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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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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缓口气,眼光晃过豪华的病房,“还有,这么高级的病房,医疗设备,一流的专家,我都不需要。如果这些也是你表示同情补偿或者责任的方式,请收回吧。” 

拜他一句话所赐,我完全成了一头呼呼喘气攻击心旺盛却偏又刺软体虚的刺猬。 

他脸色变幻,复杂得很,我一时心懒难得去辨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每句虽然声调不高,却是耗尽我气力。 

“沈练,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再次把头靠近我,缓慢而郑重,“我欠你的不是人情,你知道的。” 

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我呆了几秒,叹声:“我知道。” 

闭上眼,我轻声说,“我只是累了,你让我睡一会儿。” 

快到每天护士送早餐过来的时间,他不想与我家人或是其他人在我的病房见面,或许也是公司事务,他陪我吃完早餐然后就走了。 

我躺在空寥阔大的病房里,寂然无声。 

沈练,你或许该恸哭。也许在那一刻,从黑暗汪洋底苏醒的你,就已错失了与他相拥的良机。 

睁大眼望着头顶的空白。是我的爱成了他的负累了吗? 

但,无法否认,我很高兴。 

负担也好,累赘也罢,他终于肯正视我这份感情,肯把它拿到心里细细掂量了。 

甚至,只要我愿意,拿它当筹码来压他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得他珍视,我复何求! 

让他苦于情义之间,非我所愿。埋我之情,也非我所愿。 

如果,我们中间,最终只能存在舍弃。杜御飞,你舍弃我,还是我舍弃你? 

若选择非行不可,还是我舍弃你吧。 

那样,至少,我的爱情不灭。 

*** 

据医生观测,今天白天起我精神应该大好,所以,暂时,病房成了我的豪华接待室。 

除了姐和妈来探班,思瀚是踊跃前来看我的第一个。 

只是看上去他神情比我这伤患还要憔悴。我怀疑他是不是刚病了一场。还好,笑得依旧灿烂。 

沈练,你现在应该很幸福吧。他问我,语气有着些怪异的感伤。我知道他指的什么,回了韵味无穷的一笑。 

是乐是苦,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晓。所以我只能回他一笑。 

不知他心中如何以为,在我床边坐了二十几分钟,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这扯那。接着,他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要订婚了。和一个外国妞!他不是不喜欢西洋文化的吗,连大学也在国内读的人竟会娶个金发美女。我算是看到了。 

惊讶过后,我问那你那单恋对象去哪儿了?他表情似痴非痴,语气似笑非笑,去哪了?飞了呗,都飞到人家宫殿里好好住起来了。 

看他眼中难掩的感伤,我顿觉此话题不宜深入,忙和他扯上别的。临别时,他前前后后将我看了一圈,深深地对我说,沈练,我被你彻底打败了。我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打败过你了,更遑论‘彻底’了。 

他低下身双手围在我脖子上狠命箍了下,所以,如果你还幸福不了,我总有一天要勒死你。 

他这样的语气,我心里顿时涌起种怪异的感觉。心里失神,待见他要走时,才急急问他订婚宴在哪天。他关门时给我个轻松的笑,放心,我会等你伤好再办。 

许嫣是第二个来看我的人。她穿一条浅咖啡色厚呢裙,套着同色毛呢上衣和手袋,依旧是我初见时的漂亮高贵。 

她注视我满身的纱布良久,声音有些弱:“你那时有想过自己会死吗?” 

“没有。”我微笑地回答。 

她失神地盯着我,喃喃地低声说:“你知道吗,这次回国本来是预订要和他在圣诞节订婚的,可他打电话给爸爸说暂时取消订婚典礼。圣诞节那天,我一直在房间等他来……可是他却和你坐在同一辆车上发生了车祸……” 

女孩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对不起,那天是我有事去找他。” 

许嫣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蠢女人吧,明知他不爱我却要嫁给他。” 

我无法回答,静静地听着。 

“爸爸从妈妈死后,就很少仔细地看过我一眼,在别人眼里我是公主,一个家族,那么多人,从小到大,真正关心我的只有哥哥和御哥,可是哥哥要忙家族生意和学业,只有御哥常常陪我,我要什么他都想办法送给我,他总是很温柔的,从来连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女孩失神地望着我床的一角,似乎陷入了甜蜜的回忆。 

“你恐怕不知道,御哥是多少贵族小姐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可他从来不正眼瞧她们一下。呵呵,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是御哥让我活得像个公主。” 

语气中那点优越的自得并没消失,只是添了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凄凉之感。 

我默默地看着她,头一次让我意识到,再高傲再优越,她也只不过是从小失去母爱,又完全得不到父爱的女孩…… 

“你恨我吗?扰乱你的生活。” 

许嫣垂着脖颈,半晌语气低迷:“我只是嫉妒你,若不是因为我妈妈,御哥肯定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可是,没关系,御哥虽然不爱我,却会保护我照顾我,而且他身边最终都是要站着一个女人的,我有条件有优势,为什么不嫁给他呢,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没碰到比御哥更让我想嫁给他的人。” 

精巧的脸上开始往日的优越高傲的笑容。 

我闲闲散散地笑了:“你说的很对,他需要的始终是一个女人。” 

许嫣走后,护士端来了午饭,明明肚子饿了却吃不下,胡乱吃了点,睡了一觉,醒来不久,来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到访者。 

确实大出我意料。 

许林与许嫣并不是同母所生,据陈天翔闲聊时透露,许林是其父许炳朝的私生子,一直在外,直到十岁左右生母去世才入到许家籍下。躺在床上只能动动眼珠很无聊的我,扬着目光打量着推门进来的人。 

基本上,五官上他和许嫣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毕竟不是同母所生。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之前虽见过几次,但几次之下均指匆匆一瞥,打个照面而已,如此时这么正式又悠闲地于近处注视他,还是头一次。 

“你的伤似乎很重。”许林的目光在我身上鉴定完毕,然后在我床前两米远处坐定。脸上已然没有第一次见我毫无遮挡的敌意,尽管脸色仍然很沉。 

“对于车祸来说,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一脸乐观洒脱之象。 

他盯着我,眼神不深,但又稳又准,仿佛能刺透我似。 

“你没想过你有可能会死吗?”他与他妹妹问了我同样一句话,语气却天壤之别。 

他缓缓撇起一抹嘲讽笑意问我,“你现在应该很高兴才是,他又欠了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就像他欠我妹妹一样。拿生命作赌注,沈练,我毕竟还是小瞧了你这个赌你赢了。” 

老话果然说得好,一句话可以交一个朋友,也可以树一个敌人。就一句话,让我讨厌了这个人。 

并不是因为他诬蔑了我,而是因为他诬蔑了比我更重要的存于我心中的某种东西。 

“许先生,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或者说你高估了不同于你这种精英中人的平凡的我。意外那一瞬,以我这样的脑子是无法来得及算计什么除自己生命之外的东西的。” 

冷然的讥讽,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仍然表情沉着,保持着平和的声色。 

我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如之前给我印象中的那么简单。 

气氛在沉默中无声地缓和着。 

他开始悠悠地坐在椅上喝茶,还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说谢谢。 

“他每天都有来看你吧?” 

我皱眉:“我只不过是他公司里一个已经辞职的下属,我救他他谢我一次就够,又何必每天来我这里报到。” 

许林嘻嘻笑了声,一副你说谎的表情。 

“沈练,你认为最后他会选择谁?”他起身作势离去时问我,语气很认真似地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皮笑肉不笑:“抱歉,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无法判断。” 

许林摇摇头,用一种轻微的同情笑看我:“我不认为你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连皮笑肉不笑都懒得做了,冷冷道:“这还用想吗,不管他选张三选李四,总之一定是个能戴他戒指的女人,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许林露出一个堪称俊美的微笑:“沈练,你真是个妙人,我觉得有点喜欢你了。” 

我依旧淡淡的:“那我还真受之不起。” 

门合上前,他留给我一个昂然而去的胜利背影。 

我盯着合上的门,在他消失在门后的一秒内,开始发呆。 

一分钟后,我的眼珠还是连一圈也没转动,依旧发着呆。 

像是艺术家突然灵感降临,刚刚那个背影让我记忆的神经末梢毫无预警地回想起了,思瀚家的那个神秘背影。 

我开始闷头陷入苦思中。 

不得其解。 





32 

晚饭时妈过来看我,提了些我喜欢吃的水果,她问起罗婷,语气很不满地说自己男朋友车祸住院这么多天了都不来打个照面。经这一下我才醒起爸妈心中罗婷是我正正式式的女朋友,当下只好说罗婷去国外公差暂时联系不上来打发自家老妈一肚的不满。 

其实自己也颇觉纳闷,还是车祸前一个月左右和她通过电话,后来再没什么音讯。觑个空子拨她电话根本无人接听。一时在病床上也找不到什么人与她有较密的联系,只得等以后伤好些再说。 

深夜的医院可称为万籁俱寂,体内的躁动一直未停过,我完全陷入失眠的苦境。 

墙上的夜光钟快指向十二点时,病房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杜御飞,我一直渴望见到的人来了。他和着门外晕黄的黯淡的壁灯光线一起走进我的视线。猫着手脚关门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爱而滑稽。 

我毫不遮掩地笑了。 

“沈练?”听见声音他放开手脚关上门走上来。他的眸子在背光的幽暗下褶褶发亮,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一直照在我头顶的那颗星,我贪婪地一直看着这颗星走到面前,才将床头灯捻开。 

依旧是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刚才的星就嵌在这完美的脸上,没有了幽暗中遥远静寂的神秘,却在柔和的光亮里添了种韬晦不明的深沉。 

我完全明白许嫣的放不开手。这个男人应该是世上女人们梦想之中的男人。而他也终将属于某一个女人,他举步间的优雅转眸里的璀璨从容中的高贵微笑下的深远,它们都只会与我擦肩而过。 

不会属于我。 

“还没睡?”他将眉峰轻蹙。 

“刚刚睡醒你就来了。” 

好看的眉凝成脱鞘的剑形,锐利而灼人,他没多费唇舌戳穿我的谎言,只淡淡地道了句:“早点睡吧,明天下午接骨手术。” 

自己却拉了张椅子静静地坐在我床前,端整肃穆如神祗。 

“你最近工作很忙?” 

“还好,口渴吗?”他起身倒水,任何人恐怕都受不了我这灼灼目光。他也如是。 

他用勺子一口口地喂我。完全恢复他在智战商谋中从小练就的那幅钢铁理智,离我遥远而生疏。 

我看着这个男人,我对他倾注我所有全部之爱,却最终不能为他所爱。而我也不能对他顿足捶胸义正词严怒声斥责破口大骂,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我这么爱你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我只能无声地看着他,就如他同样只能无声地看着我,他的手离我的床沿不到一厘米。 

一厘米,那是千山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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