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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侠骨丹心(梁羽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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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天宇喝道:“小贼休要逞能!”唰唰唰连环三剑,剑剑指向金逐流的要害,他是怕金逐流伤害他的妻子,故而不能不狠下杀手。陈天宇的功力远在妻子之上,金逐流不敢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开他的宝剑,百忙中只能使出“天罗步法”,巧妙地避了两招,陈天字第三剑刺到,金逐流挥袖一卷,“嗤”的一声,袖子给陈天宇削去了一截,可是陈天宇的宝剑亦已给他弹开。
    陈大字好生惊异,按剑说道:“你是何人?”幽萍说道:“还用问他?除了六合帮还有谁敢暗算咱们。”陈大字道。”好像不对。喂,你快说实话,你是不是史白邵派来的人?”
    金逐流头顶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此时他已把侵入体中的阴寒之气尽都驱出,于是哈哈一笑,说道:“陈叔叔,我这个戒指想来陈叔叔会认得吧?小侄金逐流,待来拜访叔叔,这厢有礼了!”
    金逐流的戒指是他父亲阳乔北溟所留的玉箭打造的,共有三枚,一枚给了江海天,一枚给了他指定江海天要去会见的那个人,最后一枚则给了儿子。
    陈天宇刚才看见金逐流使出“天罗步法”,已是起疑,此时再留心看了看他的玉戒,登时明白过来,不禁惊喜交集,说道:“你的爹爹是金世遗、金大侠么?”金逐流道:“小侄正是奉了家父之命,特来拜访叔叔。”
    幽萍“啊呀”一声,走过来道:“你何不早说?倒弄得我们误会了。”金逐流心想:“我一到来,你就用冰魄神弹打我,我哪有工夫和你说话?”当下行了见面之札,说:“小侄恐有不便,未曾通名先自进来,怪不得叔叔婶婶误会。只不知婶婶何以把小侄当作是六合帮的?”
    幽萍笑道:“这个说来话长,咱们进去再说。令尊令堂都好吗?”金逐流道:“托庇还好。”陈天宇哽咽叹道:“晃眼二十年,我们都已老了,想不到今日还得见故人之子。”
    陈天宇将金逐流带到他的书房,坐定之后,说道:“六合帮是最近几年才在江湖上崛起的一个帮会,帮主史白邵,据说武功很高,我却没有会过。”金逐流道:“那么六合帮何以要来找叔叔的麻烦?”
    陈天宇道:“我和他们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事是小儿和他们结下的梁子。”幽萍插口说道:“小儿陈光照,前几年已经出道,最近为了六合帮之事,回过家一趟。可惜你来迟了一步,他是昨天刚走的。”接着笑道:“所以你刚才在我们的门前徘徊,我还以为是六合帮得知他回家的消息,派人来侦查的。”
    陈天宇接着说道:“上月小儿在冀北路上,碰见六合帮的人打劫一伙药材商人,小儿拔剑相助,杀了六合帮的两个人,但他们帮中有个和尚,很为了得,他着了小儿一剑,小儿也给他打了一枚透骨钉,回家休养了几天才好。梁子就是这样结下来的。”
    金逐流道:“这么说来,六合帮乃是匪帮,史白邵也是个魔头了?”
    陈天宇道:“史白邵善于作伪,以前倒颇有“豪侠之名,谁知道他却是暗中无恶不作。不过,也还是最近一年,他的恶行才渐渐给江湖上的侠义道知晓,所以还未曾剪除他们。”
    金逐流道:“听说史白邵想要结交权贵,投靠朝廷,有这事么?”
    陈天宇道:“哦,原来你也听到风声了。下个月初十是大内总管萨福鼎的六十寿辰,听说史白邵要亲自给他祝寿,还到处搜罗奇珍异宝,送去做贺礼呢。这是他们帮中的人泄漏出来的,想来不假。那次他们抢劫那伙药材商人,就是因为在那批药材中有一支千年何首乌,已由一个亲王定下,六合帮却想抢过来献给萨福鼎。”
    金逐流道。”不知他要送的贺礼之中,有没有一串价值连城的珍珠?”
    陈天宇道:“这我可不知道了。贤侄因何有此一问?”
    金逐流将他在徂徕山天魔教神庙中的遭遇告诉了陈天宇,说道:“那个自称是史白邵记室的李敦,不知陈叔叔可知此人?”
    陈天宇道:“我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来捉拿他的那两个人在江湖上却是颇有名气的,他们也是名列六合帮中四大高手的人物。”
    金逐流道:“四大高手是些什么人?”
    陈天宇道:“六合帮中四大高手,一和尚、一道士、一强盗、一寡妇。和尚法名圆海。道士道号青符。强盗名叫焦磊,本来是远东的独脚大盗,比武输给了史白邵,自愿做他的手下的。还有个寡妇董十三娘,据说在四人之中,以她的武功最高,丈夫死后,给史白邵勾搭上手,也就做了六合帮的女香主了。你在徂徕山碰上的是道士和强盗。”
    金逐流道。”那独脚大盗焦磊的武功倒不怎么样,青符道人却是颇为了得,那日我虽然胜了他,胜来也很不容易。那个寡妇的武功还在他之上,这么说来,六合帮中倒也不乏能人呢!”
    陈天宇道:“据说史白邵的武功更高,所以要消灭六合帮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幽萍道。”不过,我们夫妇总是要和六合帮算一算帐的。金贤侄,你的江师兄可曾和你谈过六合帮之事?”
    金逐流道:“那两天江师兄忙于招待宾客,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他就没有和我谈了。”
    陈天宇道:“你的师兄嫁女,我们本来该去道贺的,只因小儿恰巧回家养病,以致不能抽身,实是抱歉。不过,我还是想去拜访令师兄的。”原来陈天宇虽然不怕六合帮,但也恐防史白邵与他帮中的四大高手齐来,他们夫妻二人可就应付不了。是以想去探访江海天,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好与江海天商量如何对付六合帮之法。
    金逐流道:“江师兄最近恐怕要到北京走一趟,准备取道西北,兜一个大圈。”陈天宇道:“这却为何?”金逐流道:“他想在进北京之前,先到西星探访竺尚父。”陈天宇道:“他什么时候可到北京,你知道么?”
    金逐流道:“明年元宵节,江师兄一定会在北京。”金逐流因为江海天的秘魔崖之会是他爹爹指定的,只要他师兄一个人去,金逐流不知是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告诉陈天宇。他想师兄交游广阔,陈天宇若到北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师兄。
    陈天宇道:“好,那么我到北京与令师兄相会便是。六合帮忙于给萨福鼎贺寿,大约还不至于就来找我生事。”
    金逐流在陈家住了两天,第三天才与陈天宇夫妻道别,约定了明年的元宵节过后在北京相会。
    这一天恰好是九月十五,距离明年元宵还有整整的四个月。金逐流并不忙于赶路,心里想道:“我早就听得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一次到了苏州,可得痛痛快快地玩它几天。”一路行来,但见田亩纵横,港汉交错,波光云影,水秀山清,端的是如在画中,处处显出江南水乡的情调。
    金逐流放目浏览,心旷神怡,不禁纵情赞叹,几乎就要在路上手舞足蹈起来。心里想道:“黄庭坚词道:若到江南赴上春,千万和春住。江南之春,我没赶上,但只看江南的秋天,亦已是美得令人流连忘返了。”
    忽听得蹄声得得,金逐流一心赏玩风景,有两骑快马要来到他的身边,他才发现。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和一个艳妆浓抹的妇人。那肥头大耳的和尚正在举起马鞭,喝道:“傻小子,让路!”这和尚想是因为看见金逐流在路上摇头摆脑的独自吟哦,以为他是一个痴呆的书生。
    金逐流身形一侧,作好准备,心里想道:“你这一鞭打下来,我就要你好看!”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妇人已在叫道:“不可莽撞,这人似是贵家子弟!”那和尚收回马鞭,一提绳疆,快马从金逐流身边驰过。
    金逐流心道:“好呀,原来你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要不是我刚好换了一套新衣,岂不要挨了你这一鞭了。哼,哼!你不惹我,我倒想惹你!”正要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追下去,却听得那妇人又在笑道:“二哥,你总是这么大的火气,刚才从木渎经过,我真担心你要去闹事呢!”那和尚道:“若不是为着这捞什子,我岂能不找他们父子报仇?现在只好等待回来的时候,再找他算帐了。”
    金逐流怔了一怔,暗自想道:“莫非这两个人就是六合帮中的僧人和寡妇!”木渎的武林人物只有一个陈天宇,陈天宇的儿子陈光照就是因为曾经刺伤了六合帮的和尚圆海,这才与六合帮结下冤仇的。这两个人的谈话和这些事实恰好相符。只不知那和尚说的“捞什子”是什么东西。
    金逐流只呆了一呆,那两骑马已经去得远远了。金逐流平息了火气,哑然失笑:“大好的山色湖光,何苦为他们败了我的清兴?管他们是什么人,我到苏州玩个痛快再说。”
    木渎离苏州不过一百里左右,金逐流虽然并不加快脚程,黄昏日落之前亦己到了。苏州是一个著名的园林城市,但见处处绿荫掩腴,梧桐杨柳高出围墙。金逐流大为欢喜,心道:“好,我且到快活林去享几天清福。”正是:
    江南春已逝,来赏太湖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谁施妙手空空技 哪识芳心惘惘情
    快活林在苏州北郊,本来是元末割据江淮的吴王张士诚的离官,张士诚与朱元璋逐鹿中原,长江一战,兵败投江。张土诚死后,这座离宫被当作逆产变卖,到了清初,数度易主,到了一个富商手中,将它建成一个园林式的旅店,专门招待富商大贾、公子王孙。租金比普通的客店昂贵百倍,但若不是预先租下,临时投宿还往往会额满见遗。
    金逐流在陈家的时候,曾经和陈天宇谈过想到苏州游玩。这快活林就是陈天宇介绍给他的。金逐流身上还有在路上偷来的金银,有心到快活林去把钱花光。
    金逐流进入快活林,迎面便是一条曲折的长廊,壁上嵌有一块块的历代书法法帖,只是园林主人不知保护,已现出剥落模糊的痕迹。出了长廊,两旁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构成假山、荷池、幽谷、敞轩,哪里像个旅店,简直就是王候住宅。金逐流很是喜欢,心里想道:“快活林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我有没有福气在这里快活快活?”
    知租处设在长廊的尽头,金逐流从长廊走过来的时候,掌管租务的执事已经看见了他。金逐流衣服华丽,执事的不敢怠慢,将他迎了进去,说道:“客官来得巧,下午刚好有个客人退了房子。这是我们最好的一间房子,租金可能贵一些。”
    金逐流哈哈笑道:“我正是要最好的房子,多少租金?”执事道:“五两银子一天。”金逐流道:“太便宜了,给够你十两银子。”随手掏出一锭金子,说道:“这锭金子大约总值个五十两纹银吧。我暂定住三天,多下的做饭钱。快活林中往来都是贵客,但像金逐流这样出手阔绰的却也还不多见。执事的谢了又谢,将金逐流带往住所。
    快活林与普通的旅店不同,客房不是聚在一处,而是分布园中的一座座房子,有供给一家人住的,也有供给单身汉子住的。单身汉子住的也有客厅和浴室。所以租金才会那样昂贵。
    此时天色已晚,金逐流洗了个澡,吃了晚饭,便进房歇息,心里想道:“今晚早些睡觉,明天好去游玩。”正要更衣就寝,忽听得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声音正是来自知租处那儿。
    金逐流二听,觉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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