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 >

第213章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第213章

小说: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己受蒙恬之托来探视老丞相。然则一走进丞相府政事堂,扶苏却有些惊讶了——冯去疾、冯劫、姚贾、蒙毅、胡毋敬五人都在,人人案上一堆公文,直是一个仅仅只差父皇的重臣小朝会。刹那之间,扶苏有了新的想法。
    “臣等见过长公子!”李斯六人一齐站了起来。
    “诸位大人请坐!”扶苏连忙一拱手,“我从九原归来匆忙,受大将军之托前来探视丞相,不想却有扰政事,列位大人见谅。”
    “不扰不扰,长公子拿自家当外人了。”豪爽的冯劫第一个笑了。
    “也是。长公子与闻,正好免得再劳神通报大将军了。”冯去疾也笑了。
    “长公子请入座。”李斯慈和地笑着,转身高声吩咐上凉茶。及至侍女将冰镇凉茶捧来,扶苏又汩汩饮了,李斯这才笑道,“老夫之见,廷尉将儒案情形禀报长公子听听,再说。”几人纷纷点头。姚贾拍了拍案上一束竹简,一拱手道:“老臣禀报长公子:儒案人犯已经全部理清,涉案儒生共计四百六十七人,方士术士一百零一人,其余士子一百三十二人,共计七百人。处刑之法:四百六十七名儒生,一体坑杀;其余涉案人等,及涉案儒生之家人族人,俱发北河修筑长城。”说罢,双手捧起案上那卷竹简递了过来。
    “不须不须,听听便了。”扶苏笑着推过了竹简。
    “长公子,这次可是大煞复辟势力之威风了!”冯去疾兴奋拍案。
    “不来劲!以老夫之想,七百人全坑!”冯劫愤愤然。
    “非如此,不足以反击复辟。”姚贾补了一句。
    蒙毅始终没说话。李斯只看着扶苏,也没有说话。
    “敢问长公子作如何评判?”一头霜雪的胡毋敬不合时宜地开口了。
    假若没有胡毋敬这一问,扶苏也许就不说后来引起父皇震怒的这番话了。然胡毋敬一问,扶苏已经想好的种种谋略片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了。扶苏只有一个念头:此时不说,便没机会说了。扶苏一拱手道:“我多在军中,国事不明,尚请丞相与列位大人解惑。”李斯笑道:“长公子何惑,老夫等也能解得么?”年青的长公子正色道:“扶苏之惑,何以处置儒生要以战场之法?坑杀儒生,何以能安天下?斩决儒生,抑或罚做苦役,何以便不行?”激昂庄重又颇具几分愤然,几位大臣一时大为惊愕。这便是“信人奋士”的扶苏,永远地热血沸腾,永远地正面说话,永远地不知委婉斡旋为何物,一旦开口,便是肃杀凛然。
    “长公于此问,老夫不好一口作答。”见豪爽的二冯尚且愣怔,李斯委婉地开口了,脸上挂着几分苦笑,“儒案之纠葛,在于其背后的六国贵族,在于复辟势力。坑杀儒生而赦免其余,亦在震慑其背后之复辟势力。归总说,不能就儒案说儒案,不能就坑杀说坑杀。若老夫问长公子一句,儒生复辟皆不可杀,则大秦新政何以自安?公子将作何回答?”
    “丞相乃法家名士。”扶苏似感方才太过激烈,恳切道,“丞相与列位大人该当知道,儒家之藏书议政,以至于与六国贵族来往,大半出于迂腐之秉性。可以惩罚,可以教他们修长城,甚或可以教他们从军,何须定要夺其性命,且还定要坑杀而罢休?如此做法,丞相,列位大人,不以为小题大做么?”说着说着,扶苏又是一脸愤然。
    李斯叹息一声,目光扫过了几位大臣,眼神分明有某种不悦。
    “长公子此言,似有不当。”姚贾淡漠平静地开口了,“人言儒家迂腐,老臣不以为然。儒家迂腐,在于吃饭、睡觉、待客、交友等诸端小事也。就政道大事说,儒家从来没有迂腐过。孔夫子杀少正卯,迂腐么?孟夫子毒骂墨子纵横家,迂腐么?孔鲋主张诸侯制,迂腐么?孔门与张耳、陈余、张良等贵族公子勾连复辟,迂腐么?儒家复辟,人多以为是六国贵族鹰犬。老夫却以为,儒家本来就是复辟学派,是想教天下回到夏商周三代去。毋宁说,六国贵族是儒家鹰犬。要说迂腐,只怕是我等了。”
    “廷尉大人未免危言耸听也!”扶苏显然对姚贾暗指自己迂腐有些不悦,冷冷笑道,“数百年来,儒家势力越来越小。时至今日,连个学派大家都没有,何能呼风唤雨搅乱天下?廷尉莫非囚于门派之见,欲灭儒家而后快乎!”
    “长公子这等说法,好没道理。”冯去疾不高兴了。
    “简直胡说!”冯劫脸黑得难看极了。
    “言重了言重了,何能如此说话?”李斯瞪了二冯一眼。
    扶苏却浑然不觉,正色道:“列位大人莫非惧皇帝之威,不敢直陈?”
    “公子此言差矣!”李斯笑容收敛,一拱手道,“皇帝陛下之威,在于洞察之明,决断之准,而不在凶暴。三十余年,皇帝没有错杀过一人,没有错断过大事。唯其如此,皇帝的威严使天下战栗。皇帝从不宽恕一个违法之人。此乃皇帝之秉性,亦是法治之当为。今儒生复辟反秦,我等若直陈赦之,皇帝不会答应,法度亦不允许。
    与其说老夫等畏惧皇帝,毋宁说老夫等与皇帝同心,一样忠于法治。坏法之事,老夫等岂能为哉!”
    “如此说来,坑杀儒生无可变更了?”
    “正是。”
    “列位大人,扶苏告辞。”
    “长公子且慢。”李斯诚恳地一拱手道,“长公子乃国家栋梁,实为储君。老夫一言相劝,公子明察:大秦以法治立国,公子却以善言乱法,此远离大秦新政之道也。老臣劝公子精研商韩,铸造铁一般之灵魂……”
    扶苏没有说话,大袖一拂径自去了。
    李斯望着扶苏背影,沉重地叹息一声。几位大臣也人人默然,一种不安的气氛笼罩了原本一片蓬勃生气的政事堂。扶苏毕竟是实际上的储君,持如此歧见,其影响岂止仅仅在一时一事?李斯在一片默然中转悠了好大一阵,最终断然道:“老夫以为,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当立即奏明皇帝。”厅中没有气个人说话,但却人人都点头了。
    四更时分,扶苏突然接到了一道紧急诏书。
    来下诏的是上卿郎中令蒙毅。皇帝的诏书只有寥寥数语:“扶苏不明大势,不察大局,固执一己之见而搅扰国政,殊为迂阔!今授扶苏九原监军之职,当即离国就任,不奉诏不得还国!始皇帝三十五年夏。”
    夜不能寐而一直在后园转悠的扶苏,是在庭院掌前遇到蒙毅的,一时大觉突兀又似在意料之中,接过诏书只低声问了一句:“敢问上卿,父皇发病没有?”蒙毅一拱手道:“敢请长公子厅堂说话。”扶苏见蒙毅没有立即要走之意,木然一拱手,将蒙毅礼让进了刚刚重新点燃***的正厅。扶苏懵懂入座。蒙毅却吩咐所有仆人侍女都退出大厅,又命自己的卫士守在廊下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坐到了扶苏对面大案前。
    “长公子,陛下很是震怒。”蒙毅只说了一句,轻轻地打住了。扶苏依旧木然着,没有泪水,没有叹息,直如一尊木雕。蒙毅默然片刻,一拱手低声道,“长公子,听臣一句话:尽速回九原,不能固执了。”
    扶苏艰难地撑着座案站了起来,长叹一声,转身便走。蒙毅一步跨前拦住道:
    “长公子莫急,听臣将话说完不迟。皇帝并未限定今夜,明日之内北上无事。”扶苏还是没有说话,只木然地伫立着。
    “长公子,臣实言相告。”蒙毅从来没有过的沉郁,泪水溢满了眼眶,“此次长公子擅自还国,谏阻坑儒,实在一大憾事也。此前,陛下已命我暗中筹划册立太子大典了。不合长公子不耐一事,擅自还国。还国罢了,不合长公子又一错再错。初次,两度得赵高委婉推托,便当见机离去。然公子却因我一言,将赵高推托误作皇帝不知,坚执请见。见则见了,陛下虽则震怒而骤然发病,毕竟还是前所未有地对公子说了那么长的话。那时公子若走了,或只在府中读书,或只在皇城侍奉陪伴陛下,也没事了。不合公子依旧不忍,又找去丞相府论说。说则说了,又那般激烈。
    如此折腾者再三,以致,陛下不得不出此一策……”
    “上卿明言,扶苏政见错在何处?”
    “长公子之错,可说不在政见本身,不在是否反对坑儒。”蒙毅激切而坦诚,“恕臣直言,公子之错,在于决策已定之后搅扰国政。我知道,公子也一定知道,我兄蒙恬也未必赞同坑儒,因他至今没有上书陛下。再实言相告,蒙毅也以为此事值得商榷。还有,老奉常胡毋敬也曾在小朝会反对。然则,我等没有说出来。胡毋敬说了,也是适可而止。因何如此?时也,势也。此时此势,不是迫于朝议,更不是迫于皇帝陛下之威严压力。此时此势,乃天下之大势也,乃新政之大局也!今日儒案,事实上已经不仅仅是行法宽严的事了。复辟反复辟,国家生死存亡之大争也。谁能说,皇帝陛下之决断,就一定是错了?蒙毅与家兄不言,胡毋敬言则适可,根源都出一辙:既拿不准自家是否一定对,也无法判定皇帝陛下一定不对。论天赋,论才具,论坚毅,论洞察,论决断,皇帝陛下皆超迈古今,我等何由执意疑虑?更何况,皇帝陛下确实对儒家做到了仁至义尽。是儒家有负秦政,不是秦政有负儒家。即或你我反对坑儒,你能说儒家没有违法么?不能!当此之时如同战场:军令一旦决断,便得三军用命,不许异议再出。公子试想,今日陛下若是你自己,朝臣反复议决后仍有一个人要再三再四地固执己见,且此人不是寻常大臣,而是万众瞩目的国家储君,你将如何处置?那日,皇帝曾对公子反复讲说洞察大局的谋略之道,用心良苦也,公子何以不察若此哉!”素来寡言的蒙毅,突然打住了。
    良久无言,扶苏对蒙毅深深一躬,转身大步走了。
    “长公子……”
    扶苏没有回头,伟岸的背影在大厅的***深处摇曳着渐渐消失了。
    蒙毅伫立良久,出门去了。回到皇城,狼藉一片的书房里没有了皇帝。几个侍女正在惶恐万状地归置着诸般物事。一个侍女说,皇帝陛下挥剑打碎了三只玉鼎,中车府令抱住了皇帝的腿,也被皇帝打得流血了。后来,皇帝一个人怒气冲冲出去了,中车府令瘸着腿赶去了。蒙毅一听,二话没说便带着几名尚书向池畔树林寻觅而来。终于,在朦胧清幽的太庙松林前,蒙毅看见了踽踽独行的熟悉身影。骤然之间,蒙毅泪如泉涌,匆匆大步走了过去,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默默地跟着皇帝漫无边际地游走着。
    “说话。”嬴政皇帝终于开口了。
    “禀报陛下:长公子知错悔悟,清晨便要北去了……”
    “那头犟驴,能听你说?”皇帝的声音滞涩萧瑟。
    “陛下,长公子遇事有主见,未尝不是好事。”
    “秦筝弄单弦,好个屁!”
    蒙毅偷偷笑了。皇帝骂出口来,无疑便是对儿子不再计较了。大约只有蒙毅赵高几个人知道,皇帝极少粗口,只有对自己的长子扶苏恨铁不成时狠狠骂几声。
    骂完了便没事了。正在此时,蓦然传来皇城谯楼上柔和浑厚的钟声。蒙毅轻声道:
    “陛下,晨钟,该歇息了。”嬴政皇帝却突然转过身来:“蒙毅,跟我去北阪。”蒙毅方一愣怔又突然明白过来,立即答应一声,快步前去备车了。
    清晨的北阪,无边无际的六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