣徽此是何意?”

    韩冈摇头,冷笑道,“忠者。敬也。从心。中声。发自于心,表之于行。心动、意动、行动,此当是瞬息间事。如果殿院真的是一片忠心,方才为何会犹豫那么久?”

    越是聪明,想得就会越多。韩冈突然提出来的条件,谁听了都不会相信,接着就会认为韩冈有什么诡计在里面。

    不要说以蔡京的心性会这么想,就是满朝文武都会这么想。

    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如何还能一口应承下来?

    越是聪明的人,想的就会越多。脑筋转折的时间越长,耽搁到时间就会越久。

    对于韩冈来说,只要有几秒钟的犹豫就够了。

    殿上的哪一个,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不可能会有的。

    韩冈抬眼看看上面,这话有些绝对了,如果是那位小皇帝倒是很有可能。

    韩冈之前可是分了一份心神在台陛之上,毕竟太上皇后今天太能拖后腿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反击机会,保不准又会给她破坏掉。也幸亏这样,否则就见不到小皇帝突然更为挺直的腰背,继而向前倾身的动作。

    看起来这位小皇帝真的很聪明,心思也重。

    只是聪明归聪明,人心诡诈还是差了许多。以他淳朴的性情,换作在蔡京的位置上,一个点头,韩冈可就是作茧自缚了——虽然也没什么。

    能做宰相当然很不错,做不了却也没什么。处理政务、军事的是两府,是宰相、参政、枢密,但控制朝堂的呢,一定要两府吗?一定要手中握着明确的权力吗?

    绝非如此。

    拿着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东西,去跟别人赌他的性命,有谁会太过在意输赢?

    “宣徽想要食言?”蔡京脸色铁青,心中却暗自窃喜,韩冈果然是退缩了。他既然这么做了,自己就是最大的得利之人。

    可韩冈,神色严肃:“即便是与殿院之诺,韩冈也不会有所反复。不论殿院今日是发自于忠心,还是发自于私心。”

    这个交换不是韩冈发了疯,而是韩冈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两府,却在乎以后可能会坏事的蔡京。

    为了让蔡京做不成日后的蔡太师,有事没事,先栽个罪名再说。

    出京和出京是不一样的。

    ‘极为光耀’的出京和变成佞人出京,对蔡京来说那完全是两回事。

    但其余大臣只会在意能不能拿蔡京逼着韩冈不入两府,至于蔡京的名声,好也罢,赖也罢,谁去管他!

第42章 潮至东崂触山回(下)() 
当韩冈说出只要蔡京终生在外为官,他便不入两府。殿上很多人都认为韩冈疯了,包括张璪。

    但等韩冈话锋一转,开始讥讽蔡京并不是真心忠心于国,张璪才知道那根本就是韩冈故意设下的陷阱,让蔡京上钩的鱼饵。

    可现在,韩冈又将话转了回来,甚至一口咬死。张璪投向韩冈的眼神,就像看见一个疯子一样。

    韩冈发疯了吗,只为了区区一个殿中侍御史!

    苏颂轻叹了一声,在这殿上,应该没有几人能够真正了解韩冈,并不清楚他对两府内的那几个职位的看法。

    在官场中厮混的文武官员,都不可能会去相信会有人不在乎一张清凉伞,一声相公,蔡京也肯定如此。所以才会变成了现在的结果。

    韩冈没有发疯啊,张璪仔细观察了韩冈的神态,确定他依然清醒冷静;便开始深思其中的原因。

    当然不难猜,蔡京如此危言耸听的攻击韩冈,换作哪位重臣都要反驳,只是张璪之前并不认为需要如此激烈的回击,甚至激烈到让人觉得发疯的地步。

    韩冈的确功劳大,的确年轻,日后久掌大权,对赵官家的确不利,但请太上皇后做个评判,也就能将蔡京赶出去了。御史弹劾重臣,不就是为了求名求利吗,做重臣的应该习惯了才是——张璪早习惯了——最多也只是将蔡京赶远一点,贬重一点,解个气就了事。

    但韩冈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必要的程度,至于压上唾手可得的宰相之位。而蔡京,这个很有前途和希望的年轻官员,被他逼得毁废终身。可不论蔡京多有前途,多有希望,一百个他抵不上一个宰相。

    张璪是明白了,韩冈的理由就剩一个,就是让人住嘴,不要再拿为皇宋着想,保全于他的理由,去弹劾他,去掀起他的逆鳞。

    从今而后,如果再想要用操莽来攻击韩冈,就先准备好被他赶到京外,一辈子不得回来的准备了。

    可即使是这样的理由,还是显得太过疯狂的。

    “这么多年了,这性子还那个样子啊。”曾布在张璪身侧轻声喟叹着,他可是太清楚韩冈的为人。聪明、冷静,却又胆大、偏激。

    “啊。”

    这时候张璪方回忆起来韩冈的出身。

    说是灌园子,但他好像没种过一天地,在张载门下读书也不叫出身,真正开始在官府中做事的,是从守库房开始。而且就在当夜,便连杀三人。如同杀鸡屠狗一般。

    之后在朝堂上,有关韩冈的传闻也多是他如何果决,如何大胆,如何强硬。

    斩夏使,说蕃王,逼降叛军,大好军功因前言而弃之不顾,还顶着天子的两道诏书,保住了河湟开边的成果。

    这分明是性格强硬到极致的狠角色。也就是这几年,有了种痘法,又开始宣讲气学,旧日的印象才逐渐被冲淡。

    望着殿中熟悉的身影,张璪重新认识了韩冈。

    当有谁惹怒韩冈之后;既不是万家生佛,也不是儒学宗师,而是个疯子,敢杀人放火的疯子。什么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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