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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赘婿-第10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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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关照你,我对不起她。你家中一脉单传,好在与你相好的那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待到孩子出世,我会将他接过来好好抚养视如己出,你可以放心去。”

    君武一开始说起对方的姐姐,话语中还显得犹豫,到后头渐渐的变得斩钉截铁起来,他将这番话说完,眼睛不再看沈如桦,双手撑住膝盖站了起来。

    这些年来,尽管做的事情看来铁血杀伐,实际上,君武到这一年,也不过二十七岁。他本非独断专行铁血严厉的性格,更多的其实是为时局所迫,不得不如此掌局,沈如馨让他帮忙照顾弟弟,实际上君武也是弟弟身份,对于如何教导小舅子并无任何心得。此时想来,才真正觉得伤心。

    至于那沈如桦,他今年仅仅十八岁,原本家教还好,成了皇亲国戚之后行事也并不张扬,几次接触,君武对他是有好感的。然则年少慕艾,沈如桦在秦楼之中爱上一女子,家中钱物又算不得多,周边人在这里打开了缺口,几番来往,怂恿着沈如桦收下了价值七百两银子的钱物,准备给那女子赎身。事情尚未成便被捅了出去,此事一时间虽未在下层民众之中波及开,然而在军政上层,却是已经传开了。

    无人对此发表意见,甚至没有人要在民众之中传扬对太子不利的言论,君武却是头皮发麻。此事正值备战的关键时间,为了保证整个体系的运作,军法处卯足了劲在清理害群之马,后方转运体系中的贪腐之人、以次充好的奸商、前方军营中克扣军饷倒卖军资的将领,此时都清理了一大批,这中间自然有各个大家、世族间的子弟。

    若是放过沈如桦,甚至于旁人还都帮忙遮掩,那么以后大家多多少少就都要被绑成一块。类似的事情,这些年来不止一起,唯独这件事,最令他感到为难。

    抬一抬手,这世上的众多事情,看起来仍旧会像以前一样运作。然而那些死者的眼睛在看着他,他知道,当所有的士兵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那一刻,有些东西,是会不一样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即便沈如桦再求饶,他也不理会了。然而走出几步,后方的年轻人并未开口求饶,身后传来的是哭声,然后是沈如桦跪在地上磕头的声音,君武闭了闭眼睛。

    “天下沦亡”他艰难地说道,“这说起来原本是我周家的过错周家治国无能,让天下受罪我治军无能,因此苛责于你当然,这世界上,有人贪腐几十万两而不死,有人拿走七百两便杀无赦,也总有人一辈子未曾见过七百两,道理难说得清。我今日我今日只向你保证”

    他顿了许久:“我只向你保证,待女真人杀来,我上了战场必与女真人流尽最后一滴血,无论我是何身份,绝不苟且偷生。”

    君武并未加重语气,简简单单地将这番话说完。沈如桦嚎啕大哭,君武走上马车,再未往外看上一眼,吩咐车驾往军营那边去了。

    这一天是建朔十年的六月初七,女真东路军已经在徐州完成修整,除原本近三十万的主力外,又调集了中原各地的伪齐汉军近三十五万人,一方面追击围剿刘承宗的西进队伍,一方面开始往扬州方向聚集。

    此时在镇江、扬州一带乃至周边地区,韩世忠的主力已经籍助江南的水网做了数年的防御准备,宗辅宗弼虽有当年搜山检海的底气,但攻破徐州后,还是没有贸然前进,而是试图籍助伪齐部队原有的水师以辅助进攻。中原汉军部队虽然良莠不齐,行动迟钝,但金武双方的正式开战,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短则三五日,多不过一月,双方必然就要展开大规模的交锋。

    大战开始前的这些夜晚,镇江仍旧有过通明的灯火,君武有时候会站在漆黑的江边看那座孤城,有时候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白日里有许多事情,多是公事,自然也有沈如桦这一类的私事。要处斩沈如桦的日期定在六月初十。初八这天晚上,本该坐镇临安的周佩从京城赶了过来。

第八三二章 掠地(三)() 
    近六月中旬,正是炎热的三伏天,镇江水师军营中燥热不堪。

    女真人已至,韩世忠已经过去江北预备大战,由君武坐镇镇江。虽然太子身份尊贵,但君武平素也只是在军营里与众士兵一道休息,他不搞特殊,天热时大户人家用冬日里储藏过来的冰块降温,君武则只是在江边的山腰选了一处还算有些凉风的房子,若有贵客来时,方以冰镇的凉饮作为招待。

    初八晚上才刚刚入夜不久,打开窗户,江上吹来的风也是热的,君武在房间里备了简单的饭菜,又预备了冰沙,用以招待一路赶来的姐姐。

    这样的天气,坐着颠簸的马车整日整日的赶路,对于许多大家女子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不过这些年来周佩经历的事情众多,许多时候也有长途的奔走,这天傍晚抵达镇江,只是看来面色显黑,脸上有些憔悴。洗一把脸,略作休息,长公主的脸上也就恢复往日的刚毅了。

    这些年来姐弟俩扛的担子极重,君武颌下蓄须,掩住了面孔上天生的稚气,周佩身边私事难有人可说,戴起的便是雍容肃穆疏远的面具,面具戴得久了,往往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梳洗过后的周佩面色稍显苍白,神色疏离并不讨喜,虽然在亲弟弟的面前稍微柔和了些许,但实际上缓解也不多。每次看见这样的姐姐,君武总会想起十余年前的她,那时的周佩虽然聪慧骄傲,实际上却也是漂亮可爱的,眼下的皇姐,再难跟可爱沾边,除自己外的男人看了他,估计都只会觉得害怕了。

    对于周佩婚姻的悲剧,周围的人都不免唏嘘。但此时自然不提,姐弟俩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见面一次,力气虽然使在一块儿,但话语间也难免公式化了。

    稍作寒暄,晚饭是简单的一荤三素,君武吃菜简单,酸萝卜条下饭,吃得咯嘣咯嘣响。几年来周佩坐镇临安,非有大事并不走动,眼下大战在即,忽然来到镇江,君武觉得可能有什么大事,但她还未开口,君武也就不提。两人简单地吃过晚饭,喝了口茶水,一身白色衣裙显得身形单薄的周佩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

    “镇江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是礼貌性的开口了,君武只是点头笑了笑:“没事,韩将军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后勤上,许光庭有八千发炮弹没到,我正在催他,霍湘手下的三万人这几天过江,他行动迟缓,派人敲打了他一下,其余没什么大事了。”

    周佩点了点头:“是啊,就这些天了……没事就好。”

    “皇姐忽然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周佩端着茶杯,沉默下来,过了一阵,“我收到江宁的消息,沈如馨病倒了,听说病得不轻。”

    君武心中便沉下去,面色闪过了片刻的阴郁,但随后看了姐姐一眼,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其实……旁人觉得皇家锦衣玉食,但就像那句一入侯门深似海,她自嫁给了我,没有多少开心的日子。这次的事……有邹太医看着她,听天由命吧。”

    此时的婚姻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家小户胼手胝足相依为命,到了高门大户里,女子过门几年婚姻不谐导致郁郁寡欢而早早去世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沈如馨本就没什么家世,到了太子府上,战战兢兢规行矩步,心理压力不小。

    她与君武之间虽然算是彼此有情,但君武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心中能有一份记挂便是不易,平素却是难以关心细致的——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了。这次沈如桦出事被推出来,前前后后审了两个月,沈如馨在江宁太子府中不敢求情,只是身心俱伤,最终吐血晕厥、卧床不起。君武人在镇江,却是连回去一趟都没有时间的。

    “我听说了这件事,觉得有必要来一趟。”周佩端着茶杯,脸上看不出太多神色的波动,“这次把沈如桦捅出来的那个清流姚启芳,不是没有问题,在沈如桦之前犯事的窦家、陈家人,我也有治他们的办法。沈如桦,你如果要留他一条命,先将他放到军队里去吧。京城的事情,下头人说话的事情,我来做。”

    君武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是真的沉下去了。这些年来,他受到了多少的压力,却料不到姐姐竟真是为了这件事过来。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已经有些许凉意了,却让人心也凉。君武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皇姐,如桦……是一定要处理的,我只是想不到你是……为了这个过来……”

    周佩看着他,目光如常:“我是为了你过来。”

    “我没事的,这些年来,那么多的事情都顶住了,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大战在即……”他顿了顿:“熬过去就行了。”

    由于心中的情绪,君武的说话稍稍有些强硬,周佩便停了下来,她端了茶坐在那里,外头的军营里有队伍在走动,风吹着火光。周佩冷漠了许久,却又笑了一瞬。

    “沈如桦不重要,但是如馨挺重要,君武,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了。我朝重文轻武,为了让军队于战事能自决,你保护了很多人,也挡住了很多风雨,这几年你都很强硬,扛着压力,岳飞、韩世忠……江南的这一摊子事,从北面过来的逃民,很多人能活下来多亏了有你这个身份的硬抗。刚强易折的话早几年我就不说了,得罪人就得罪人。但如馨的事情,我怕你有一天后悔。”

    君武愣了愣,没有说话,周佩双手捧着茶杯安静了片刻,望向窗外。

    “……南渡的这些年来,我们姐弟心都硬了很多,别人看起来害怕,其实是不得已。小弟你知道,我成亲后并不开心,我不喜欢驸马,后来处理了他,别人说我心硬,眼睛里只有权力,将要要当孤家寡人、当武则天。处理渠宗慧的时候我没有手软,就算今天,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时间这样过,我很多时候,也想有自己的家人……我这一世不会有了。”

    她眼角凄凉地笑了笑,一闪即逝,随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说的,不是父皇和小弟你,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君武心中也渐渐明白过来,皇姐过来的理由是什么,当然,这件事情,说起来可以很大,又可以很小,难以衡量,这些天来,君武心中其实也难以想得清楚。

    他沉默许久,随后也只能勉强说道:“如馨她进了皇家的门,她挺得住的。就算……挺不住……”

    他随后一笑:“姐姐,那也毕竟只是我一个身边人罢了,这些年,身边的人,我亲自下令杀了的,也不在少数。我总不能到今天,前功尽弃……大家怎么看我?”

    “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也许……”周佩低头斟酌了片刻,她的声音变得极低,“也许……这些年,你太强硬了,够了……我知道你在学那个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那个人,如果你在把自己逼到后悔之前,想退一步……大家会理解的……”

    这一番话,周佩说得极其艰难,因为她自己也并不相信。君武却能明白其中的情绪,姐姐已经走到了极端,没有办法后退了,纵然她明白只能这样做事,但在开战之前,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弟弟或许能有一条后悔的路。君武隐约察觉到这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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