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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指观音-第6章

小说: 一指观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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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妈哎,我苦命的妈哎,你咋不等我来就走了呢?你这一走可叫我怎么办呢?四时八节的我到哪里去望节哟?哎哟妈哎……人家——嗯,香皂吗?在我妈的房间里,对,对。你去拿吧。哎哟妈哎,从今往后我要有了委屈叫我去向谁诉啊?哎哟妈哎,我们阿爸走得早,你一个人又当爹来又当娘,到头来,没个兄弟来送终!哎哟妈哎,想想你这一辈子——嗯?晚饭吗?用那个大的锅煮吧,多煮点,好好,我马上就过来。哎哟妈哎,——……”
    乡下的人重亲情;有的人过世了;与自家本没有人情钱财往来;但也都自愿来送最后一程;这种情况;丧家往往会送一点小礼品;以示谢意。上面提到的肥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等会儿要带过去回山时分给乡亲们的。
    农村有规矩。逢到端午、冬至、中秋、春节。出嫁了地女儿要回家“望节”。届时夫妻双双。携儿带女。挑了礼品回娘家。娘家也要待为上宾。留驻几日。姑爷、外孙、外孙女自是娇客。倍受礼遇。。所谓“回娘家”。自然最要紧地是“娘”。没了娘。“回娘家”地滋味就截然不同了。
    下午三点。丧礼开始了。主持丧礼地是请来地道士。他把事先画好符地一张纸点着。绕棺材转上一周。驱驱邪。这时。女眷们大放悲声。然后父亲抱着奶奶地头。姑姑抱着奶奶地脚。忤作用五尺长白布兜住奶奶地腰。慢慢地把奶奶放进了棺材。姑姑扑倒在棺材上。许多人把她抱拥着拖走了。最后忤作把棺材盖好。用漆封口。众人再次高声举哀大哭。
    接着。棺材上路了。爆竹齐响。两个小孩扛着“XXX出殡”字样地横幅。走在前面。后面是放着奶奶遗照地魂亭。吹鼓手则跟在魂亭地后面。一路浩浩荡荡前行。队伍行至朱家祠堂门口时停了下来。有人搁好了两张长凳。忤作们把棺材放在长凳上。亲属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左三圈。右三圈。转完圈。再重新上路。这就是扶丧。算是亲人向死者最后地告别。
    扶丧以后。送丧地人少了一些。一些关系疏远点地乡亲或年纪比较大地乡亲。就可以不再送下去了。和朱辉走在一起地是表弟亦即姑姑地儿子小军。
    小军:“辉哥。你听听。什么音乐?”
    朱辉觉着音乐好熟。仔细一听。原来吹奏地是新近刚流行地《黄土高坡》。
    朱辉:“好象是《黄土高坡》吧?”
    小军:“死的是老太太,赶什么时髦!”
    朱辉不语。
    小军:“也对,她不正要上《黄土高坡》吗?”
    两人禁不住笑了。但此刻正值出丧,谁都不可造次,朱辉看了看左右,忍住了笑,小军也不敢笑了。
    晚上,当乱哄哄的人群散去以后,朱辉和父亲回到了房间。两人刚刚坐定,姑姑来了。
    姑姑:“大哥,辛苦了。”
    父亲:“妹子这么说话就外道了,古书说:‘生尽孝,死尽哀’,这本是子女的责任么,怎么能说是辛苦呢?你是娇客,这里的事理应我来打理,只怕有不周到的,你尽管说就是了。”说完忙给姑姑让座。
    姑姑谢了坐:“大哥,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父亲:“大老远的来了,何不再住几天?还有一些事要等你开口了才能解决呢。”
    “大哥,大侄子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都是自己人,直说无妨。”
    “大哥,我父亲死得早,我娘带着我兄妹三人,孤儿寡母,能记得那些艰难的,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人了。十年前,你把我娘这样一个病病歪歪的孤老婆子,接过来照料至今,今天又以孝子之礼送我母亲上山。此恩此德当容我来世再报吧!”说完,姑姑双膝跪地放声痛哭。父亲没防备姑姑的这一手,顿时傻了。还是朱辉反应得快,连忙拉起姑姑:“姑姑,你这是干啥呢?”
    姑姑站起来,拉着父亲的手:“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知道母亲没有留下什么,就这个破厢房,也抵不了你这些年为我母亲做的那么多事。此回一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回来。以后清明、冬节,母亲和两个兄弟的坟,还是要指望你给上了。这里我先谢过了!”说着泪如雨下,又要下跪。这回父亲有防备了,没等姑姑跪下,父亲就把她档住了。
    “妹子,你今天说这个话就见外了。当年我落难至此,得你母亲收留,才得以渡过难关,我如不知高低,就难以在这世上立身了。自从我把母亲接过来起,她就不肯收我的房租了。于是,我就按月把房租给存起来了。看,这是我存的钱,是我按月给母亲的房租。现在就给你了。至于这厢房嘛,你如果能让我再住几年,容我慢慢把有些事情处理完了,我自会有个了断的。行吗?”说完,父亲就把存折递给姑姑。姑姑死活不要:“这个我是不能拿的,至于房子嘛,我娘早给我留下话了,这房子就归你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个事情讲一讲清楚,顺便拿几样母亲的遗物,留个纪念。你这样一来,我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父亲说:“这样吧,只要你信得过我,房子的事,以后再说。这钱么,你还是拿着,这本应是你母亲的。你如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你用它作本钱,办一点事业,将来如果赚了钱,再还我也不迟。你看如何?”
    姑姑想了一想:“那也好,我先收着,我也正想办一点事业,向别人借,不如向自己兄弟借。托你的口吉,我要是赚了钱,连利息都给你算上!”
    父亲:“那就好!我也正等着那一天呢!”
    送走了姑姑,父子俩坐了下来。朱辉知道父亲忙了多日,辛苦了。想让父亲早点休息。可是,当朱辉一抬头,他又看见了那张照片:父亲和吴书记周凤在一起的照片。
    朱辉:“爸,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父亲:“你问这干吗?”
    朱辉:“跟你站在一起的这个人叫吴腊吧?”
    父亲:“怎么,你认识他?”
    “中间这个女的,我也认识,她是吴书记的老婆。她叫周凤,生前是个教师,所以,大家都叫她周老师。”
    “生前?什么!——周凤死了!”
    父亲像是给谁重重地击了一拳,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听说’是自杀的。”朱辉把“听说”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特别慢。
    “‘听说——’讲得轻松!你们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这不在查吗?”
    “我告诉你:别的人我不知道,这个周凤我知道,她是不会自杀的!她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朱辉:“爸,那么,你认识他们?”
    父亲:“当然!岂只是认识!”父亲显得有点激动,自言自语道:“是该了断了!”
    正文 第九章 夜半鬼魂
     更新时间:2009…10…10 16:17:37 本章字数:3026
    这天,晓凤做中班。当她回到家里时,发现父亲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了。
    半夜,晓凤睡得正沉,突然,她听到了母亲在楼梯口的叫她,她一下给惊醒了。她突地一下坐了起来。
    叫声停了。
    “该不是做梦吧?”
    晓凤感到有点口渴,她想喝水。她从床上下来,准备到楼下去倒点水。可是,她又坐了回去。她不敢下楼去!“算了,睡吧,天亮了再喝吧。”
    晓凤把门的插闩插紧。又躺了下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不能入睡,她想听听到底这叫声是不是她在梦里听到的呢?她就这么躺着,过了好久、好久……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睡着了。
    清早,她就起来了。
    父亲在厨房烧早饭。
    “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睡不着了。”
    “哎哟,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是吗?昨晚没睡好。”
    “哎哟。我家小宝贝也学会失眠了?怎么。有心事了?要是心中有了他。可别瞒着你爸啊!”
    “不是。爸。我听见妈妈叫我了。”说着。晓凤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滴了下来。
    “有什么好伤心地!她都那么狠心扔下你走了。你还惦记她个啥!真是眼泪没地方流了!”
    父亲恶狠狠地说。晓凤不解地看着父亲。父亲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话过。
    “算了。算了。别伤心了。女儿想妈妈也是自然地。爸要是死了。你也这么想我。我就知足喽!”父亲知道自己话说过头了。连忙掩饰。
    晓凤一转身,上楼去了。
    虽然父亲竭力掩饰,可是,晓凤还是感觉出了父亲对母亲的怨恨。她后悔自己不该把昨晚的事告诉父亲。也许是自己的幻觉吧?
    此后几天,父亲晚上都不出去,等到晓凤中班下班回来,跟她打过招呼才上楼睡觉。晓凤知道父亲是担心她害怕,心中不免有点愧疚;倒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晓凤也再不提此事了。
    不提归不提,晓凤心中到底还是有一点阴影的。每天晚上睡觉前,她总是把门闩得死死的。这天晚上,晓凤上了楼,照样把门给闩好了。她靠在门上,心中不觉想道:有这个必要吗?好象不必要吧:墙上挂着母亲的照片、心里时时想念着母亲,就是她真的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呀!再说,要是真的有阴魂来了,门闩挡得住吗?然而,毕竟她是已经去世了的人了,有道时“阴阳隔路”,她来得了吗?难道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要对女儿说吗?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晓凤觉得心里闷闷的,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以前,她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母亲说。后来,母亲去了,她就跟父亲说,可是,近来,她好象觉得父亲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该跟谁诉说呢?
    就这么想着、想着,晓凤睡着了。
    “晓凤,晓凤!——”
    母亲的叫声轻轻地飘进了她的耳朵。晓凤慢慢地醒了过来,她定了定神,“是妈妈在叫我!”她一下坐了起来,她想叫父亲,可是,她一下停了下来。“不,不能叫他!”她想起了那天她告诉他自己听见母亲叫声时,他那恶狠狠的表情和语调。
    “晓凤,晓凤!——”叫声又响起了!这回晓凤听得真真切切!顿时,晓凤全身毛骨悚然。
    突然,晓凤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晓凤,晓凤!”父亲推门而进。
    “哦!——”晓凤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她象一个受惊吓的小女孩,一下子扑进了父亲的怀抱。
    父亲紧紧地抱住了她,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拍着她:“不怕,不怕!这死鬼,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不怕!啊!——”晓凤依在父亲怀里,瑟瑟地发着抖。父亲紧紧地搂住她,突然,她感到父亲用腮帮子慢慢地擦着她的耳朵,贪婪地闻着她,并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他的一只手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臀部,抱紧了她……晓凤一下子从父亲怀里挣了出来!
    父亲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晓凤,不用怕,爸爸也爱你的,我会保护你的。要不,我在地上铺个床,陪你睡吧。”
    晓凤:“不用了吧!”
    “那你早点睡吧。”父亲讪讪地走了。
    晓凤只觉得自己好象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直想恶心!
    那一夜,晓凤失眠了!
    今天,晓凤上早班。她下班回来,看见父亲已经回来,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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