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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温瑞安-纵横-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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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道:“我给你手指,你放了她。”
    书生杀手晃了晃手中的刀,表示会意。他的刀和他的儒衫和龙舌兰的脖子都同样雪白,只他的脸跟牛肚色的天和潭水一般的黛。
    铁手正要运劲拔断自己的手指,突然,听到一个人,说了,一,句,话:
    “女人,是拿来爱的,不是拿来杀的,美人,是用抱的,不是用来伤的。你太过分了。
    话说得很冷。
    但语音很强。
    ——就像那白练似的瀑布,劲注入底般的深潭里。
    潭深深几许?
    谁也不知。
    ——如想知道,也许该去同杀手书生白兰渡。
    因为他已妄然滑落入潭底里。
    他死了。
    他是突然丧失了性命的。
    ——一个这样厉害、可怕、残狠的杀手,居然/突然/兀然的就失了性命,尸沉于杀手涧的寒潭底。
    谁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
    ——是什么样的杀手,才能悄没声息的杀了这样绝的一名一流一的杀手?
    杀手杀杀手。
    杀手书生死了。
    他死了。
    他中剑而死。
    ——一剑自他胯下穿入,直从他头顶冒了出来。露出一截剑尖。
    一截好翠莹欲滴的剑!
    ——他整个给这一剑贯穿。
    他是登时了断的。
    然后,那人才收剑。
    剑一收,白兰渡使立时失去了支撑力,翻身落入寒潭里。
    他是立即丧失性命的。
    所以无法/无及/无能再伤人、言人、威胁人了。
    他凶。
    他狠。
    他也够卑鄙。
    可是没有用。
    他仍是人。
    是人就会死。
    他死了。
    ——他杀得了人,人也杀得了他。
    杀他的人徐徐露出水面。
    还一手接过了杀手书生手中的“女子神刀”。
    他的眉很长。
    目很亮。
    神情很傲。
    他手里的剑令人发寒。
    他杀了一名一级杀手,对方居依连他的人也没看见,他手上的翠玉剑连滴血也不沾。
    他便是那个脾气大大的小小伙计:
    小欠。
    陈小欠。
    他一出现就杀了杀手书生白兰渡。
    ——而且还救了龙舌兰。
    “女子杀手”白兰渡一中剑就死,人也跟着萎倒,咕噜一声,沉于潭中,
    他一倒,龙舌兰也跟着软倒,也要滑入潭里。
    小欠一手执住了“女子刀”,一手扶住了她。
    他扶着她之时,只听她“咿”了一声,她本来连哑穴都给封制了,作不得声的,显然小欠在抉她的同时,已解开了她的穴道。
    小欠看着她。
    也看着她脸上的疤。
    但他的话却是对铁手说的:“有人说,一个漂亮的女人足以换一座江山,要是我,一块砖头也不换,何况的手指。”
    他说到这儿,把那把翠金小剑往龙舌兰手心一塞,疾而不乱的说:
    “这是你刚才借我的剑,我替你杀了他。剑还你。我不欠你的剑,也不久你的情。”
    龙舌兰正想说什么,小欠已忽叱了一句,“铁兄。”
    他手一抬,已把龙舌兰平空托起。
    龙舌兰没料到这小欠会突然推走了她。
    铁手也没想到陈心欠会突然把龙舌兰推给他。
    他马上接:
    ——用尽他一切的温柔、轻柔去接他,那力量比用指尖去抚摸自己的眼球还轻,比第一次以唇去寻找爱人的唇还柔。
    他接住了龙舌兰。
    受伤的龙舌兰。
    ——脸上还淌着血的龙舌兰。
    还有她玉靥上仍遗留着这一晚永不磨灭的刀的剑影;心的伤痕。
    然而,小欠却在这瞬刻间做了许多一点都不轻柔的事。
    他的剑已还给了龙舌兰。
    他手上却有一把“女子神刀。”
    他在水里疾行,一下子,已到了那些爬到岩上的、爬上岸的、甚至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杀手们那几去。
    然后他每见一人,即发一刀。
    刀光未起,杀气大生。
    刀光一闪,快得让人来不及闪/躲/退/开或招架,只来得惊了一艳。
    刀光过处,只剩寂寞。
    ——还有又一条人命随血光暴现而逝。
    陈心欠眼也不眨。
    过一处,出一招。
    见一人,斫一刀。
    刀光如剑。
    寂寞惊艳。
    他斫出了十刀。
    倒下了十人。
    十名杀手,尽落水中。
    血使夜晚的潭水更深这。
    他不眨眼。
    不皱眉。
    步伐不停。
    不止。
    ——连杀十人,无一人能还他一招半式,他也不停下来、歇一歇手、喘,一喘气。
    所以当铁手接下了龙舌兰之际,他已利用这短短的瞬间,连杀了十名杀手,然后上岸,走到涧上,向狗口杀手迫进。
    他只一个人。
    一把刀。
    身全湿,眉很黑,目光很亮。
    他手里的刀,也雪而亮,像一个崇拜依顺他的女子,紧紧的给握在他手里,又紧紧的依附在他身旁。
    狗口杀手屈圆可吓傻了。
    也吓疯了。
    小欠却仍直向他走来。
    迫来。
    他像一开始走,便永不止歇。
    永不回头。
    也决不收手。
    也不知怎的,狗口和尚竟似给这种精神气势慑仕了。
    他想拔腿就跑。但却拔不出,跑也跑不了,甚至连自己的腿也忘了在哪里。
    一一剩下的那十名杀手甚至比狗口更惊慑。
    小欠可不犹豫。
    他手中有一把女子刀。
    一一这刀还刚伤了一名美丽女子的脸。
    他反手打掉了自己的毡帽。
    露出锋芒毕露的眼。
    他好像在看人,又不像是在看人,他像是有看人,又像看的不是人。
    他长发披腕。
    直行。
    迎风。
    东风吹。
    飞瀑寒。
    刀锋冷。
    ——人情更恶。
    像他这种人,一开始就不回头,一出手就不收手,人家是不见不散,他是不死不休。
    就在此时,只听铁手叹了一声,轻轻说了一句话:
    “——小兄弟又何必迫人于绝、杀人不饶,”
    这一句话说得虽轻,但却重逾干钧。
    因为这话是铁手说的。
    别人说的话,陈心欠可能不听,也听不进去。
    但铁手的话他不能置若罔闻。
    所以他顿住,回了一句:
    “你刚才给了书生两只手指,他就会真的放了龙舌兰?你现在要饶了狗口,他就会痛改前非?告诉你,西方杀手说你的缺点,可全说对了:你确是位老练的名捕快,却是个幼稚的江湖人;人说啥你情啥,你还不如去当个寺中观里的庙祝、解签人!”
    就这么一句话间,小欠的气势已泄。
    狗口立时拔足便跑!
    ——有机当逃遁须逃,莫待无机走绝路。
    狗口返身就走。
    但他背后有人。
    有人正等着他。
    他一转身:他就出手。
    出手一掌:
    只一掌,已排山倒海,排云裂涛而至。向他出手的人是另一位更老练精明的捕快:
    老练的人擅于忍耐。
    精明的人善于等待。
    ——忍耐与等待,本就是成功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陈风可等到了。
    忍到了。
    这时候,屈圆手上的“狗口神刀”、”百忍之刃”、“如花缅刀”乃至“九口飞刀”,全都不是落在铁手手里,就是给打飞、打掉了,只剩下了一柄短短的黑色的飞刀。
    ——那原是铁手用以钉在他头顶震慑住他的一刀。
    他毕竟是个好杀手。
    可惜他遇上的也是名好捕快。
    他一转身,两人就对上了。
    捕快给他一掌。
    他立即还了捕快一刀。
    ——好杀手遇上好捕快,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陈风那蓄势已久、突如其来的一掌,狗口和沿尚似在千钧一发也险过剃头的法了开去了:那一掌离狗口胸腹前大约还有两寸之遥,其势已止,或许是狗口收腹退身得快,那一掌当然是击空了:
    至少,是没打着打实。
    至于屈圆那一刀,眼看就要刺进陈风的要害上——狗口和尚一向出手都狠,他这粹急中的一刀,戳的是陈风尘的脸!
    一刀刺脸,必死无疑。
    陈风似也没料到在此险境、急变中的狗口杀手,仍能及时、即时也准时的作出反扑回击,而且出手还这般狠辣。
    狗口一刀刺来,陈凤眼看避不过去。
    却在此时:这电光人石的刹那——铁手和小欠眼里所见的情形,竟都有些不同。
    由于陈心欠所立之处,比较靠近瀑布急湍,可能因水雾影响之故,只见好像忽然掠来了一阵风还是什么的,使狗口这一把黑色小刀稍微偏了一们、歪了一歪。
    所以只差一点——那一刀便没刺着陈风那张风尘脸。
    铁手所见的却不文一样。
    他发现了一个“奇景”:
    眼看狗口一刀就要把陈风戳个正着,但就在这刹那间,陈风双双眉之间那一道刀疤也似的悬针纹,突然自在印堂上“跃”了出来,与刀尖相抵了一下。
    当然没有星花。
    也无兵刃交击光芒。
    这只不过是刹间的事:那道:“刀纹”又隐没在陈风满脸的刀纹丛中。
    可是,由于这道匪夷的“刀纹”陡然迎击,狗口那一刀便失却了准头、也落了空。
    不过,一个人脸上岁月的疤印,当然不是兵器,也不可能可以“自动跃出”,像一件趁手兵器,敌住狗口的黑刀。
    所以,铁手在乍见之下,以为夜色大黑,他是看错了,或只是一抹间的幻象。
    连小欠也觉得眼里所见的颇不可置信:哪来的一缕风,竟可吹歪了狗口的刀尖?
    ——若不是看错了眼,那就是看走了眼。
    无论如何,狗口那一刀,如同屈服于现实之下,的确是刺不着陈凤,且不管是为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理由!
    两人似都一击不着。
    狗日立即夺路而逃。
    他要走他的路。
    他要命就非走不可。
    他飞身落到一座像狗形的岩石上,只觉一阵昏眩,血气翻腾,口中呈甜,吐了一地。
    但他却不因此停顿。
    他飞掠至亭中,猛吸一口气,只觉五内翻滚,又哇地吐了一口。
    可是他仍强持下倒。
    他翻身而逃,落到刚才混战,突袭的“崩大碗”店门前,却又猛觉一阵折腾,俯身又呕吐了起来。
    他才蹲下去,却又站了起来。
    他扭身逃入店中。
    店后有一条出路——这是他在下手杀人前早已觅好的退路。
    他已入店。
    人已不见。
    他一消失,铁手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陈捕头,你今回出手好狠。”
    陈风那一张脸又布满了刀子:
    “对这种败类,已不必逮着归案,下手难免会狠上一些。”
    小欠没说话。
    因为他听了铁手那句后,就怀疑自己是猜对了。
    于是他缓步走向那狗形岩上。
    那是刚才狗口和尚掠过稍停之地。
    他仔细观察。
    他在看。
    看狗口吐来的秽物:
    那是一滩血。
    血里还有些碎块,仿佛还活动着,象一条条短短肥肥无耻的虫:
    他低首走至亭里,凝目而视。
    只见那儿也有一滩秽物。
    一大滩。
    他皱了皱眉:
    那堆是胰脏!
    还有少许的肺和肝!
    他再往店前走去,那儿刚才狗口稍为蹲踞后又强撑入店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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