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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民国旧事全文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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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舅舅说,我明天跟就德贵叔渡江去收租,今夜不回去了。”涓生看到他进来,又下意识捏住衣领。

“你自己跟他说吧。”立轩不由分说把他拉上马车。

马车颠颠波波的崎岖不平的路上小跑。车厢里黑漆漆的,明明坐了三个人却没有一点声响。立婷没有这么劳累过,眯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立轩和涓生坐对面,立轩依稀看得到他低着头。立轩悄悄的握住他的他手,紧紧的盯着他的衣领。涓生瞪大眼睛,目光在漆黑的车厢里泛起一丝光泽。他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立婷,想把手抽出来,又不敢动作太大惊到立婷。挣扎了一会儿,也只好作罢。

好容易到了郁府门前,立婷被马车的停顿惊醒,打着哈欠被立轩扶下马车。立轩伸手准备要扶涓生一把,涓生视而不见,自己跳了下来。

立轩凝着眉,跟在他身后走进郁府大厅。

“爸爸。”立婷一路跳着走到郁白秋和冯氏面前。

郁白秋嗯了一声,锐利的目光落在立轩和涓生的身上。

“舅舅。”涓生低声唤他。

“你们表兄弟可是多年不见了。”郁白秋呵出两声听不出笑意的笑。

“是啊,要不发洪水,今年又见不着。”立轩也笑了两声:“我饿了,饭熟了没?”

“马上就好。”冯氏从内堂出来,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看到涓生,眉头蹙了蹙。

“我先回房换身衣服。”涓生低低的说了句转身离去。

“我也要换衣服。”立轩笑着也转身出去,紧跟在涓生的后面。郁白秋眉心微微一拧,脸色发青。

立轩快走了几步与涓生并肩。涓生也快了几步,撇他在后面。立轩的步子很大,不一会儿又赶了上来:“你哪儿来的伤?”

涓生装做没听见。

“你为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立轩追问。

涓生还是装做没听见。立轩还想再说点什么,便见柳红迎面走过来。涓生转身往自己房间去。立轩跟他不一个方向,也不好再追上去问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套干净衣服,对涓生的事满腹狐疑。见面才大半天的时间里,涓生古古怪怪的好像换了个人,对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依赖。是涓生在生他的气,又或者是时间让他们之间的感情生疏了。或者,还有别有什么?

天气热的厉害,知了也不消停,一大早就叫人不能好睡。立轩睁开眼睛听到外头的下人已经忙碌起来。他穿好衣服打开门,立婷坐在花园里发呆。

“立婷。”立轩走到她身边。立婷抬眼看了看他,又继续看着面前的一盆月季。

“怎么了?”立轩挨她坐下。

“涓生一大早就走了。”立婷瘪着嘴说。

“去哪儿?”

“收租呗,能去哪儿?”

立轩皱起眉,幽幽的吐了口气。他明白,涓生是铁了心躲着他的。倘他真的不在意他,也没必要去躲他,这么些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涓生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想到昨天涓生身上不明不白的伤,他心里不能轻松。他轻轻扯了扯立婷的袖子问:“爸爸妈妈对涓生还好吗?”

立婷不解的看着他:“老样子吧。”

“没有别的?”

“什么别的?”立婷糊涂了。

“那下人呢?有没有跟以前一样的欺负他?比方说柳红。”

立婷摇了摇头想了一晌说:“之前有两次涓生都出去了很长时间,晚上都不回来。后来是爸爸叫人把他找回来的。他好像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眼泪汪汪的。”

“被谁?多久之前的事?”

“被谁我就不知道了。有一次是你去省城读书不久,有一次是去年。”立婷瞪着立轩:“问这些做什么?”

立轩凝着眉,一时不语。

“怎么了?”

立轩清了清嗓子看着妹妹低声说:“涓生好像被人打过。身上有伤……”

“啊?”立婷惊叫一声,被立轩赶忙捂住嘴。立婷惊讶的看着哥哥。

“涓生变得怪怪的,不爱理人。兴许跟这伤有关。你偷偷留意下,看是不是咱家有谁欺负他,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

立婷连连点头。立轩还在说话,冯氏走进院子看到他们俩坐在一起笑道:“还是亲兄妹的感情好,怎么,不打算吃早饭了?”

立轩应了一声,跟立婷一起去前厅吃早饭。

五、夏日香气

东西收拾了差不多,冯氏又私底下往立轩的小皮箱里塞了几张钞票。立轩照单全收,拎着皮箱去跟郁白秋辞行。郁白秋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抖了抖香云纱长衫的下摆,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我让你学金融,你偏要学医。放个暑假,还要去做什么社会调查。不要忘了你是郁家的大少爷,你的宿命是考虑如何能把郁家的产业从县城做到省城。”

“我可没打算继续走你的老路,当个土财主。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立轩不屑的看了一眼老气横秋的父亲,出言不逊。郁白秋有些恼。冯氏掐了立轩一把。立轩耸耸眉:“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冯氏跟在后头千叮万嘱。立婷送他到门口,眼羡的拉着他的手:“给我买礼物。”

立轩含混的应了一声。涓生不在,立轩又走了。立婷抱着门看着他乘的马车一步步远去,她又孤伶伶的,没有人做伴了。

车夫送立轩到了火车站。往省城去的火车还没到,立轩检票进站,让车夫回去。看着车夫走远,他转身从出口出来直奔渡口。

洪峰过去了两个,据说还有几个会紧接着到来。渡口的船都已上岸,只有几个布防的人站在渡口边看江水。立轩左右找都没有见到涓生,提着行李转身往渡口边的运来客栈去。还未进客栈,就见涓生郁郁的从外头回来,身后跟着家里的大个子长工土生。立轩有些讶异,土生只是个粗使的长工,不识字更不会算帐。德贵叔跟着涓生还能打个下手,土生跟在一起饶是奇怪。再说这两日不能渡江,涓生就算不回去也没必要派个人跟他一起住在客栈吧。难道涓生是被监视着?

立轩拿出太阳镜和礼帽戴上,走进运来客栈。

“先生要住店吗?”伙计迎上来。

立轩看着涓生和土生往二楼去:“我想住两个晚上,不知道二楼还有空房吗?”

“大把的。这渡不了江,又是农忙的时候,空房子多的是。二楼也就郁老爷家表少爷和一个下人住。”

“我要一间好点的。”

“没问题,跟我来吧。”伙计欢喜的拎着茶壶带他上二楼。土生刚从涓生的房里出来,看了这墨镜先生一眼。立轩别过头,装作打量客栈的样子。土生没那么多心眼,推门进房把房门带紧。立轩指着涓生房间的隔壁:“这个房间看起来不错,窗口朝南,应该凉快些。”

“行,你若看上这间,你就住这儿吧。”伙计打开门把钥匙递给立轩。立轩摘下墨镜和帽子,打量了一下房间。窗口外有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下头是客栈的后院,种了两株高大的树木,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大伞遮阴蔽日,倒还真应了他的话,凉快。阳台和阳台之间的距离大概都有三尺来宽,立轩趁着院子里没人,站到栏杆上一步跨到隔壁涓生的阳台上。

“谁?”房里想起涓生怯怯的声音。立轩推门进去,涓生大惊。

“嘘。”立轩手指抵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出声。涓生惊愕的瞪着他。他神气活现的走到涓生的床前坐下悄声:“你非躲着我,我非不叫你躲得成。”

涓生拧着眉低声:“你找我什么事?”

立轩无所事事的摇着头戏谑的笑看着他。涓生沉下眼睛背对着他:“舅舅不知道你出来了吗?”

“我跟他撒谎说有同学约我去做社会调查。”立轩低声吃吃笑。

涓生有些慌乱。土生就住在隔壁的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查看一眼。他回头看立轩,突然发现立轩已经走到他身后扯开他衣服的领子,那条醒目刺眼的紫痕暴露无遗。

“你这是谁弄的。”立轩质问。

“与你无关。”涓生掰开他的手,扣好衣领。

“难道是我爸?”

“不是。”涓生大惊失色,连忙矢口否认。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立轩把他逼到贴壁而站。

“是我自己摔的。”涓生别过头。立轩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灼热,他完全不敢正视。只怕稍稍一眼,他都有可能被熔化掉。

“自己摔的有那么难于启齿?”立轩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总之与你无关,你一定要知道做什么?”涓生恼羞成怒,抬手去推立轩。手掌才触到立轩被立轩按在胸膛。立轩的心突突的跳着,每一次跳动都传递到涓生的掌心。他有些紧张有些着急,心跳有些不规律,连呼吸都是急促的。涓生抬头看立轩,立轩低头用嘴唇堵住他的嘴唇。

涓生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愣愣的,任他的吻炽热而缠绵他也不敢有一点点动摇。他废力的推开立轩:“你又捉弄我。”

“我没有。”立轩急了,憋红脸板过他的肩:“我发誓我没有。”

涓生垂着眼帘,若无其事的说:“你就喜欢捉弄我,你是郁家的大少爷,有的是千金大小姐等你去挑选,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的?”

立轩咬着牙,憋在一边生闷气。气了一会儿:“我知道我不正常,我喜欢你,喜欢男人。你若讨厌我,我无话可说。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不见你的一千多天的时间,我每天都在心里想你的样子,想你会不会变了。想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怎么办?后来想,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我自己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就好。”

涓生轻轻的颤抖着,心里酸甜苦辣五味杂呈现。立轩捧起他的脸,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溢满了他的脸上。立轩低下头,深深的吻他,还是那么笨拙。认识这么久他和涓生第一次拥抱在一起。近看涓生,才发现他漂亮的不一般。皮肤嫩白晶莹,仿佛吹弹可破。睫毛很长,微微上翘。鼻梁很直,嘴唇红艳,像女孩子涂过口红似的。只是他的乌黑的瞳仁总有挥之不去的忧伤。

“你倒底在想什么?”立轩捧着他的脸问。他忧郁的样子,看的人心都要碎了。恨不能代替他去承受这世间所有的痛难。

涓生明知是不应该,却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只是短短一瞬间的相依偎,之前所受的苦也都可以抛诸脑后。立轩说他一直都喜欢他,他何尝不是一样?他以为自己把之前的种种都尘封的很好,在德贵叔家再次见面,那记忆的种子如遇春雨,生根发芽,在心里再也拔除不掉。

窗外起了一阵风,凉凉的透过阳台的风吹进来,带走夏日的暑热,带来一阵青涩的夏花初开的香气。涓生把头埋在立轩的怀里瓮声说:“你可以带我走吗?”

“嗯?”立轩看着涓生。涓生抬起头淡淡一笑,当作什么也没有说过。

“我会带你走的。”立轩抱紧他郑重的说:“等大学毕业,我在离这里远不可及的地方工作。然后我就回来带你走。”

涓生笑了,他看到窗外原来什么花也没有。窗外有两棵高大的金木犀,离开花的时间还早。即使立轩说的是谎话他也一样觉得高兴。他能对他说谎,至少说明他在乎过他。只要这样就够了,还能奢求什么?他永远也逃不出这座县城。他下意思的伸手触及腿上的伤。身上有郁白秋留下的无数伤。每一处都痛恻心扉,痛的他不敢有任何的非份之想。就当是幻觉吧,这样美好的幻觉能提醒他,他还活着,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事情。尽管不一定属于他。

“表少爷。”土生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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