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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6章

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896章

小说: 限制级末日症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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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应该说,是“高川”的脸。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像是“高川”在说话,又像是“江”在说话——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这么觉得罢了。

    可是,两种不同的声音,却又让人觉得不是在交谈,而是各自叙述着什么,同时讲述着什么。

    我感到烦躁,感到沉闷,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些可怕的,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过的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挤入我的身体,我的脑海,我的灵魂。我觉得自己被吹得肿胀,快要爆炸了。

    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开口,无法发出声音。我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自己在融化,像是变成了液体,和其他液体混合在一起,然后又凝固起来。

    我在坠落中抽搐,翻滚。我似乎看到了,它在这个黑暗深渊的不知道有多深的底部,睁开了一只眼睛。

    视野倒转,现代文明的产物,隐约有熟悉感的天板,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大片大片的指示灯,一下子涌入眼帘。我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睁开了眼睛。

    先是左眼睁开了,然后是右眼。痛苦的味道还残留着,身体无法动弹,可以感受到手脚、脖子和腰带被紧紧地束缚起来。

    阮黎医生的脸从侧上方钻入视野中,她拿起小手电,朝我的眼睛照来。我感到不适,下意识想要眼睛,却被她的手指撑着。之后才听到她说:“干得好,阿川,你总算是挺过来了。”

    她的话勾起我脑海中的记忆。我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服用了特制版的“乐园”,之后才进入至深之夜的噩梦,此时不过是从噩梦中醒来而已,但对阮黎医生来说,大概就是对药效的最好证明。我服药后的反应肯定很激烈,才被如此紧密地禁锢着。

    阮黎医生从我的眼角走过,在看不到的地方,摆弄着什么器具,发出零碎的碰撞声,一边说:“排异反应已经减弱。不用担心,阿川,那只是噩梦罢了。白色克劳迪娅的作用就是这样,给你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反映着你的身体各种异常变化,如果你能挺过来,就是胜利。当然,也不排除以后还会做噩梦的可能,但近期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根据我的研究,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类的精神侵蚀,和做白日梦差不多,只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让人们自身的潜意识无法意识到自身行为和意识的割裂。服用了我制造的‘乐园’,你会做一个和白色克劳迪娅密切关联的噩梦,然后彻底地和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说拜拜,当然,我还不确定时效有多长。”

    我不由得长长呼了一口气,并不是我不相信阮黎医生的说法,只是我和她看待世界的角度根本就不一样。对她来说,至深之夜仅仅是一个和白色克劳迪娅密切关联的噩梦,可对我来说,却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我不会忽略在这个噩梦中,以及在噩梦结束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点点滴滴,那都是充满了暗示性的信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这么顺利就脱离至深之夜,还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我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阮黎医生。和月神对战的情况不妙,证明了计划后继执行的必要性,我十分确定,半岛上的情况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在这种时候,倘若我无法醒来,阮黎医生的处境会变得十分糟糕。

1423 撤离() 
阮黎医生在控制台那边做着什么,我看不到她,却可以感受到。实验室里充斥着机械的运作声,不时有机械臂从我的上方掠过,各种测探的机械在我的肢体上滚动,还有光栅照进我的眼睛里,让我不由得闭上眼睛。身体的知觉越来越敏锐,我感受到了刺入肌肤的针孔,这些不同作用的针扎进我的头部、颈脖、肩膀、身体、手脚,排泄方面的处理也完全是在用仪器接管着,大概一分钟后,肌肉的酸涩、沉重和麻痹感开始消退,进而是更加强烈的异物感和疼痛。

    耳鸣渐渐变得强烈,脑袋晕眩,仿佛天板在旋转。

    刚苏醒时,我的意识处于一种相对激烈而清醒的状态,可脱离噩梦之后,反而愈加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从我服用了“乐园”,到进入“至深之夜”,之后是在聚集地的献祭,和诺夫斯基以及月神的激战,期间各方神秘组织的动向,还有富江的出现与消失。这一切我原以为已经可以接受了,但此刻却仿佛化作一种单纯的信息情报,在我的脑海中搅拌,让我有一种难以负荷的感觉。

    我时而会觉得眼下的自己其实还没有离开噩梦,时而也会看到隐约的幻象,它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接近,如果我觉得那就是“至深之夜”,它就会变成至深之夜中那熟悉的血月和灰烬,这个时候,实验室就好似被腐蚀,被摧毁的废墟。破碎的天板可以让我看到“月神”正注视过来。我听到厮杀声,听到激战声,听到那些疯狂而绝望的叫喊,我还可以感受到风吹过,于是。在身后的阮黎医生仿佛也变成了至深之夜里的怪物。

    而当我否定这一切时,它们就会消失,似乎在用这种消失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幻了。对我而言,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深刻的影响着自己,单纯将其当做幻象不去理会根本不可能阻止这种影响。因此,眼前正在产生的幻觉。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日常的一种而已。

    我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不觉得害怕。我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虚弱,感受着那张牙舞爪的怪异情景。

    谈不上接受或不接受,仅仅是静静地看着,聆听着,感受着。

    阮黎医生走上来。为我更换了新的药剂。针管同时刺入我的脊椎和静脉,并在我的眼前呈现出自己身体的实时透视图,让我可以看到这些药剂进入身体。催发变化的画面。但我知道,这不过是阮黎医生针对我个人的心理调整作为罢了。

    我的状态从激动到虚弱,又到平静,在阮黎医生的眼中,大概就是“符合理论的变化”吧,因此她才显得游刃有余。

    “其他病人服用乐园之后。同样会产生排异反应。”阮黎医生坐在我身边说:“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研讨会的其他人反而更注重这种排异反应。视之为正确的道路,所以。更注重于任何激发和深化这种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不是坏的吗?”我反问。

    “好坏该如何界定呢?”阮黎医生顿了顿说:“我们的理念不一样,我认为是坏的,其他人却视为好的。我认为是排异反应的情况,也会有人不以为然。”

    “我相信你,妈妈。”我说。

    阮黎医生只是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憔悴,虽然仍旧充满了自信,但是,却让我感受到一种遗憾的情绪。

    “怎么了?”我问。

    “有点迟了。”阮黎医生说:“他们已经在他们认为正确的道路上走得太远,而我已经不能再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不,应该说,他们知道,我的研究和他们的研究,已经到了一个分道扬镳的岔路口,从此之后,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会有交汇。理论上,我们的研究从同一点出发,最终还是会回归到同一点。但是,从分离到回归的过程,到底会持续多久呢?这个时间足以让他们选择放弃。”

    “放弃你吗?妈妈。”我问。

    “是的。”阮黎医生表情仍旧温柔,看不出情势的险峻,“如果之前,我们彼此之间还有利用的余地,那么现在,就是对立的敌人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吗?”我不由得问到。我不了解在我进入至深之夜后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有点感受到,这种从相互利用到彻底对立的变化,其关键并不在于我在至深之夜中做了什么,而是我本身服用乐园后,进入至深之夜后又苏醒的情况。我猜测,自己的这种情况是不是验证了什么。

    “也许。”阮黎医生摇摇头,“我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保密措施,但是,这些试验用的设备器材、助手以及场地,都是从研讨会那里得到的,所以,也很难确定,这些保密措施是不是真的有效。阿川,你只要明白一点,这一次,是我们的胜利。你的病情得到控制,是因为我的研究有了成果,而我的研究之所以可以出成果,是因为有研讨会的大力支持。我和他们的理念不同,也许之后会演变成更加严重的对立,但这并不能抹杀他们在我的研究中出了大力气的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妈妈。”我不由得反问。她的话,在我听来就像是给敌人开脱,我不担心阮黎医生是不是还记挂研讨会,毕竟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和研讨会之间的关系纠缠,我只是在担心,她的想法会不会给她带来致命的麻烦。

    阮黎医生的神情有些憔悴,我觉得,这其中不免有这种对立又理解的复杂心态使然。

    “仅仅是有感而发而已。我只是想告诉你,阿川。不要因为对方是敌人。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就对其抱有怨恨和厌恶的情绪,不要让自己行动的动力,是建立在这种顽固的情感上。”阮黎医生这么说到,顿了顿。又问我:“你不喜欢研讨会,对吗?那么,你的选择和行为,是不是建立在这种不喜欢的情绪上?还是建立在自己的原则上?你有仔细考虑过吗?阿川”

    “是的,我有思考过。”对于阮黎医生的问题,我毫不犹豫地说。我知道她的意思了,不过,这个答案其实在上一个末日幻境里,我就已经有思考过,而我现在也仍旧这么坚信着:“我有讨厌的人和事。但我的所有选择和行为,其初衷都不是因为憎恨和厌恶,而是想要拯救和守护我所爱的人。也许,那些人做了不符合我道德观念的事情,乃至于伤害了我保护的人,因此我认为他们是坏人,但我针对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我的眼中是坏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认真而诚挚的眼神看着阮黎医生:“英雄也许会因为自己的主观,而给其他人打上好人或坏人的标签,但做事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些主观的标签。”

    “是吗?”阮黎医生没有评价。她只是微笑着,说:“阿川是一直梦想成为英雄的男子汉呢。”

    “可是,妈妈。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英雄。”我的心中平静而充满了惆怅,因为,我知道,英雄的道路是如何的艰难而矛盾。但所要面对的事情,往往不会是“大家都好”的结果。乃至于,根本无法分辨。自己的选择,带给他人的影响到底是好还是坏。所以,才只能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带着这样的信念去行事。可我也已经看到了,其实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也带给许多人苦恼,让其他人厌恶,乃至于伤害到他们,让他们视我为仇寇,视我的选择为错误。

    有很多时候,我无法说服自己,认为其他人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只有自己是正确的。所能做到的仅仅是,不去承认,但也不去否定他人,而仅仅观测自身,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以自己的主观去抨击他人的错误。也许,有时战斗的时候需要这种做法,去瓦解他人的信念,但哪怕我这么做的时候,心中也不会将之当做正理,只是将这种抨击他人的做法,视为一种心理上的战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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