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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汉祚高门-第32章

小说: 汉祚高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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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庾亮素来的性格,说出这话,已经算是难得的低姿态。因此庾怿闻言后也是略感错愕,只是沉吟少许后,又满脸无奈道:“大兄的教诲,我谨记于怀。以后不再自作主张,让大兄为难。”

    “你久未归家休沐,时下已无大事,不妨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庾亮顿了一顿,又说道:“你与沈充既有通家之谊,对他的儿子也有照拂之责。此前沈家小郎君拜师纪骠骑,你也没能致意,不妨请他过府一叙,略作说明。”

    庾怿闻言后顿时一脸难色,他困于台城,没能完成与沈充的约定,如今实在难以面对沈哲子。

    “早先你因皇命留宿台城,这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该解释一下。”

    庾亮少有的温言开解庾怿,继而又说:“况且你已经年过而立,有自己的至交故友再正常不过。我虽然是你的兄长,也没有阻止你与谁亲厚的道理。”

    庾怿哪怕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大兄鼓励他与沈氏修复关系的意思,心顿感振奋。沈充于他而言,并不仅仅只是利益联合,他心内甚至将之引为知己,这世间只有沈充才认可且能够包容他,他一直这么觉得。

    送走了庾怿之后,庾亮沉重的心情略有轻松,他倒不是因沈充势大而逢迎,毕竟如今他已经位居人臣至极。之所以想缓和与沈充的关系,更多的还是为国事计,沈充是少有能为实事的能臣,他也是敢于开拓的宰辅,算彼此不能相濡以沫,也应该求同存异,相得益彰。

    拿起沈充请修水利的奏,庾亮准备面君奏对。

    身为监,兼领护军,庾亮有通行台苑的权力,随时可以拜谒奏事。当他直趋內苑到达皇帝所在宫殿外时,便听到殿内乐声靡靡,心情顿时有些不悦。

    当今皇帝司马绍只披单衣,袒露胸膛横卧胡床,得知庾亮求见后也并未起身,只是挥挥手屏退一干歌舞乐姬,及至庾亮行至御前,才笑语道:“日间已经议事良久,而今天色将暮,内兄仍然勤勉于事,真可称是众臣的楷模。”

    庾亮听到皇帝言不由衷的语气,心内叹息一声,虽然并不认同皇帝稍不如意懈怠政事的做法,但还是恭谨呈沈充的奏,并条例有据的讲述起自己的看法。

    “这个沈充,还真是一个不肯安分的人呐。”皇帝草草扫了一眼奏,旋即将之丢在御座旁,显然并未重视此事。

    庾亮见状,眉头一簇,旋即便劝谏道:“沈充既为郡守,当思一地生民福祉,百姓安危,这正是他安于分内的表现。”

    “哼,开凿河渠可得良田万顷,好大的口气但人力需几何?物力需几何?”

    皇帝脸色渐渐阴郁下来,蓦地站起身来,于御座前往复徘徊:“这些事,朕难道不知?不止如此迁移庶民往交广边州,刀工火种,得田何止万顷举王师北伐破虏,光复神州,得田何止万顷”

    “朕明白,朕什么都明白可是,这于时有何益?煌煌大言,不切实际”

    皇帝挥舞着手臂大声咆哮,淡黄须发贲张,良久之后情绪才渐渐平复,眉眼之间却有些意兴阑珊,略显颓然坐回御座,对庾亮说道:“内兄见谅,朕之失态,并非为此。你若觉得可行,可付有司权衡,不须复禀。”

    庾亮领旨,心虽有千言,可是看到皇帝颓然之状,终究还是难发一语。正要告退之际,突然皇帝又唤住了他。

    “内兄,沈充的儿子是否还在建康?朕想见一见,能够被纪公看重授经的小郎究竟是何风采。”

    庾亮闻言错愕,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皇帝目光深邃,隐有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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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1 名士养成记() 
庾怿来到纪府拜访的时候,沈哲子还在认真的为族叔沈沛之制定成为名士的规划。%

    这是一个务虚的年代,一个人的名气远远重要过才能,对前途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在世家大族掌握话语权的时下,名气高低便意味着对一个人的认可度。

    而一个家族能否培养出名士,便是其社会资源的最大体现,最起码在这东晋一朝,个人的名气影响力是要胜过家族郡望的,有时候甚至还要超过掌握的物质资源。

    譬如陈郡谢氏,大概陈郡本地人都不知道这个家族是个什么鬼,但在东晋以降,却是江左一等门阀,这与其家族成员的个人名气是分不开的。其家族崛起的第一桶金,是谢鲲个人所拥有的名气。

    还有一个是陈留阮氏,这个家族从阮籍以降可以说无一桩可堪称道的事功,只热衷于清谈饮乐,甚至连敛财置业都不热衷。但居然还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侨姓高门,家族成员屡居高位,便是因为其掌握了庞大的社会资源。

    如今陈留阮氏名气最大的阮孚,乃是竹林七贤阮咸的儿子,这哥们儿可以操蛋到什么程度?他担任丹阳尹,皇帝临死前温峤强拉他入宫接受顾命,阮孚百般不愿,行到半途甚至借尿急下车逃跑。

    丹阳尹乃是京城首长,少有的高官,在神州陆沉,汉祚衰弱的年代,朝廷居然用这种无担当的货色担任京畿首长,堪称吊诡。按照沈哲子的看法,如此志趣高洁、矫矫不群之人,生而为人对其都是一种侮辱和亵渎,应该直接撸墙,不应该来这污浊世走一遭。

    当然,名士之并不乏真正的人才,但其大部分都是向虚避实,甘于无为而耻于任事,所谓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自己不肯做实事罢了,嘴还特别贱。

    号称永和风流之宗的刘惔有次看到桓温戎甲在身,调侃他:“老贼欲持此何为?”

    桓温回答他:“我如果不做老兵,你们这群王八蛋还能安稳的坐在那里吹牛逼?”

    当然桓大司马用词没有这么粗鄙,但沈哲子觉得这大概应是其内心真实想法。对于所谓名士,他心里确实全无好感,哪怕对方有很高的艺术造诣,但代价则是把世道糟蹋的破败不堪。

    名士无作为,但却掌握庞大的社会资源,这是沈哲子需要的。所以对于培养沈沛之成为名士,沈哲子还是较心。

    名士需要具备的两个条件,第一是门第家世,第二是个人素养。

    家世方面,吴兴沈氏也那样了,不足下有余,近期虽然略有起色,但也难称吴清望高门。

    个人素养方面,名士应该具备的素质,大概可以按照《世说新语》来分类,其较重要的性、谈吐、容貌、识鉴。

    老实说,沈沛之除了面貌清癯出尘,别的方面都是马马虎虎。性格不够淡然,味不够高洁,言谈不够清逸,一个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更不要说什么识鉴别人了。

    简而言之,名士该具备的技能,除了喝酒、服散勉强合格外,其他逼格、清谈、臧否时人之类的技能,沈沛之全不具备。

    这段时间来,沈哲子经常请沈沛之过来。出入乌衣巷次数多了,得以见到且交流的大人物也多,尤其经常能够看到纪瞻这种南人国士,沈沛之的眼界也随之提升,不会再遇到大场面战战兢兢、口不能言。

    这也是人之常情,人之所以会对某些大人物心存敬畏,多半要归功于神秘感。但只要了解得多了,也会明白,大人物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也有七情六欲。神秘感消失了,敬畏之心自然也不复存在。

    眼界开阔,底气自生,沈沛之举止之间也不再过于拘束,手脚一旦放开,气度也有了。虽然时间还没有多久,但耳濡目染下,沈沛之的气质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偶尔在乌衣巷遇到某位贵人,不复最初的拘谨,有时候甚至还能自如的对答几句。

    气度之类的软实力还好办,但清谈这种硬功夫则考验一个人了。

    沈哲子自己不懂清谈,但纪府不乏人懂,听过几次后也感觉这个清谈跟漫无边际的瞎扯还是略有区别。首先对玄学义理要精通,其次思维要敏捷,第三辞藻要清丽,很考验一个人的知识储备、天赋悟性以及词汇量。

    沈哲子有次撺掇葛洪跟沈沛之清谈一场,没多久沈沛之语竭败下阵来,葛洪对其评价是:口嚼木屑,干涩无味。可见有多看不沈沛之的清谈本领。

    针对于此,沈哲子不得不从基本修辞手法训练沈沛之的语能力。大概时下还非教大昌的年代,以沈哲子耳闻目睹所接触到的时人来评判,时人的学素养并不很高,水平线也勉强能够达到后世初毕业的水准。高的特别高,低的特别低。

    这说的并不包括目不识丁的普通人,单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士族子弟而言,水平也参差不齐。不说别人,单葛洪来说,对于修辞手法的运用,也是高生的水平。

    大抵眼下还是一个靠天赋吃饭的年代,单单“喻”这一项修辞手法,全凭自悟,一直到南朝梁《心雕龙》才有全面系统的论述总结。

    沈哲子针对沈沛之的训练,首先是各种修辞手法,能够锻炼想象力的喻、增加气势的排、加强语境效果的夸张等等。

    然后是背诵各种时下较清新别致的词汇,总结清谈常用语式的结构,记牢几个组织语言的公式。最后才是后世各种辩论的成熟技巧。

    说到底,清淡的思想内核是虚、空,并不存在谁的思想性一定要深刻过谁。只要还有词,能一直争论下去。如最有名气的清谈家王衍,是所谓的口雌黄,对错全在他之一口。

    经过沈哲子的一番训练,沈沛之清谈功力大涨,再与人对论时,振振有词,咄咄逼人,少有一番清谈败下来的情况,往往都要持续到二番、三番,动辄便是几个时辰。等到各种技巧运用纯熟之后,绝对会成为一个声名鹊起的清谈高手。

    亲眼见证沈沛之在沈哲子的调教下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纪友对沈哲子的本领钦佩有加,便也跟着一起学习各种清谈技巧。在时下而言,清谈绝对是士人应当掌握的技能首位。

    沈哲子不免认真想过,要不要编几套教材,开个学校专门教人清谈?等到肆市里卖菜大伯也能似模似样的清谈,看那些自觉得高人一等的名士们是否还热衷于此。

    至于识鉴时人,评鉴古人,这更是沈哲子的看家本领。如果现在见到桓温,他可以铁口直断你将来最小的儿子天生反骨,简直要时下最牛逼的神棍戴洋还要牛逼几分。

    提升了沈沛之的个人素养之后,接下来要考虑下场子刷名气了。时下建康城,侨人南士各有大大小小的圈子,各有场所据点,泾渭分明但也偶有交集。

    但沈哲子不想打客场,以后自家重心虽然在方镇,但枢也不容忽视。他打算在秦淮河圈一块地,兴建庄园别业,把沈沛之当做台柱子丢里面,招揽名士们在那里清谈狂饮嗑药,打造一个以沈家为心的小圈子,继而对枢政局施加影响。

    自来名士如娼女,放浪形骸尤过之。与其让这些没有行政任事才能的名士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给他们打造一个主题乐园,由其醉生梦死,说不定还能赚点酒水门票钱。

    庾怿的到来,沈哲子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两下见面,气氛却有些尴尬。

    庾怿因为自己背约在先,受困台城没能完成对沈充的许诺,再见到沈哲子后,心内多少存些羞赧,但也不乏怨气。毕竟沈哲子干净利落的转投纪瞻,虽然是受迫于宗室而复归于南士之列,但庾怿在情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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