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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赘婿-第8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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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热气球的马队已经从后头上来了。

    没有了一只眼睛,有时候很不方便。

    他皱着眉头,没有人知道。在他浮着紧张情绪的心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人到紧张的时候,有时候会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女真……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女真人了,曾经的几次战斗,那惨烈的……不能说是惨烈的战斗,只能说是惨烈的溃败和屠杀,汴梁城外无数的惨叫似乎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那绝望的抗争。每到这个时候,父亲的脸,那斑斑白发的样子会在他的眼前闪过去,还有兄长的面孔……

    他在家中,算不得是顶梁柱一类的存在,兄长才是继承父亲衣钵和学识的人,自己受母亲溺爱,少年时性情便张扬出格。好在有父兄教导,倒也不至于太不懂事。家中文脉的路父兄要走到尽头了,自己便去参军,一是叛逆,二来也是因为胸中的傲气,既然自知不可能在文人的路上超过兄长,自己也不能太过逊色才是。

    如果说一个男人总是望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前进,他当初存在心底的想法,或许也是希望有一天,在另一个方向上,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只可惜,军队的糜烂,同僚的蝇营狗苟,很快让他心底的想法被掩埋下去。

    那繁华的武朝,歌舞升平,军队有问题又如何呢?匪患还是被镇压下去了。他在军队中的升迁不是没有父兄关系的帮忙,但那又如何,真要是天下太平,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但天下毕竟不太平了。

    女真人的南下,将重量压了下来。他带着身边值得相信的同伴绝望地冲锋,看到的还是同伴的惨死,女真人摧枯拉朽,好在后来有立恒这样的雄才,有父兄的挣扎,以及更多人的牺牲,打退了女真第一次。

    那一次,自己以为会有希望……

    而这一次,自己带着这支不一样的队伍再度杀到女真人阵前了。这一次没有武朝,没有父兄,没有了背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没有大义的名分,什么都没有。

    父兄若是活着,或许不会太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对于立恒或许也喜欢不起来了。但他们终究是没有了。

    眼睛没有了一只,天地都不一样了……

    军队的前阵悍然推至女真人的大营正面,盾阵前行,女真大营里,有火光亮起,下一刻,带着火焰的箭雨升上天空。

    火的雨点哗啦啦的落下来,那紧密的盾阵岿然不动,这是秋末了,箭雨斑斑点点地引燃了地上的枯草。

    刘承宗挥手,炮阵推向前方。

    如果说在这片刻的交手间,女真人表现的是疾如风与掠如火。华夏军表现出的便是徐如林与不动如山。迎着箭雨和骚扰直推对方必救之处,直接轰开你的大门,骑兵尽管玩就是!

    此时,女真大营的营墙一角上,完颜娄室正目光肃静地望着这一幕,对方的火器和那大孔明灯。他都有兴趣,眼见着对方已杀到近处,他对身旁的亲卫说了一句:“这确实是我见过最有侵略性的武朝军队。”

    华夏军的军阵中,秦绍谦仰着头,微微蹙起了眉:“等等……”他说。

    军阵后方的天空中,陡然传来异变,一只在夜色中飞来的海东青避开了箭矢,在空中热气球的外壁上抓出了一道口子,由于飞得不高。热气球正徐徐坠落。

    阵型前方,看到这一幕的士兵点燃了导火索,火炮的齐射骤然撕裂了夜空,在片刻间,无数的爆炸火光升腾而起,地动山摇!站在木墙一侧的完颜娄室第一次目睹了火炮的威力,他用拳头砸了砸身前的木墙,陡然转身。离开。

    **************

    火光随着爆炸而升腾,站在队列前方。陈立波仿佛都能感受到那木制营门所受到的摇撼。他是何志成麾下第一团一营三连的连长,在盾阵之中站在第二排,身边密密麻麻的同伴都已经握紧了刀。眼看着爆炸的一幕,身边的同伴偏了偏头,陈立波明显地看见了对方咬牙的动作。

    “骑兵厉害又怎么样,攻敌必守。女真人骑兵再多也不至于没有辎重,看他完颜娄室怎么办。”

    “最难的在后头,不要掉以轻心。若是按照课上讲的那样……呃……”陈立波微微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摇头。不至于的……

    此时,火炮齐射已毕,前方女真大营半边营门都被打塌了,剩下的正在燃烧着火光,摇摇欲垮。周围的士兵都已经在暗自吸气,做好了冲锋准备。下一刻,命令陡然传来,那是大嗓门传令兵的呐喊:“传令各部,稳住——”

    陈立波抬起头,目光望向不远处木墙的上方:“那是什么!”

    砰的一声,有女真士兵将一只木桶扔了下来,然后便见到那延绵的营墙上,一只只木桶都被推下,有的朝着坡下滚落,有的直接砸碎在了地上,黑色的液体摔落一地,刺鼻的气息在片刻后传了过来。这山坡不算陡,那黑色的液体倒不至于蔓延至华夏军所在的一箭之地外,但片刻之后,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蔓延在黑旗军眼前的,已是一片巨大的火墙。

    那是火油。

    女真大营里,完颜娄室已经提枪上马,扔掉了火油的女真士兵奔向自己的战马,号角声响起来了,那号声高亢嘹亮,是女真人开始围猎攻杀的讯号。南面,一共七千的女真骑兵已经听到了讯号,开始逆冲合流,汇成巨大的洪潮。

    华夏军的后阵两千余人,陡然开始收缩阵型,前方的盾牌狠狠地扎在了地上,后方以铁棒支撑,人们拥挤在一起,架起了如林的枪阵,压住枪杆,一直到拥挤得无法再动弹。

    军队的中阵、侧翼已经开始往回扑来,特种团的士兵推着大泡疯狂回赶。而七千女真骑兵已经汇成了海潮,箭雨滔天而来。

    “稳住——”

    巨大的,歇斯底里的呐喊——

    时间倒回去片刻,开炮之前。秦绍谦抬头望着那天空,望向远处斑斑点点的火光,微微蹙起了眉头:“等等……”他说。

    “箭的数量太少了……”

    这是黑旗军与女真人的第一次对抗,一切的战略考量,是以女真人几近天下无敌的超强战力为前提的,他们有自己的自信和骄傲,而完颜娄室,更是有着几乎是全天下最为亮眼的战绩。但黑旗军也没有退缩的理由——因为根本无法退缩,在拥有火炮的情况下,黑旗军一方也毅然选择了最为刚硬的打法,大家推算了很多种可能遇上的情况,但总有些事情,是不好推想的。

    完颜娄室真正将黑旗军作为了对手来考虑,甚至以超乎想象的重视程度,预防了火炮与热气球,在第一次的交手前,便撤离了整个营地的辎重和步兵……

    攻敌必守,若反过来想,他不守了呢?

    前阵右侧,马蹄声已经传过来了,不止是在山坡下,还有那正在燃烧的女真大营一侧,一支骑兵正从侧面绕行而出,这一次,女真人倾巢而来了。

    陈立波陡然间笑了起来,他对周围的属下道:“果然没这么简单。”旁边的人还在错愕,随后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变阵——”

    密集的盾阵开始改变了方向,枪林被压下来,简易的铁制拒马被推出在阵前!有人呐喊:“我们是什么!?”

    无数人呐喊。

    “华!夏——”

    此时,山坡上是蔓延开来,熊熊燃烧的火墙,山坡下的不远处,七千女真骑兵已经形成冲势,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了。

    陈立波呼出胸中的口气,笑得狰狞起来:“蠢女真人……”

    他想。

    前方,女真的骑队冲势,已越来越清晰——

    ……

    形成撞击。(。)

第七〇六章 铁火(七)() 
秋风肃杀,战鼓轰鸣如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夜里的空气都已短暂地接近凝固。●⌒頂點小說,女真人的马蹄声震动着地面,怒潮般向前,碾压过来。气息砭人肌肤,视野都像是开始微微扭曲。

    在接触之前,像是有着安静短暂停留的真空期。

    黑旗军后阵,鲍阿石压住枪杆,张大了嘴,正下意识地呼出气体。他有些头皮发麻,眼皮也在拼命地抖动,耳朵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前方,女真的野兽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真人,在加入黑旗军之前,他并非是西北的原住民。鲍阿石曾是太原人,秦绍和守太原时,鲍阿石一家人便都在太原,他曾上城参战,太原城破时,他带着家人逃跑,妻儿侥幸得存,老母亲死于路上的兵祸。他曾见过女真屠城时的情景,也因此,愈发明白女真人的强悍和凶残。

    女真人以骑兵作战为主,往往骚扰不成,便即退去。然而,一旦女真人的骑兵展开冲锋,那边是不死不休的情景,在必要的时刻,他们并不畏惧于死亡。此时鲍阿石已经成为军人,也是因此,他能够明白这样的一支军队有多可怕。

    两发还是三发的铁桶炮从后方飞出,落入冲来的马队当中,爆炸升腾了一瞬,但七千骑兵的冲势,真是太庞大了,就像是石子在巨浪中惊起的些许水花,那庞大的一切,未曾改变。

    鲍阿石的心中,是有着恐惧的。在这即将面对的冲击中,他害怕死亡,然而身边一个人接一个人,他们没有动。“不退……”他下意识地在心里说。

    马蹄已越来越近,声音回来了。“不退、不退……”他下意识地在说。然后,身边的震动逐渐变成呐喊,一个人的、一群人的,两千人组成的阵列变成一片钢铁般的带刺巨墙,鲍阿石感觉到了双眼的赤红,张嘴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贯穿了一切。

    大盾后方,年永长也在呐喊。

    他是武瑞营的老兵了,跟随着秦绍谦阻击过曾经的女真南下,吃过败仗,打过怨军,没命地逃亡过,他是卖命吃饷的汉子,没有家人,也没有太多的主见。曾经浑浑噩噩地过,等到女真人杀来,身边就真的开始大片大片的死人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亡,身边同伴的死,被女真人屠杀、追逐,也曾见过许多平民的死,有一些让他觉得伤心,但也没有办法。直到打退了西夏人之后。宁先生在延州等地组织了几次相亲,在宁先生这些人的说和下。有一户苦哈哈的人家看中他的力气和老实,竟将女儿嫁给了他。成婚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足无措。

    作为卖命的军汉,他以前不是没有碰过女人,往日里的军应边。有很多黑窑子,对于得过且过的人来说,发了饷,不是花在吃喝上,便往往花在女人上。在这方面,年永长去得不多,但也不是雏儿了。然而,他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一个家。

    成亲的这一年,他三十了,女人十八,家里虽然穷,却是正经老实的人家,长得虽然不是极漂亮的,但结实、勤快,不光能干家里的活,即便地里的事情,也全都会做。最重要的是,女人依赖他。

    年永长最喜欢她的笑。

    这一次出门前,女人已经有了身孕。出征前,女人在哭,他坐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办法——没有更多要交代的了。他曾经想过要跟妻子说他当兵时的见闻,他见过的死亡,在女真屠杀时被划开肚肠的女人,母亲死去后被活生生饿死的婴儿,他曾经也感到伤心,但那种伤心与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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