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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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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皇帝船队停泊云阳邑登岸,改做车骑南下震泽(今太湖),开往会稽郡的那一路驰道上。时当初夏,浩渺的震泽碧波连天白帆点点。大泽东岸的驰道上,皇帝的巡狩车马隆隆南进,两侧哨骑飞驰,车声辚辚旌旗蔽日,在青山绿水间分外壮阔。吴越民众拥挤在道边的每座小山包上,观看着终生难逢的皇帝仪仗。在一座林木遮掩的山包上,有老少两布衣隐身树侧遥望道中。老人须发灰白,精瘦结实。少年则粗壮异常,虎虎生气充盈于外。
    “嬴政灭楚,项氏血流成河也。”老人低声切齿。
    “彼可取而代之!”少年一拳砸向树身,大树簌簌落叶。
    老人大惊,一掌捂住少年大嘴:“灭族!不许疯言!”
    少年扒开老人,低声恨气道:“项羽不报血海深仇,誓不为人!”“报仇?如何报仇?”“杀光秦人!烧光咸阳!”
    “还是先练好剑术再说。”老人冷冷一笑。
    “不!项羽要练万人敌!剑,一人敌罢了。”
    “好,有志气!”老人奋然低声,“叔父教你兵书战策,长枪大戟!”
    四月初,皇帝行营抵达会稽山。
    在当时的南方山脉中,会稽山是最具神圣性的名山。这会稽山古名防山,又名茅山、栋山。栋者,镇也。意此山乃扬州之镇也。其山形四方,上多金玉,下多玦石。据《越绝书》云,黄帝曾在这座山中留下了金简玉字的谶书,究竟预言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但是,与会稽山关联最紧密的神性,还是大禹的种种遗迹。首先,会稽山之名便是因禹帝在治水成功之后大会诸侯于此山,计功封国(会计),由此更名为会稽山;会稽者,会计也。其次,大禹在即位的第十年东巡,崩逝于会稽山,也葬在了会稽山。后世《水经注》记载了大禹陵的神秘:“山上有禹冢……有鸟来为之耘,春拔草根,秋啄其秽,是以县官禁民不得妄害此鸟,犯则刑无赦。山东有湮井,去庙七里,深不见底,谓之禹井。”后来,夏帝少康封少子杼到会稽山,专一守护祖先大禹之陵庙;杼的后裔繁衍至东周,便成了当时的越人越国。著名的越王勾践部族,便是大禹之夏部族的后裔。
    嬴政皇帝登临会稽山,是要隆重地祭祀大禹。
    在五帝之中,禹是最具事功精神的一个。五帝之中,后人唯冠禹帝以“大”字,绝非虚妄之颂,实因其功业超迈前代,奠定华夏文明之根基也。治水以救民,划九州而立制,设井田以安农耕,封国建制以明国家,设天子百官并常备军队以统诸侯……凡此等等,一言以蔽之,华夏族群迈入国家时代,自大禹始也。可以说,在嬴政大帝之前,大禹所开创的诸侯封建制之中国,一直延续了近三千年。唯其如此,嬴政皇帝对禹帝的尊奉是发自内心的,登临会稽山祭祀大禹,也绝非望祀舜帝那般更多地具有宣教意味。
    祭祀大禹之后,嬴政皇帝执意登上了会稽城外最高的一座山峰,在这里眺望南海,伫立竟日不去。这座山峰被后人称为秦望山,《水经注》云:“秦望山,在州城之南,为众峰之杰……自平地以取山顶七里,悬瞪孤危,径路险绝。扳萝扪葛,然后能升。山上无甚高木,当由地迥多风所致。”如此高逾七里且路径险绝之高山,此时业已赢弱的嬴政皇帝要执意攀登,全在于心头积压的对南海诸郡的忧虑。
    放眼华夏,北方已经安定,长城已经即将竣工,大体可安也。唯独这与闽越相连的南海三郡地处偏远,王翦蒙武又不期而逝,任嚣赵佗等一班大将能否镇抚得力,实在堪忧。更有一虑者,天下贵族欲图复辟,纷纷逃亡荒僻山川,江东闽越已成复辟势力啸聚之地,安知他们不会逃向南海三郡?果然如此,南海大局还会安定么?遥望南海,嬴政皇帝耳畔蓦然响起了熟悉的秦风,那暮色之中从椰林河谷飘出的秦风,曾经深深地震撼了嬴政;若非如此,他能否慨然派出包括了几万女子在内的三十万民众下南海,当真是亦未可知也。遥遥凝望,嬴政皇帝不禁低声哼唱起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秦风,一首歌没有哼完,嬴政皇帝已经是老泪纵横了……那一日暮色,嬴政皇帝是被护卫士兵们轮流抬下山的。
    夜里,嬴政皇帝在灯下再度仔细读了李斯写的宣教文,下了刻石诏令。
    这篇祭文被后人称为《会稽刻石》,其文辞曰:
    会稽山刻石文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
    遂登会稽,宣省习俗,黔首斋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
    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彰。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长。
    六王专倍,贪戾傲猛,率众自强。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
    阴通间使,以事合从,行为辟方。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
    义威诛之,殄熄暴悖,乱贼灭亡。圣德广密,六合之中,被泽无疆。
    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
    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
    防隔内外,禁止淫佚,男女挈诚。夫为寄獗,杀之无罪,男秉义程。
    妻为逃嫁,子不得母,成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凤,蒙被休经。
    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首修挈,人乐同则,嘉保太平。
    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这篇文、字皆出李斯之手的刻石文,实则是与嬴政皇帝祭祀大禹的意涵相连。也就是说,皇帝祭祀大禹,祭文自然要陈述大禹的超迈古今的功业;而面对大禹这样一个华夏文明的奠基者,秦政及秦始皇帝的大功业自然也要向大禹提及。实际上,会稽山刻石文是伟大的嬴政皇帝与伟大的禹帝之间的一场政治对话;同时,也是帝国君臣向天下民众再次正面地宣示新政宗旨。
    这篇刻石文最值得注意者,是第一次全面回顾了六国的失政暴虐:“六王专倍,贪戾傲猛,率众自强。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阴通间使,以事合从,行为辟方。”第一次正面提出了秦灭六国的起因与宗旨:“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威诛之,殄熄暴悖,乱贼灭亡。”这既是对山东民众的昭示,也是对复辟势力的警告——六国乃自取灭亡,非秦无道也!紧接着,相对全面地回顾陈述了秦政的德风化俗一面,列举了天下太平大治的种种善绩。应该说,这篇刻石文与云梦泽望祀舜帝的宣教主旨,与祭祀大禹的主旨,都是相呼应的,其总体意向既是明确的,又隐含着某种微妙的意蕴。明确的一面是:大秦新政的功绩是天下有目共睹的事实,不容抹杀,也不容曲解;微妙的一面是:大秦开始遵奉王道圣君了,开始提出德政了,只要天下安定,秦政是会有所补正的。
    ※※※※※※
    ①邾,秦县,为衡山郡治所,大体在今湖北黄冈之西北地带。
    ②此处当为始皇帝三十七年,《水经注》误记。
    ③古丹阳有三,此处之丹阳,秦时为县,大约在今安徽当涂的小丹阳镇地带。
六、长风鼓沧海 连弩射巨鱼
    五月初,皇帝行营返回江东海滨,从大江口人海北上琅邪了。
    整个大巡狩行营分作两支人马进发:两千铁骑由顿弱杨端和率领,除护送行营部分辎重与工匠外,由沿海陆路一路查勘逃匿贵族北上琅邪;行营主体人马,则全部乘船从海路北上。这支船队大小船只二百余艘,有大型楼船十余艘,有各式战船百余艘,大型商旅货船近百艘。其时的大型楼船,除水手之外可乘坐近百人,并可同载三个月口粮器物;战船则有艨艟、大翼、小翼、桥船等等各式名目。商旅货船在战国秦时更是颇见规模,先有乐毅破齐时楚国以大型商船秘密从海路援助即墨田单军,后有王翦军南下后帝国组织了一次可运送五十万石粮秣的大型船队,足见其造船术已臻成熟。此次两百余艘大小船只,在大海中以水战行船之法编队排开,樯桅林立,白帆如云,旌旗号角遥相呼应,实在是前所未见的航海奇观。
    嬴政皇帝的心绪大见好转,虽是第一次乘船入海,对海浪颠簸与连天海风有些不适,但还是兴致勃勃地登上了楼船最高的望楼。专司舟船护卫的太医本为滨海楚人,登船后眼见风浪不息,心下有些不安,找来工匠将望楼来风两面用厚木板封死,不来风的两面,则用当时极为珍贵的琉璃片(古玻璃)①镶嵌成了透明不透风的大窗,内铺红毡并置座榻卧榻书案笔具等,好教皇帝可以在歇息状态下观赏大海。不料,嬴政皇帝走进望楼一打量,便皱起了眉头,嫌那些一格一格的琉璃片不通透,吩咐全拆了。
    “浩浩长风,好过贼风多也!”
    嬴政皇帝一句笑语,舟船太医才轻松下来。一时拆去了望楼四面的全部补充遮挡,恢复到原本的通透敞亮,嬴政皇帝这才重新踏进了望楼。皇帝兴致勃勃地吩咐赵高在望楼摆下了小宴,要与李斯几位大臣聚饮以观沧海。赵高也是初入大海,虽稍见晕乎却依旧是亢奋无比,一听皇帝发令,立即便去铺排。片刻之间,望楼上列开了几张酒案,兰陵酒炖海鱼的香味便飘了开来。
    “陛下,大海可真大也!”李斯举爵,一声由衷地感喟。
    嬴政皇帝与几位大臣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几乎是一口声地高声笑语:“丞相明察,大海真大也!”李斯也破例地大笑起来,高声吟诵起来:“东方之日兮,出于浩洋。纳我百川兮,大海荡荡。大秦新政兮,绵绵无疆——”李斯本楚人,楚之诗***尾多带感叹,一个“兮”字堪为表征。此刻李斯临海而激越感喟,竟是大有风采。一言落点,嬴政与几位大臣同时拊掌大笑高声喝彩。
    “今日入海,我等直如河伯之遇海神也!”
    “陛下明察!”几位大臣异口同声地拱手笑语。
    此时,赵高轻步走到皇帝身边低语了一句。嬴政皇帝笑道:“说海便是海,教他进来。”一转身道,“徐福派来弟子信使,说有出海事禀报,诸位都听听。这件事,朕总觉得还没用够。”说话间,赵高已经将一个中年方士领上了望楼。嬴政皇帝一摆手道:“徐福大师有何难事?足下但说便是。”
    “我奉师命,禀报陛下。”来人一领红衣一脸海风吹灼的黧黑之色,一拱手高声道,“我等奉师命为皇帝陛下入海求取仙药,至今数年无得,心下抱愧也。自我师亲领船队出海,大有所获,已觅得瀛洲仙山之仙药所在,亦觅得真人踪迹;本欲今夏再度出海,一鼓求取仙药,然则,海魔害我船队甚巨,不得不请命皇帝陛下定夺。”
    “海魔?世间真有海妖?”
    “非也。”方士认真地摇了摇头,“方士所云海魔者,出没于大海之大鲛鱼②也。此鱼长大若战船,獠牙如刀锯,可掀翻巨舟,可吞人如草虾;更有一种白色大鲛鱼,威势如雪山鼓浪,一鱼可翻一片船队,吞人而食如长鲸饮川……”
    “且慢。这大鲛鱼比兰池宫的石鲸还大么?”皇帝很有些惊讶。
    “大!非但大于巨鲸,其为害猛烈更过巨鲸!”方士显然是惊恐犹在。
    “那是说,徐福大师不能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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