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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7章

宰执天下-第947章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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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因为对新法忠心耿耿,而备受王安石看重。且吕嘉问跟曾布不算和睦,应该是个能派得上用场的人选。

    刚刚结束了随侍天子的工作,吕惠卿坐在崇文院的史馆厅中,依照定规,写着天子今日的起居录。崇文院近着中,甚至有一条近道联通两个公廨——毕竟宰相都要在崇文院中兼职,王安石本人就是昭文馆大学士。故而崇文院的小吏,往往是消息灵通程度,仅次于两府属吏的一帮人。

    吕惠卿正在端端正正的写着起居录,本就是法大家,一笔三馆楷同样写得出类拔萃。只是快要收尾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突然变得有些乱,一帮小吏不知是在絮絮叨叨的传着什么小道消息。

    放下笔,吕惠卿回头对随侍的胥吏道:“去问问出了何事?”

    小吏出去片刻,便回来了:“禀侍讲,是华州的急报六天前的丙寅日,陕西地震,少华山崩,生民死伤无数,急求朝廷下令赈济救援”

    “……是吗?”吕惠卿不动声色,抓起笔重新面对桌上的卷册,头也不抬的说着:“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小吏依言出去了。

    吕惠卿就手将笔一丢,一靠椅背,仰头看着比三年前又破败了一点的厅堂屋顶。他脸上的神色似喜非喜,似忧非忧,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情。

    只是听他喃喃念着:“这下可是有得麻烦了。”

    ……………………

    华州位于潼关道上,境内的少华山、太华山,峰峦险秀,很有些名气。可今次的地震,让少华山上的一座山峰崩塌了下来。

    在天灾都会算成人祸的这个时代,天子和宰相对于地震和山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个认识,在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而在士大夫中,有见识的儒者多有不信这套董仲舒编出来的天人合一之说的。但其中一些人因为所处的立场,却让他们拿起了这套趁手的工具,敲打着他们在朝堂上的敌人。

    自从前日,少华山山崩的消息传到陇西,韩千六回来就念叨了几次,还问韩冈是不是王相公有什么不行德政的地方,然后让韩冈去了京城后要小心行事。

    换作是马相公上来,也是一般……天地何预人事?

    但这话韩冈不能说出来。大部分的儒者其实心里也是透亮,但外面还是要装着去相信天人感应,否则就没有了能约束天子的有效工具。

    现在用祖宗之法已经压不住皇帝了,若是有人跳出来说天地异变跟天子没关系,肯定会被群起而攻。如果事不关己,新党一侧其实也是会想着能有个钳制天子的工具。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其实是韩琦栽给王安石的罪名。后两条王安石很干脆的认了,也为此而辩解了一番。只有第一条,王安石不敢直接否定,而是曲言带过。

    要想压制住天子,不靠天地,还能靠什么才能名正言顺?

    但现在就有些麻烦了。韩冈最近也有听说市易法在京中推行困难,自河州大捷,王安石得赐玉带之后。新党的势力已经走过一个高峰,避免不了的要进入下行道走上一阵。今次的地震山崩,很有可能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过这也不干他的事。短时间内,王安石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大宋地域广大,地震山崩乃是常事,隔个十年八年就有一次。更别提刚刚收复的洮州,前几天也是一场地震。如果不是有心人要搅混水,一般的灾异都不会影响到王安石这等根基深厚的宰相的地位。

    天气一日日的转寒,也到了该上京的时候。冬月出发,在腊月初赶到京城,可以安稳的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礼部试。

    当十月上旬,第一场雪在陇西落下的时候,周南、素心和云娘开始为韩冈收拾行装。衣服、药、银钱,一样样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出来。在韩冈面前,三女都是笑着,尽力服侍着韩冈,但转过身,她们都会背着人抹着眼睛。

    一夜缱绻之后。严素心只穿着小衣下床,修长笔直的双腿裸露在外。韩冈从身后看着,挪不开眼神。

    素心从箱子拿了一套冬衣过来,厚实的棉布布料是新成立的织造工坊的杰作,里面则是填着丝棉。这件冬衣针脚细密得让人难以相信是出于人工。韩冈捏了捏她的小手,拉到了眼前。指尖上上面还有个针刺出来的红点,而中指处,还能看到长时间戴过顶针的痕迹。

    “这些日子都是在缝着这套衣服?”韩冈这两天白天时都看到严素心打着哈欠,本以为是家里的大哥儿太吵,现在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素心将手抽回,催着韩冈:“官人先试试吧”

    佳人的一番心意如何能辜负,韩冈起身将这身衣袍给穿了起来,却是不宽不窄,不长不短,正正合身。也不仅仅是严素心,周南、云娘都给韩冈缝了一堆衣服。如果都要带上,那就要多带两匹马才够装。

    看着韩冈的一身俐落的装束,严素心先是满意点头,但眼眶渐渐的就红了起来。

    这毕竟是行装啊

    韩冈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中,双臂之中的娇躯轻轻颤着,抽泣声低低的,却清晰可闻。

    “不要哭了。考完之后,也许还能回来一趟。就算不成,也会尽早将你们都接过去。”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八,是宜出行的好日子,只是天色微阴,看起来像是暮色提前降临。

    韩冈带着两名伴当,在家人、朋友的送别下,离开了他战斗、生活和学习过的地方。

    韩冈骑着马,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饯行的十里亭,但他回过头去,却还能远远的看到仍留在原地的那群亲友。

    重新正视前方,韩冈放下了心中五味杂成的感情,用力挥了一鞭。胯下的坐骑陡然加速,带着他向着更加起伏的前路,奔驰而去。

    :

第七章 儒统渊源远(上)() 
十一月的洛阳已是草木凋零。 前日的薄雪已经化了,但气温便因此而又冷了三分。

    清晨的时候,程府门外,行人往来之声不绝于耳。程家非富户,安身在普通人家混居的厢坊中,不比城北富弼等重臣所在的厢坊清净。

    程颢此时早已起来,向父母问安之后,就在院中慢慢踱着步子,作为日常养身的功课。他的儿女,也一个个过来,先向父亲行礼,而后,又进了里屋,跟祖父母请安——程家是大儒之家,礼法上的规矩一向恪守,子弟们也是不敢有任何疏忽。

    去年程颢尚为镇宁军判官。但今年年初,父亲程珦从四川任官回乡,自请致仕。老父年岁已高,又常年在外任官。弟弟程颐放弃进学,一直随着老父四处迁移。现在父亲回来了,他这个做长子的,也该尽一尽孝道。请了一个近乡的差遣,以便归乡奉养父母,究研天地道理,教育人,官职高低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担任了西京监竹木务这个差事,就让爱吃竹笋的女儿受了委屈:“阿爹监竹木务,什么都好,就是家里没笋子吃了。”

    女儿娇憨的说话,让程颢呵呵笑着,“等明日让阿娘卖给你。”

    程鄂娘摇摇头:“不要了……等阿爹卸了任,再买来好了。”

    “说的对……行事自当如此。总不能像那些贪官污吏,一分归了公府,两分入了家门”

    程颐从里屋里出来。他就算在家中,也是衣装俨然,气貌严重。跟程颢有七八分相似的相貌,就是因为他这种始终严肃的表情,而不会让人错认是永远带着温和笑容的程颢。

    程鄂娘见到叔父出来,也立刻上前请安问好。

    程颐对这个侄女很疼爱。十三岁的女孩子,相貌无可挑剔,礼数比那些士子还要出色。小小年纪就甚有见识,性格也温婉。在家中见亲戚,不论贫富,都能一体待之。在他看来,在女子的德行上已是无可挑剔。但程颐点头作为回礼时,仍是不假言笑。

    程家的女儿一向受祖父祖母疼爱,行了礼后进了正屋。

    程颢则是照着习惯在院子中走着圈子,走了两圈之后,忽然问着弟弟道:“对了,前日横渠表叔的信函可曾看了?”

    “看了。”程颐点了点头,笔直的双眉却是皱了起来。

    程颢微微而笑:“表叔一向说着太虚无形、气之本体,想不到今日也说起了格物致知的道理……”

    程颐心头纳闷的就是这一点,格物致知可是他一向提倡的观点,什么时候张载也转向了,而且转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表叔的《订顽》一篇做得是极好的。明理一而分殊,发前圣之所未发。可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孟子千载以下,未曾见也。可格物致知之说,为何《钉顽》《砭愚》两篇中未曾多言?这一变,虽然其理可究,其源可寻,但总是觉得有些突兀。难道真的是如表叔所说,受到学生的启发不成?”

    “‘未济,男之穷也’,这一条释义又是从何而来?”程颢反问着。

    程颐为之哑然。

    两年前,他随父亲程珦转任至成都。街边偶逢一正读着易经的桶匠,不知怎么就聊了起来。别的倒也罢了,唯独‘未济,男之穷也’这一条,桶匠却解说得发人深省,一句‘三阳皆失位’让程颐茅塞顿开。后来他给亲友写信,每每提及此事,皆叹世间隐士多有,只是不得人知。后来他撰写《易传》,关于这一条的注释,就是桶匠的原话。

    程颢看着辩倒了弟弟,也没有得意的心思。他慢慢的在院中踱着步子:“道理说到难通处,往往会归于虚玄。魏晋耽于清玄,唐人崇于释老,莫不如此。但清玄释老之说,最畏的就是以实证之。若真能如表叔信中所言,格尽万物之理,释老之说,当溃不成军……二哥,这难道不是你我的本意吗?”

    韩冈与张载信往来,在信上所说的,只是韩冈想要阐述的观点的冰山一角而已,但张载已经由此阐发而开。程颢、程颐再一看张载的信,就已经能推究出这套理论的作用。他们都是当世大儒,这样的理论如果能达到圆融通达的完美境界,将对儒学起到什么样的作用,那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同说天理,两家学派各有不同,在亲戚的交流中,不免互相吸取对方的见解。‘但吾学虽有受,但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程颢对自家的学说有着充分的自信,对正确观点旁引博证,倒也没有门户之见,反而更赞起了韩冈,

    “这两年,玉昆因着边功,已是名动关中。想不到他在学问上,却也一点也没耽搁。”

    当年韩冈上京时,程颢就在韩冈那里听到了几句以数达理的说辞,只是当年韩冈自己都没有成型的理论,程颢想了几日后,也只能将之当成年轻人别处一格的见解。但现在看来,韩冈已经在他自创的道路上行走了。

    韩冈名气的确是越来越大,洛阳这边,都经常能听到他的一些事迹。可韩冈身为儒门弟子,却跟早死了几百年的孙思邈扯不清关系,以鬼神之说愚弄世人,岂是正人所为?还有他曾在程颢面前明言支持新法,又跟京中名妓牵扯不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程颐很不喜欢,他摇着头:“此子非是我辈中人”

    “也不尽然。”

    程颢倒是很欣赏韩冈。

    当年韩冈上京,也曾逐日上门聆听教诲,算是他的半个弟子。如今声名更盛,除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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