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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当代-2006年第1期-第43章

小说: 当代-2006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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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文成和来人说话,秀芝和取灯就去给来人端饭。秀芝知道今晚有人来,就多下了一碗米。二八米饼子是现成的,锅里的粥也正热。秀芝盛粥,取灯一碗碗地给客人端过来。有备也及时地给客人端来一盆洗脸水放在当院。走动儿和来人并不推让,长途跋涉的劳累使他们看起来很饿。他们先各自洗了把脸,然后就坐在院里和向家人一起喝粥。来人喝着粥,见有备在对面观察他,就问有备叫什么名字。有备告诉客人他叫有备,今年十岁。 
  来人说:“我给你改个名儿吧。” 
  向文成一听来人进门就先要给有备改名,便说:“一进门就要给有备改名,这里定有故事。” 
  来人说:“这只怪你们家门上那副对联。刚才我在门外就着月光看了半天。说来也巧。” 
  向文成一听就反应过来,忙说:“莫非这副对联和你的名字有关?” 
  来人说:“正是这样。这对联的上联是:‘处事无奇但率真’。我就叫尹率真。下联是:‘传家有道唯忠厚’,你家这位有备就叫忠厚吧。”他笑着看有备。 
  来人不用走动儿介绍,倒自己介绍了自己:他叫尹率真。 
  尹率真的几句话,让向家人都觉得此人很是可亲,有备只笑,不知说什么是好。尹率真又对向文成说:“文成同志,你说这件事巧不巧,在你家的门上生是看见了我的名字。” 
  向文成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尹率真说:“我们开辟工作,寻找基本群众,找的就是自家人。” 
  向文成已经明白,尹率真来笨花是来开辟工作的。开辟工作就是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政权。 
  这时,甘子明进了院。甘子明问走动儿介绍过来人了没有,走动儿说,老尹早就自我介绍过了。自此向家人都称尹率真为老尹了。老尹原来是上级派来开辟抗日工作的区长。 
  老尹和走动儿每人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两碗粥,向文成就把老尹领进了大西屋,甘子明和走动儿跟进来,一盏植物油灯照着众人的脸。尹率真就谈了他来笨花的任务。他先分析了目前的抗日形势,说:“日本人用武力占领华北后,目前大规模的军事侵略已经停止,现在日本人在华北的政策是巩固他们的占领区,他们实行一种叫做‘治安肃正’的政策。‘治安肃正’不仅是军事侵略,也包括了政治统治,经济掠夺和奴化教育。你们看日本人现在按兵不动,只让各村建立适应他们的政权,这就是‘治安肃正’计划的开始。我们建立抗日政权,就是要和日本人的‘治安肃正’针锋相对。”接着他单把目光对着向文成说:“笨花是个有群众基础的村子,当年你们和佟家打官司的事,早在这一方出了名。大革命虽然失败了,但笨花人的意志却没有消沉,今后抗日政权的基层工作还要从笨花作为试点开始。目前抗日工作的各个环节都要全面展开,有条件的都要捷足先登。”尹率真分析了形势,又问甘子明,日本人来过笨花没有。甘子明说暂时还没来过。只去过附近几个村,每到一村还摆出一副中日亲善的架势,日本兵骑着大洋马,进村后就笑着把大洋马交给村民遛马。也不进户扰民,还掏出饼干和糖果给小孩吃。可兆州的伪政府忙的却是另一类事,他们正让各村建立维持会。甘子明说他和向文成正不知道如何应对。 
    尹率真说:“今天咱们的谈话从植物油灯说到维持会,这才接触到正题。维持会是他们的一级伪政权,可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把这个维持会利用起来,和日本人周旋,主动权要掌握在我们手里。这就要有合适的人出面。你们对笨花的村民比我知根底,咱们今天就酝酿一下人选。” 
  向文成说:“有了。正有一个人等着这个差事哩。” 
  “你看,什么事一有了文成,就别怕有个闪失。”甘子明说,“我猜出文成要推荐的人了,再合适不过。” 
  尹率真说:“你们说了半天,只有我还闷在鼓里。” 
  向文成说:“我们村有个叫瞎话的人,也姓向,还是我叔叔辈儿。这个人出任维持会再合适不过。” 
  尹率真说:“维持会看似是维持日本人的,实际上应该受我们掌握。我们的基层干部可不能光说瞎话呀,那我们还怎么个掌握法?” 
  向文成说:“瞎话叔说瞎话,看对谁,看什么时候说。人在一生里,有时候还真需要听几句瞎话。” 
  向文成把尹率真说得一阵大笑,他笑着说:“这话新鲜。我倒想马上见见这位瞎话同志。” 
  尹率真一说要见瞎话,走动儿就说:“我去叫他吧。” 
  走动儿去叫瞎话,尹率真又谈了和日本人的奴化教育针锋相对的问题,说:“不妨先办个夜校。眼下我们的教育体系还没有建立,你们就集思广益,办学你们都是内行。我只给你们带来了政治课本,其他课程,文成和子明自会安排。哪怕就先让青少年孩子们识几个字也有好处。抗日政权的许多方针政策也可以在夜校里贯彻。” 
  少时,走动儿领来了瞎话。瞎话这几年很见老,不事修剪的胡子在脸上飞?着。背也显驼,一个肩膀向前,一个肩膀偏后,就像随时要伸出一条胳膊同你唱牲口价码一样。瞎话还在做他的牲口经纪人。 
  瞎话叼着短烟袋站在众人面前,他看见眼前站着熟人向文成和甘子明,还站着生人尹率真,便也猜出了尹率真的身份:目前夜走朝宿的人当然都是从东边过来的。 
  尽管是见了东边过来的生人,瞎话也要作出就像看见了一个平常人一样,他也不惊奇,也不寒暄。 
  还是尹率真先说了话,他口气温和地对瞎话说:“这一定就是……”他故意把瞎话两个字淡化了下来。 
  “这就是我瞎话叔。”向文成说。 
  这时瞎话突然发话了:“你们找谁?”他问众人,眼里故意闪烁着几分疑惑。 
  “找瞎话叔呀。”向文成说。 
  “你们可找错了。”瞎话说,脸上是一本正经和严肃。 
  一时间众人对瞎话的话不解其意,不免互相对望起来。只有向文成笑了,说:“这就对了。” 
  尹率真问道:“‘对了’该作何解释?” 
  向文成说:“你们想,瞎话叔要是说咱们找对了,不就变成实话了吗?只有说找错了才是瞎话。也算是出口成章吧。” 
  瞎话出口成章的瞎话,连甘子明也没有思想准备,他见瞎话给了尹率真一个出其不意,也不说话,只摸着自己的胡子楂儿显出一派得意。他不错眼珠地看着尹率真,似乎在说,看,总算叫你领略了瞎话的瞎话。接着甘子明才把尹率真正式介绍给瞎话,瞎话才一扫刚才的“严肃”,露出一脸惊喜。 
  尹率真向瞎话交代了他今后的任务。 
  甘子明说:“瞎话呀,你的任务就是个支应。” 
  向文成说:“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名称,咱们不叫维持会,咱叫支应局,瞎话叔就是笨花村支应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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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瞎话一睁眼先看炕旮旯。他看见炕旮旯有一团皱皱巴巴的白布,就从炕上爬起来,够过那块白布,在炕沿上摊开。这是一块桌面大的白布,白布上写着黑字“欢迎大日本皇军”。笨花村支应局长向瞎话已上任,这是他为支应日本人准备的道具,他得知日本人要来笨花,就找茂盛店掌柜茂盛写了这块布。可他晚上不小心把布扔在炕旮旯,布被他压得褶褶巴巴。糖锣还是敲来了一些村人。人们半信半疑地走进茂盛店,围住瞎话问这问那。识字的人一眼就看见了围在桌上的白布,指着白布对瞎话说,这可是凶多吉少的事。有人便责怪瞎话,不号召人躲避,还让人到茂盛店集合等日本人。瞎话解释说,写几个字谁也伤不了筋骨,保住一村子平安才是头等大事。躲和等其实道理都是一个,该躲了就躲,该等了呢就得等。眼下笨花人还不是躲的时候,要等。支应局就是为了支应日本人,保护乡亲的,有我瞎话在,就能保笨花的平安。又有人问,几个字就能保住平安?瞎话说:“别小看这块布,闹好了这就好比是咱笨花村的护身符。” 
  几个半大孩子跑进茂盛店,惊慌失措地对瞎话说,日本人已经过了苇坑,就要进村了。集中在茂盛店里的人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立时就止住了刚才的玩笑话。有人转身要走,却被瞎话喝住。他让一院子笨花人分两行排开,从门口一直排到院内,他自己和糖担儿像排头羊似的站在了队伍前头。 
  日本人第一次来到笨花,人数不多,队伍走得也很散漫,几匹马走在前头,后面有自行车也有行人。为首的果然是日军驻兆州的部队长仓本。 
  瞎话见多识广,仓本虽然没有来过笨花,可瞎话已经熟悉了仓本的模样。这是一个个子偏矮、黑圆脸的中年人,说不上威风,他身下的坐骑倒比他这个人神气活现。仓本在茂盛店门口勒住马的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看从店外直排到店内的笨花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接着他向笨花人发话说:“我喜欢中日两国用这种方式相处。如果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这种景象,还有什么战争可言?”翻译将仓本的话翻过来,仓本也在茂盛店前下了马。他注意到站在前头的瞎话,伸出手向瞎话走过去,用中国话说:“你的什么的干活?” 
  瞎话听得懂,他面无惧色地说:“我的,维持会长的干活。”当着日本人瞎话就不提支应局了,支应这两字是既无认真、又无诚意的。 
  仓本握住瞎话的手说:“要希。” 
  瞎话在前,仓本在后,进入店门朝桌子走去。这仓本在门外就已经看见了挂在桌子上的那块白布,神情果然更加得意。他问瞎话,布上的字是不是他写的,瞎话说,正是出自他自己之手。仓本夸了他的书法,有笨花人在心里说,到底是瞎话,出口就瞎话连篇。 
  仓本来到桌前,并不急于坐下,却注意起方桌两边的圈椅,他伸出手把圈椅抚摸了个遍,便开始对这两把椅子发表起议论。他说,如果不去面对一件实物,泛泛地讲“中日亲善”好像是一句空话。大东亚共荣也就难以实现。可当你面对一件有东亚人共同特点的实物时,你才能觉出“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的可能。就说眼前这两把椅子吧,它本出自中国工匠之手,它用料通俗简单——我猜是就地取材,造型简单,但妙不可言,也非常符合人体舒适的需要。这种椅子的工艺里却又具备着日本木工的工艺特点。就像他在日本,也经常看到,本是出自日本工匠之手的实物,却有着中国的传统,比如日本的寺庙建筑。这种风格的接近,正说明了中日两个民族的接近之处。如此说来,日本的木工和中国的木工都是了不起的艺术家,他们的智慧和手法的接近,正好为“中日亲善”找出了根据。 
  仓本发表着感慨,他身边的那个中国翻译翻译得很是吃力。但瞎话和笨花人都还是听懂了,他们都觉出这个部队长仓本的秉性难摸,更不知他来笨花的目的。 
  仓本还是在他夸过的椅子上落了座,按照宾主身份,他坐在了上手,他让瞎话坐在了下手。瞎话坐在下手的圈椅上,从腰里抻出自己的短烟袋装了一袋烟。他想,仓本说了半天椅子,是不是该说桌子了? 
  仓本没有说桌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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