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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5章

宰执天下-第2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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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这东京城里的小报,一家家唯恐天下不乱。”方兴扫了一眼桌上,“为了多卖几份报纸,尽是在标题上大做文章。‘违律插言,苏主席将其叉出。’苏老平章哪有那份力气。只为赚钱,堂而皇之散播谣言,当真是斯文扫地。都不想想要是把议员们赶出议会去,韩相公面皮上都不好看。”

    宗泽心道:如果韩冈真的在乎谣言对他脸面的影响,早就不会有谣言了。

    大议会是韩冈所创立,但韩冈制定的规则中,并不如何维护议员们的体面。比如驱逐议员,报纸上面各种谣言都有,虽然说实际上只不过是被赶上旁听席。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位议员被请出议院过。但韩冈容忍这些谣言流传,至少也是视而不见,这是十分奇诡的一件事,本身就很能说明他的态度。

    如果说韩冈的用意是告诉议员们,‘他们的体面,来自于大议会。任何破坏大议会规则的议员,都没有体面’,同样是说不通,因为韩冈即使有着警告的打算,也没有比要对大议会只是旁听,不参选议员,甚至不去主持会议,只是在会议开幕的第一天,上去发了言。这完全是南辕北辙,韩冈本人都不当一回事,

    汉初,叔孙通为高祖制礼,礼成之日,文武肃然。高祖言:今日方知天子之乐。大议会若想取天子而代之,必须为之治礼乐,明纲纪,张威仪。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贱辱议员,哪里可能达成韩冈之本意?

    也许,韩冈的本意并非如他所说那般:天子垂拱,士大夫共治天下。先警告再驱逐,球场上的黄牌、红牌都用在了议会里,韩冈何曾将议会当一回事。

    方兴悄然瞥了宗泽一眼,一番磨难,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年轻的面庞依然显得沉稳干练。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呢。’方兴不无嫉妒的想。

    宗泽是新进的权中书舍人,虽还没能进入议政会议,但一旦权字去掉,就是稳拿稳的议政了。对他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可对于宗泽,有韩冈鼎力支持,又正接了大

    开战前作为使者派去辽国,辽国入寇后便被耶律乙辛扣押下来,近日才从辽国被放归。虽然有说法他是劳而无功,既没有阻止辽国入寇,也没有设法通报敌情,直到了官军大胜辽国,才被辽人放了回来。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没有降顺辽国。但他有功名,有后台,韩冈硬是帮他把外界不利的舆论扭转了过来,还以深悉虏情的名义,给了他参与对辽谈判的资格。如果谈判顺利,签订对大宋有利的协定,这份功劳足够他吃到议政会议里面。

    要不是方兴也同样议政在望,这嫉妒心恐怕就遮掩不住了。

    他将注意力转回到会场上,干扰会议的行为受到处置,会议在苏颂的主持下继续进行。

    大议会到现在为止,只有今天开始,才进入关键性的议题。之前只是让议员们熟悉议事规则,讨论的都是一些已有定论的议题,或是空中楼阁一样的议题。

    比如对辽战争的收益分配,刚刚收复的一部分河北故地该怎么瓜分,一名江南的议员提出了议题,征得了另外九名议员的副署,由此进入议程。

    官军在前面攻城略地,后面的各大势力的代表们就要协商如何分配这些收益,这当然是情理中事。总体上还是以持有战争国债的群体为首要偿付对象。这一点在议会中得到了大多数议员——也就是关西、福建两大势力议员们——的认同。但参战将士的手中因功受赏的地票,还要排在更前面兑现,议案中本无,但被六十名关西议员联名提议为附加案,这一条则是很勉强才得到通过。

    之后还是期货的日本,高丽,南京道和西京道,甚至辽国剩下的土地,以及南洋的分配方案,也在议案中,不过这几条争论很多,最后搁置。实际形成的决议案,只有议案的一小部分。

    还有灭辽的方略。灭辽是政治正确,没有人敢于公然反对,最多私下里说些酸话。但到具体的方针政策却还是有争论。

    辽国如今大衰,是趁虚而上,一举覆灭辽国,还是先敷衍耶律乙辛一段时间,先在家里养一养伤,练一练兵,等到准备万全,再誓师北上。

    这些议题很重要,但都是些空话,开战与否,决定于议会,而庙算方略,则拟定于都堂。

    不过通过这些议案的决议流程,让与会议员得到了一个锻炼的机会,对议会如何工作有了初步的认识,也学会了遵守规矩,而不是像地方州县议会里一样,庙会一般热闹。

    国会议员的地域分配,是如这一回的一州两人的平均,还是以户口多寡来分配,或者按照各州税赋数目来分配。

    不管哪个方案,都有合理合不合理的地方,理应好生商讨,找出一个各方面都完备的方案来。可惜的是,大议会中人太多了,一人一句,就要一天时间,哪里能讨论出一个名目?

    谋不可决于众人,宗泽可以肯定,以大议会成员数量之多,维持现状的可能性最大。

    最终还是一滩稀泥。

    他现在份外想问一问韩冈,这一幕是否就是他想看到的?

第244章 新议(十)() 
虽说大议会会议秩序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脱离过控制,而且议员们还一天比一天更加懂得规矩,但外界各色嘲讽议员的流言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在许多报纸的报道中,明明应该是能够决定天下走向的大议会,却成天上演瓦子里的杂剧,很多人这段时间都想找韩冈问一问。

    不过韩冈递了辞表上去之后,就按足了规矩,不去朝会都堂,连外人都不怎么见了,更没有话传出来。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落相公的脸面。’

    韩铉的耳边,这几日不少人这么对他重复着。

    大议会是韩冈的倡议,议会没脸,就是韩冈没脸。

    韩铉一开始对此是嗤之以鼻。

    父亲肯定知道议会里的事,明面上没见外客,但门下走卒可是走马灯一般进出。京师里面有什么事,他还能不清楚?真想要管,早就发话了。

    可架不住同样的话一遍遍在耳边说,到最后,真的是忧心忡忡起来。

    拿着最新出版的几张小报,韩铉就往演武场走。韩冈自请辞后,闲暇时间多了许多,每日读书习武,过得煞是悠闲。

    离演武场还有十几步,就听见里面噼噼啪啪的打击声,忽缓忽急,夹着父亲韩冈短促有力的呼喝。

    韩铉快步过去,演武场内正中央,他的父亲一身短打,正手持一根黑漆齐眉棍与人战作一团。

    韩冈的对手中等身材,貌不惊人,一根杆棒却使得像自家指掌一般灵巧,忽而灵活如毒蛇吐信,忽而雄浑如铁骑冲撞,劈、扫、抹、点、挑,如狂风骤雨般攻向韩冈。

    对手攻势如潮,韩冈齐眉棍左遮右拦,守得如雄关铁壁,虽落下风,却不见颓势。间或一棍反打,更能让对方攻势为之一挫。

    韩铉在门口等了片刻,韩冈的对手终于攻势一缓,韩冈一棍斜挑,直奔面门而去,却见那对手将杆棒向右轻摆,格开迎面而来的齐眉棍,杆棒顺势向下又压了一压,借韩冈的力道疾退两步,趁势退出了战圈。

    那汉子收棍身后,笑道:“相公的杆棒愈发了得,小子若不是警醒,这一下可就要爬不起来。”

    韩铉在旁暗暗冷笑。跟韩冈对打的是原熙河路第二将的枪棒教头徐寿,表字长生,一条大枪号称打遍关西无敌手,杆棒亦是无双无对,几次军中比武,都是独占鳌头。之后便以武艺被举荐入京,做了武学的教习。

    韩铉曾听韩冈评价过,纯以枪棒论,徐寿是他生平仅见的顶尖高手。京营和班直中以枪棒著称的武官不少,但大多是花枪花棒,耍起来花团锦簇,实战上远比不上徐寿。武学近年来受命编订枪刺术,以期能教学军中。故而调来各方枪棒高手,徐寿凭着一枪一棒力压群雄,不但基于火枪刺刀主持创出了一套枪刺术,还把总教习的位置坐得稳如泰山。

    韩铉自幼习武,身边教习无不是天下顶儿尖的人物,技艺没能练到人家那种水平,但眼光绝对是第一流的。不是韩铉看不起自家老爹,对上徐寿这般高手,也就能撑五七合的水平,哪里可能像方才一样有来有往?不过徐寿能够入京做教习,在武学中占有一席之地,自然只是精通武艺可做不到。

    韩冈把手中的齐眉棍丢给亲兵,接过毛巾擦汗,道:“终究是年纪大了,换做十年前,你这般让我,好歹能让你吃点亏。”

    韩冈一边擦汗,一边跟徐寿说话。说着还带着喘,他年岁也不小了,危险的动作都不敢做,小半个时辰的枪棒练习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激烈。对战、休息;对战、休息,连续几个循环下来,气息早有些不稳了。

    “相公说笑了。小子这点把式,哪里敢多让相公。”

    “罢了罢了。”韩冈摇摇头,随意活动了一下腰背四肢,做着放松运动,“跟你练了这些天,身子骨的确是轻健了许多。”

    徐寿与韩冈又聊了两句,与韩铉打过招呼,告辞离开。

    终于等到韩冈得空,韩铉忙上前。韩冈把湿漉漉的毛巾丢给亲兵,“四哥,有什么事?”

    韩铉把手上的报纸递上来,肃然道:“大人。你看着这些报纸,对议会的报道越发肆无忌惮了。”

    韩冈只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转开脸,“四哥,你怎么看?”

    “此中必有蹊跷。”

    “蹊跷什么自不必说,这时候还想不明白是谁在背后唆使,就不要在京中待了。”

    韩铉自然明白幕后黑手的身份。不是有人故意怂恿,京中何人敢于捋韩冈虎须?

    更何况议会的事,两大报社哪家都没开口,稍次一等的几家也没报道,出头的都是一干小报。这更是明证了。

    京师之中,除了不到十家已经站稳脚跟的报刊之外,剩下的小报,旋开旋闭,此起彼伏,没有一家能开得长久。最耸人听闻的报道出自这些小报,最下流粗鄙的文章出自这些小报,而最肆无忌惮的新闻也是出自这些小报。这些小报发行量都不大,许多都是赚一阵亏一阵,一家广告的得失就能决定报社能否延续下去,但许多小报汇聚起来,覆盖面反而要比一干大报都要强了。

    “那更不能就此放任不理了!”

    “你是议员吗?”韩冈问。

    韩铉一愣,就听韩冈又问:“我是议员吗?”

    “……不是。”

    “那你急什么?又想要我急什么?”韩冈接过亲卫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淡漠地说,“议员是个好差事,自然有人会明白。”

    ……………………

    新城城东厢汴阳坊,总共只有五百三十户,从十年前第一家报社在坊中租房安家之后,到今日,已经有七十余家报社,在此安家落户。

    有着新城内最便宜的房租,又有着远胜廓城的便捷交通,紧邻的汴水能从城外运来大桶的油墨,大箱的纸张。里坊中三街五巷,每一条中到处飘散着油墨香,土胚墙上石灰斑驳,到处都是黑色的指掌印。

    一匹匹骡马垂着头,拉着满载着报纸的大车,一步步的往前挪去。半日之后,它们背后的报纸,将会散发到京师的每一个角落,并随着列车的开动,送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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