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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富贵荣华全本-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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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单妈妈裣衽行礼退下,赵破军只能忐忑不安地跟着陈善昭来到了书斋。然而,眼见陈善昭径直在书桌后头坐定,随即熟门熟路地从信封中取出了那轻飘飘的两张信笺,就这么展开看了起来,他一时眼睛瞪得老大,可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却全都堵在了那儿。直到陈善昭从书案上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倒过来小心翼翼地均匀在信笺上洒了一层,用软毛刷轻轻刷了刷,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世子,您这是……”
“当然是看信啊。”陈善昭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见刚刚字里行间的空白处,呈现出了和自己之前如出一辙的字迹,他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伸手在上头若无其事地抹了抹,“到底是聪慧人,现学现用,立时三刻便识破了不说,而且竟是用上了。”
这是章晗给陈善昭捎来的信?看样子这位赵王世子对此已经很娴熟了,那上一次兴许也被他找到了信,如此一来,他的推托之词……
“你也过来瞧瞧吧”
赵破军正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只听得耳畔又传来了陈善昭的吩咐。尽管不免担心这位赵王世子借此消遣自己,可他着实很想知道章晗究竟捎了什么消息出来。然而,上去在陈善昭身旁站定,他伸长脖子去看那两张信笺上随着粉末显露出来的字迹,虽是大多数都认识,可也有极少数的字抑或词句,他却得仔细斟酌才能大略猜出意思,这一看不免异常吃力。
“看明白了没有?”
陈善昭侧头看了赵破军一眼,见其慌忙点头,他这才淡淡地说道:“你之前既然是去小心翼翼地跟踪过张昌邕,那这一次的事情我就交给你去做了。去查访一下那个叫樱草的丫头的家人,查清楚人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想来你能乔装打扮到武宁侯府后门去给人家送消息,这点轻而易举的事还是能办到的。”
“是,卑职遵命。”赵破军一口答应下来之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可那张昌邕……”
“不用管张昌邕,章姑娘说她有办法,那咱们就要相信她的能耐”陈善昭抱着手往太师椅的靠背上重重一靠,随即含笑说道,“她可不是凡事求人的性子。你也看到了,除了我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她只让我请单妈妈去让她做护心甲,其他的可提都没提。”
见赵破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低头领命而去的样子,陈善昭忍不住嘿然一笑。等人出了门,他先是抖了那一层粉末,随即用软毛刷将残留的那一层煤灰小心翼翼刷掉,又用竹刀轻轻刮下了那一个个蜡字,等到这些都做完,信笺看似仍然是从前的信笺,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痕迹。于是,他把信笺原样放进信封中,又用油蜡封了口,这才若有所思地往后一靠,把头枕在了荷叶托首上。
他这一次的运气很不错,祖父皇帝的赏赐深合他心意。当然,最好的消息是就在今天早上,礼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一个致仕,一个病退,一个因故贬官,想来打他主意的人应该能消停一会儿。倒是昨日那匹惊马……
洛川郡王陈善聪的反应固然很快,也很符合想求一门好姻亲的心思,可结果这个黑锅背得冤枉即便不会明显查到其身上,可祖父皇帝认准的事,那还能跑得了,以后日子可难混了。所以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他怎么就没想到放匹惊马这样好的一石二鸟之计?说起来,他还是太老实了,老实得只知道把一应人等聚在一块,旁的却什么都没做
真是希望,这次的事情能换得祖父皇帝给他选个好媳妇想到这里,陈善昭的目光不禁再次落在了那封信上——聪明如她,真的是一点就透
武宁侯府前院,养性馆的演武场中,顾铭正在那儿舞动着那一杆白蜡杆子大枪。他原本是十日方才轮假一天,但父亲再次出征在外,皇帝念他素来当值勤勉,便特许他五日一假,昨日去隆福寺亦是特恩给假,今天竟是又休沐在家。此时此刻,他一面舞枪,一面想着之前和章晟交手时,竟是轻轻巧巧就被人突破了近身,突然枪法一乱,随即就停了下来。
“生死之间才能磨练出那样的本事么……”
“少爷,四少爷”
顾铭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厮阴符领着一个丫头过来,认出那仿佛是章晗身边的丫头,他不禁愣了一愣。等到两人上了前,阴符便行礼说道:“少爷,赵王府来人,请晗姑娘缝制几件护心甲,晗姑娘只知道护心甲是个什么式样,却不知道平素穿戴在身上有什么要留意的地方,所以禀了老太太,让芳草姐姐来向您请教请教。”
得知是这么一桩,顾铭这才释然。然而,他想到一直都只能远远望上张琪一眼,却没法说话,今次好容易有这机会,他就打发了阴符去房中把自己的护心甲找出来。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问芳草,后者却抢先开了口。
“四少爷,事情紧急,奴婢不得不长话短说。敢问您昨日可送过表小姐一支银簪?”
见顾铭为之一愣,随即脸色倏然冷了下来,芳草虽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屈了屈膝问道,“就是那一支刻着字的簪子?”
“你说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好风凭借力
身为侯府嫡子,从小跟着名师学武,父亲和长兄都不时指导一二,在宫中更是常常和同僚切磋,因而在侯府下人眼中,顾铭这位四少爷是个武艺超群,但平素温和不摆架子的好主人。然而,不摆架子并不代表顾铭没有脾气,更何况这事情着实触到了他心中最难容忍的一点。此时此刻,他一把抓住了芳草的手腕,疾言厉色地说:“什么簪子?”
“昨天早上在隆福寺,有人给大小姐捎带了一支说是您送的银簪。”顾铭倏然收紧了手,芳草几乎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人给捏断了,可她总算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待到手腕上总算一松,她也顾不得其他,带着哭腔说道,“大小姐起初收了,可回来之后就觉得不对劲,找了晗姑娘商量。晗姑娘知道大小姐身边的人来找您到底不便,便差了奴婢过来。”
对于章晗,顾铭的感情很有几分复杂。除了出身,章晗生得明艳动人,又聪慧大方,机敏过人,张琪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可他偏偏中意的就是后者。从前他压根不信小说话本上那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现如今自己遭遇到方才知道世间真有这样的事。然而,那一次的婚事之议,倘若不是张家明白回绝,后来张琪又说章晗亦是无意,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违逆祖母和母亲。所以,既然是章晗的吩咐,即便事情荒谬,可他立时就信了。
因而,见芳草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他便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还有瑜妹妹,我就算送东西,也会堂堂正正地送,这种私相授受坏人名节的事,我断然不会做。捎带东西给她的人是谁?我一定把此事追查一个水落石出”
“四少爷,奴婢先回去禀报一声,这具体的事情如何,且容奴婢之后再禀报。”
尽管猜测如此,但当芳草拿着护心甲急急忙忙地回来禀报的时候,章晗仍然面色一沉。而张琪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苍白的她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那一次去送章晗的家人,她感同身受不免痛哭失态,顾铭免不了使劲安慰她了一回,却是有众多顾家下人看见。而章晗也曾经让凝香给张昌邕透露过,倘若顾家抑或是她的爹爹有这一重意思,也不会至今一丝一毫风声都没有。而倘若这根银簪真不是顾铭送的,那想也知道别人察觉了他们之间的事而顾铭知道了,说不定也会瞧不起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黯然跌坐了下来:“早知道如此,我就悄悄扔了,还不如别去问他”
“又不曾确认是不是他送的东西,你真舍得扔?既然证实了,反而比之前一味疑神疑鬼的好。”
见张琪为之一呆,章晗瞥了一眼其戴的那支簪子,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贸然扔了并不能杜绝接下来的麻烦。明日我让芳草画了图样给四表哥,让他给你依样画葫芦打一支送来,这一支你暂且再戴一两日。”
“还要戴着?”
张琪恨不得把这支惹来这么一场**烦的簪子扔得要多远有多远,完全没料到章晗居然还要自己戴着这么一支东西。等听到章晗说,竟然还要请顾铭去打造这么一根,她更是觉得异常不可思议。可当章晗说出接下来的话,她不知不觉就沉默了。
“有些事情你这辈子都不能让他知道,但有些事情你却不能不让他知道。我此前想的是你爹竭力想要修补和顾家的关系,故而大多会设法让你嫁入顾家。可如今你爹分明另有主意,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容易了。既如此,与其你心里存着这一丝念想患得患失,还不如让他知道你爹对你这个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而且,你爹究竟想干什么,只凭咱们的微薄之力,再怎么想方设法也很难打探,不如且让他去查查毕竟,姻亲是结两姓之好,倘若你们真的想成事,怎么也避不开你爹这个人,你也能真正知道四表哥是什么态度。”
张琪满脸惶然地张了张嘴,可却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章晗的话。若张昌邕真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这个女儿夹在中间又算得了什么?可知道归知道,她却仍是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一时忍不住抓住了章晗的手臂。
“为什么我有这样的爹爹……”
倘若她只在寻常民家,那么就不会年纪幼小就没了生母,就不会李代桃僵顶替嫡姊来到京城顾府,也不会和顾铭相识相知……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患得患失
“这世上便是如此,有得必有失”章晗的回答来得极快。张琪说的这话,她很久以前就想过很多次了。但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可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如果
这一晚上,武宁侯府中辗转难眠的并不止一个人。至少,顾铭便是鸡鸣时分都没到便起身,在演武场中十八般兵器都操练了一遍。尽管他主习大枪,但身为勋贵子弟,这刀剑都用得颇为娴熟,最后出了通身大汗的他赤着上身亲自来到水井旁提上了一桶水当头浇下的时候,整个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终于散开了不少。
不管是谁冒了他的名字干这种事,他都饶不了他
“少爷,芳草姐姐还护心镜来了,说是怕您这就去宫中当值,所以早早送了过来。”
“让她等一会儿”
顾铭知道自己这一身不好见人,先进屋去擦干身上水珠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匆匆出来。他在宫中当值也没人服侍,这些事情都做惯了,阴符也早就习惯了他这做派,然而,芳草却看着他满头湿淋淋的头发一愣,老半晌才双手送了护心甲上去。
“阴符,把东西拿进去,然后再去我的藤箱中把那两件护肩和护腰找出来,就是从前大哥送给我,是娘亲手做的那件,让她带着去给晗妹妹做个样子,省得赵王府一会让她做这个,一会让她做那个。”
依旧用差不多的借口打发走了阴符,顾铭这才看向了芳草。这时候,芳草立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双手呈给了顾铭道:“四少爷,这是我家姑娘画的图样和尺寸,请您到哪家可靠的金银铺子依样画葫芦,把这银簪再打一支。”
等顾铭蹙眉接过了,她这才叉手垂头说道:“另外,大小姐让我对四少爷说,如果您信他,簪子的事情您就暂且先不要追查了。您若是有空闲,请替她留意留意我家老爷。听说老爷到了京城之后,一直和众多同年同乡文会饮宴,应酬多得不得了。她实在担心老爷刚回京任官就如此交游广阔,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情来。”
这是什么意思?
顾铭只觉得糊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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