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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汉祚高门-第750章

小说: 汉祚高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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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带回人头,就可以兑换米粮。

    王雪抄着手中锈迹斑斑的环首刀冲向那对战战兢兢、仿佛鹌鹑一般的母女,那个母亲怀抱着年不过六七岁的幼女,不断对王雪叩头请饶,虽然她叫嚷的话语王雪听不懂,但观其神态大约如此。可是王雪对此却没有多少感触,仍然将手中刀挥斩下去,这两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看来也只是一堆军粮而已。

    可是当他前冲的时候,脚踝却被草泽中葛藤绊倒,整个人扑倒在地,刀刃擦着他的耳畔迸飞,那锈迹斑斑的刀锋实在谈不上锋利,只是擦着他的左脸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几年戎旅生涯,虽然没有经过什么惨烈的战斗,但就这么跑来跑去,王雪也历练出一身不俗的身手。可是跌倒后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翻身起来,因为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那个哀哭的妇人在起伏之间,胸口破损的衣衫处闪现一片丰腴。虽然妇人全身都沾染涂抹着淤泥草屑,但这一点丰腴却给他带来一种远超填饱肚皮的诱惑。

    于是他爬起来后并不急于捡回兵刃,而是狞笑着扑向妇人,将她压倒在草丛中,至于那个碍事的幼女,则被他丢在了一旁。妇人很顺从,甚至不乏迎合,王雪甚至已经忘了那种感觉,但却觉得这个妇人较之他流落在乡中的娘子要动人的多。

    但他仍未尽兴,后背突然传来的剧痛打断了他的动作,他骇然转身,发现那幼女手握着他刚才丢弃的环首刀,正持刀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狰狞。然而他背后的创伤却不是幼女挥刀斩出,而是战场飞来的一支流矢。

    被他压在身下的妇人将他推到一旁,继而翻身起来接过幼女手中的刀。那时候王雪已经闭上了眼,等待屠刀落下,那一支流矢直接刺穿了他的左腹,他越挣扎死的便越快。身在这样的世道,他也早已经有了某一日横死于野的准备。临死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被血和污水浸透的粮饼,抬手递给那个幼女。

    之所以有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讨饶,箭头早已经穿透他的肚皮,就算妇人不杀他,他也未必能活下来。他只是担心那对母女不敢翻捡他的尸体,担心浪费粮食。这一块粮饼是他临战之前领到的卖命口粮,如果就这么被鱼虾鸟虫啄食,实在太可惜。

    女童接过那粮饼,大口咀嚼吞咽,而妇人的刀在挥了几次后终究没有斩落。非但没有杀他,反而帮他治伤,只是手段不算高明,将流矢折断拔出的时候,反而将他的伤口撕裂的更为严重。

    然后王雪便哭了,一半是因为痛,另一半是因为妇人紧张的满脸汗水、两手捧着破麻布给他捂着伤口,那动作让他想起了家中的娘子。他家那娘子入门,价钱只是一张破网加上三尾大鱼。渔网是他自己编的,大鱼是他自己捕的,或许是因价钱太便宜,即便是丢在乡里,由其自生自灭,王雪也不觉得可惜。

    可是这一刻他却哭了,大概从出生后都没有这么痛苦过。他的哭声让妇人更加手足无措,而那女童也惊慌得很,将那浸血的粮饼又塞回他口中。

    或许是因为妇人的悉心照顾,或许是王雪实在命硬,受了那么重的伤,最后还是没有死掉。只是当他能够站起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原本的战场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横倒在地、业已腐烂的尸首。那些尸体大多衣衫不整,有的地方还有明显被切割的痕迹。这让王雪想起了他卧病时所吃的那些油脂旺盛的烤肉,不免阵阵反胃,而妇人也满脸惊悸忐忑的望着他。

    最后,王雪拉着妇人的手,怀抱着幼女,离开了这一片修罗场。他们好像一家人,在荒野中漫行几日,最终被一座依山傍水的坞壁所接纳。受伤之后,王雪稍一用力便会胸腹绞痛,但他有一手非凡的渔猎技巧,在坞壁里搓麻织网,带人在野泽中渔猎添食,每每收获颇丰,反倒因此在坞壁中颇受敬重。

    就这么在坞壁中又过了几年的平静日子,纷乱再次涌来。某一日突然有一队几十名骑士出现在坞壁外荒凉的野地中,直接冲进了堡里,言道王师壮武,已经打退肆虐的羯胡大军,下一步便是要扫荡中原,因此需要广聚民力。坞壁里近百户人家都被驱赶出来,清算人口,每人都要捐用两斛粮、五尺麻,并且约定十天后便要交付,若不足额,男丁俱要入军劳役。

    这一个变数,顿时让这个原本祥和的坞壁又蒙上一层阴影。坞壁的老主人上前争论,结果迎来的只是一顿鞭笞,哀号两日后一命呜呼。而后王雪被推举为主,但他也筹措不出那些军卒索要的粮物,只能在期限到来前几日,率众逃离生活数年之久的坞壁,进入到清水泽里。

0869 天良未泯() 
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于生民而言是难以面对之痛苦,可若一旦接受了,其实也未必就是承受不住的绝境。

    尤其对王雪而言,他并不悠长的人生几乎近半是在这种动荡中渡过,而坞壁中其他人或许没有他这种几次三番的丰富经历,但其实他们也多数都是旁处迁徙而来,所以当认清这个现实之后,或是哀哭感慨几句,而后便也都整理家当,踏上路途。

    整个坞壁规模并不大,百十户人家,王雪虽然被推举为首领,但于这些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管辖手段。所以在离开坞壁的第一天,其中便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家离开了这一个不大的队伍。这些离开的人家,或是家里壮力比较多,不愿再被队伍中那些老弱拖累,或是在坞壁中积攒的家业比较多,不愿与人分摊。

    王雪只是一个伤病老卒而已,因为些许谋生手段,才能引得旁人亲昵,实在算不上有多高的威信。那些人要离开,他也没有办法。他并不是一个多有智慧的人,但胜在有经验,明白坞壁的存在意义还不在于能够提供庇护之所,而是让人有所牵绊和苟且的借口。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他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乱世人如水流,流淌在平地上不断分岔,稍有凹坑便能汇聚,那些分流出去的或许汇入别流,或许消散无踪,只有尽可能多的汇聚更多,才能推迟消亡。

    王雪他们运气比较好,在进入水泽中没过多长时间,便发现一片面积不小的草甸,草甸里有一些屋舍残骸,大概是此前也曾有流民在这里生活过,但原本的居民和屋舍早已经不存,只留下一些痕迹。发现这些痕迹后,一群人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既然有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么便意味着他们也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

    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他们新的落脚点,虽然这里只是水泽的外围,但其实已经足够安全。因为凭他们这些人,实在没有价值引得那些兵卒们再继续扩大搜索,一旦原来的坞壁没了人,那么他们便很快会被遗忘。

    草甸环境不错,大量的浅塘苇荡,甚至还开垦出十几亩薄地,樵采渔猎、兼种一些菽谷之类,养活他们这一群百数人并不困难。活下来,有时候难于登天,有时候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泽野中有乱军,这是早前发现坞壁的那些骑兵们告诉王雪等人的,而且对乱军的残忍极近渲染夸张。这也是那些途中许多乡人选择离开的原因之一,他们并不认为入泽是一个好的选择,极有可能会被乱军肆虐摧残,所以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更好的出路。

    虽然王雪等一群人在这茫茫大泽中实在不起眼,可是在他们入泽后的第一个冬天,草木凋零,遮蔽减少,他们还是被乱军给发现了。但是乱军并没有杀害他们,也并没有将他们掳走,在确定他们乃是附近乡野逃难的流民外,便不再理会,由得他们自生自灭,甚至没有去动他们积攒过冬的口粮。

    当时乡人们不乏惊悸,以为将会死到临头,大难不死之后,俱都松了一口长气,继而破口大骂早前逼得他们离乡背井逃难的所谓王师,简直连乱军都不如,乱军最起码还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互不伤害。

    听到乡人们这些咒骂声,王雪只是笑笑不说话,过往许多年,他过得不乏混沌,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追随的哪一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王师他也做过,乱军他也做过。

    那些将他们逼离栖息地的骑兵王师未必是坏,而发现他们又弃之不理的乱军也未必是好。换言之,他们这些流民只是道旁杂草而已,甚至都不够资格让那些军卒们显露出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们不配。因为无论是乱军还是王师,王雪都曾经是他们当中一员,也曾经如此对待过其他流民。

    早前王师狮子大开口,向他们讨要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的粮物,如果那些人真的意图在此,还不如当时就直接哄抢,实在不必多此一举给他们留出时间筹措,就算给他们再多时间也筹措不出来。所以那些人意图只是要把他们赶走,把他们赶入大泽。所以明知泽中有乱军,王雪还是选择率众进入大泽,因为如果逃遁到其他地方,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人进入大泽之后,便相当于耳目,能够让藏匿在野泽深处的乱军慌乱局促,无所遁形。

    而乱军之所以不杀掉他们或者将他们掳走,一则也是为了留下他们做耳目,二则他们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榨取。他们在王师和乱军之间,就是一片缓冲地带,任何一方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被惊动起来,另一方便可以通过他们的骚动来推测敌人的动向。

    所以,他们只能作为查探观望风向的杂草存在着,一旦有了些许超出这一点作用的价值,即刻就会被某一方扑食。

    熬过凛冬之后,暖春到来之前,野泽周边兵卒身影渐多,频频有冲突厮杀发生。乱军和王师极有默契的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对河泽外围进行扫荡,王雪他们这一个不大的难民小团体被乱军扫荡到了更深的区域。冬日苦寒就是一场考验,能够熬过来的除了运气之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独到的谋生手段。如果再将之视作望风杂草,未免太可惜。

    这一个流程,王雪并不陌生,甚至他自己也曾经参与过几次。他很清楚,只要能够熬过这一段艰难,那他们就有了加入某一方的资格。所以在扫荡之前,他便率众主动向内迁徙,选择向乱军靠拢。

    倒不是说他对乱军更有认同,双方都是一丘之貉。他也不奢望投靠哪方便能就此安乐长享,只是按照过往的经验判断,一般弱势一方对待民众会更柔和一些。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现在有了妻女便有了羁绊,兼之他也不再壮年,自然选择处境更好的一方。

    果然,到达新的安置地后,处境并不算太坏。那是一个硕大的寨子,当他们到来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近千境遇相似的难民。乱军也并没有将他们逼到绝路,三丁抽一,剩下的俱都安置在了寨子里。寨子里有农田、桑园、麻圃等等,供他们劳作。至于生产出来的粮食、物品之类,会被定期收走,虽然留给他们的口粮不多,但是耕织之外的渔、采之类收获却能自己保存下来。

    没有兵灾的侵扰,能够踏实的劳作生产,而且还能获得一些聊以糊口的粮食,对于这些饱受折磨的生民而言,已经是生命中能够想象得到最美好的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中,王雪自是大放异彩,他的渔猎技术哪怕在这些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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