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财会税务电子书 > 忧郁 >

第6章

忧郁-第6章

小说: 忧郁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春期的少年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反常的事情。高中时,有一阵子我老觉得上课的那栋教学楼(它在那儿已经快一百年了)会倒塌,那时我必须勉强鼓足勇气,以对抗那种怪异的焦虑,日复一日。我知道这很奇怪,但大概一个月之后,这种感觉消失了,人也就轻松了。 
  大学真是人生一段快乐无比的时光,那时认识的许多人,直到今天都还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尽情学习,尽情玩乐,开启了生活和思想上新的窗户。有时候,我独自一人,会突然感到彻骨的孤独,那种感受不是那种淡淡的忧伤,而是一种恐惧,一种害怕孤立无援的恐惧。我会去找其中一个朋友,这样通常就能忘却那种感觉。这种情况不常发生,也没有很困扰我的生活。后来我到英国修硕士学位,毕业之后,又很顺利地找到工作,成为作家。我在伦敦待了好几年,交了很多朋友,也经历了一些感情纠葛——和同龄人的生活基本上大同小异。到此时为止,我生活得很好,很快活。 
  当你开始陷入重度忧郁,便开始回头找它的根源。你会百思不得其解: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它一直在那里,只是以前没有显露出来?还是像食物中毒一样突然就发作了?自从经历了第一次崩溃之后,我连续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总结出一些早期的问题,虽然那些算不上什么严重的问题。我是臀式分娩出生(出生时臀部或脚先从母体出来),有些学者将臀式分娩和早期的创伤连结在一起。小时候,我患有阅读困难症,母亲从我两岁起就开始教我一些方法,以弥补这个缺憾,但严格说来,这个缺陷并没有造成我以后生活的障碍。小时候,我善于言辞但缺乏协调。我问过母亲关于很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她说我学说话很容易,而学走路对我来说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的平衡能力不好,总是摔倒,而且要在大人反复的鼓励下,我才肯尝试站起来。后来,因为不爱运动,我在小学时不受欢迎。不被同学喜欢当然很伤我的心,但我还是有一群自己的朋友,而且我喜欢大人,大人也喜欢我。 
  关于孩提时代,我有许多奇特而零星的记忆,绝大多数都是快乐的。但有一次,一位精神分析师告诉我,我的一些早期记忆之间的模糊关联,让她怀疑我在少年时期曾遭受性侵害,不过我对此不太认同。这当然有可能,不过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也无法举出其他的证据。就算发生过这种事,也相当轻微吧,因为我小时候是一个很细心的孩子,任何创伤或伤害,我都会有所察觉。还记得六岁时发生在夏令营里的一幕,那时我突然毫无来由地感到恐惧。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我们坐在离餐厅大概五十英尺外的一棵大橡树底下听故事,突然间,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席卷了我,我无法动弹。仿佛只要我一动,那可怕的事情就会马上发生,无法逃脱。在那一刻之前,生命仿佛有个坚硬的外壳,而我站在上面,突然间它变得很柔软很脆弱,我开始向中心滑落。如果我保持不动,也许还没事,但只要稍一动,就会陷入危险。我向左、向右,或是向前走,似乎变成了异常重要的抉择,但当时,我不知道哪个方向才能拯救我。幸好,一位指导老师走了过来,要我快一点,否则就赶不上游泳课了,那种恐惧感才被化解,但有好久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忘记这种感觉,而且希望它别再回来。   
  我患病的前后(2)   
  可能对于小孩子来说,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而成人对存在感的忧虑,尽管也许痛苦,但至少还可以用意志来对抗痛苦。对于儿童而言,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脆弱,第一次知道了生命终将结束,都是震惊又残酷的。那次事件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脆弱,而且发现自己眼中强大的父母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可掌握的。从那之后,我总是害怕自己拥有的东西随着时光流逝,晚上躺在床上总要拼命把白天的事情全部记住,这样我就能留住它们——那是一种无形的拥有。我特别珍惜父母临睡前给我的亲吻,甚至睡觉时还在头底下垫着手帕,我想,万一那些亲吻从脸上滑落时,手帕就能接住它们,就能将它们永远保留、收藏。 
  从中学开始,我就对性感到迷惑,在我生命中,那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它会挑战我的理智。我尽量做一个随和的人,和谐的人际关系掩盖了我的“问题”,我自己也有意不去面对它,这种基本的防卫方式,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我总是缺乏安全感,以致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对同性和异性都保持距离,甚至在我和母亲之间也埋下了矛盾的种子。有时候,我会没来由地突然陷入一种极大的不安感中,这种不安来自无名之处,混合着悲伤和恐惧。小时候坐在学校校车上,这种感觉常常会莫名地向我袭来。大学时星期五的晚上,当狂欢的噪音刺破黑暗时,不安感便向我内心深处袭来——有时是在我读书时,有时是在做爱时——当我离开家时,这种感受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跟着我。尽管我只是离开一个周末,当我锁上门转过身的刹那,就已经“中招”了。回到家后,通常也还会笼罩在这种情绪之中。母亲、女友,甚至是家里的小狗都迎接我,然而我却感到悲伤难禁,害怕不已。我面对的方式,就是强迫自己和人们交往,这样做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必须不断地用口哨吹着愉快的旋律,好让自己不会陷入糟糕的情绪中。 
  大学毕业后的那个夏天,我的精神曾一度轻微崩溃,不过当时我并不自知。自由自在地到欧洲旅行是我心中长久以来的愿望,这也算是父母送给我的毕业礼物。我在意大利度过美好的一个月,然后前往法国和摩洛哥拜访朋友。摩洛哥令我大吃一惊——就好像从惯性的压抑中突然解放,成了一匹脱疆野马,却时时刻刻感到紧张,那种感觉就像以前在学校里演话剧时准备上场前在后台的那一刻。我在巴黎和几个朋友见面,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之后去了一直梦寐以求的城市——维也纳。然而,在那里我却开始严重失眠。我住进一家公寓式小旅馆,和当地的几个老朋友见面。我们计划一起前往布达佩斯。当晚,我为自己犯的“错误”感到惊恐不已——虽然我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隔天,在一间满是陌生人的屋子里,我焦虑得吃不下早餐,但到了外面就感觉好多了,我打算去美术馆看看,我觉得之前自己也许太小题大做了。朋友晚上另有约会,当他们把这件事告诉我时,我的心头猛然一震,好像给人打了一拳似的,虽然他们答应我晚上一起去喝一杯,但我仍然有强烈的受骗感。我没吃晚餐,我不愿意走进一家陌生的餐厅独自点东西吃(虽然我以前经常这么做),我也不想和任何一个人攀谈。当我终于见到朋友时,我竟然全身颤抖起来。我们出去喝酒,喝得比以往都多,这才让我的情绪暂时舒缓下来。那天晚上,我又整夜无法入眠,头痛欲裂,而且胃绞痛也发作了,我莫名其妙地担心我们搭船前往布达佩斯的行程。熬过了第二天,到了第三个失眠的晚上,我整夜害怕,无法起来上厕所。最后,我打电话给父母,“我要回家,”我说。他们很惊讶,因为出发前我还想尽办法争取多玩一天,为了想多去一个地方而讨价还价。“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问,我只能说我觉得不舒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我预期中的有趣。母亲很体谅我,“一个人旅行的确不太容易,”她说:“我想你在那儿跟朋友见面会好一些,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可能身心疲惫。”父亲说:“如果想回家,就刷我的卡买张机票回来吧。” 
  于是我买了机票,将行李打包,当天下午就回家了。父母到机场接我,“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问,而我只能说我就是呆不下去了。他们的拥抱,让我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安全感,于是我如释重负般哭了起来。当我回到那栋从小长大的公寓时,我感到消沉,而且觉得自己真是愚蠢极了。我把自己夏天的旅行计划搞砸了,而回到除了家事杂务之外没任何事可做的纽约。打电话给几个朋友,他们很惊讶我怎么回来了,我甚至不想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在家里度过了剩余的假期,尽管和家人、朋友相聚,度过了一些快乐的时光,我还是感到无聊、厌烦,而且更郁郁寡欢。 
  后来,我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那年夏天之后,我到英国去读硕士。在新的国家、新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我并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结交了许多朋友,学业也应付得很不错。我喜欢英国,似乎不再有什么让我惧怕的事情了。之前的焦虑,随着在美国的大学生活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坚强自信又随和的好友,和他们在一起我也变得轻松惬意。我办派对时,每个人都想来参加。我和那些最要好的朋友(现在还是我的好朋友)长夜秉烛,促膝谈心。在快速建立起来的亲密而深刻的友谊中,我感到愉悦无比。我每星期打一次电话回家,父母也察觉到我比以往都快乐。每当情绪不稳定时,我急需要有同伴在身边,而那时候我很轻易地找到了。在那两年里,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只有在天气恶劣、无法让每个人马上对我产生好感、睡眠不足、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时,才会感到不快。但我心头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郁,那其实是种乡愁:就像伊迪丝·琵雅芙(Edith Piaf,法国已故传奇女歌手——译者注)唱的那样,我对每件事情都感到懊悔,只因为它们过去了,而且早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因时光流逝感到惋惜。即使是心情好的时候,也总是想和时间角力,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时间停留,因此而感到淡淡的忧伤。   
  我患病的前后(3)   
  我好像在二十岁出头时还算有勇气,梦想成为一个冒险家,并强迫自己有意忽略内心的不安,即使在某些感到害怕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十八个月后,我修完硕士,开始往返旅行于英国和莫斯科之间,和一群在那儿认识的艺术家暂居在偏僻的屋子里。一天晚上,在伊斯坦布尔遭到抢劫,我夺路而逃,抢匪没抢到任何东西。我纵容自己幻想着性方面的种种可能,把以往对情色的所有的压抑和恐惧抛到脑后。我留长发,又剪掉。和一个摇滚乐团一同表演,还去看歌剧。我想感受各种事物的欲望愈来愈强烈,在经济能力能够负担的范围内,尽可能去所有想去的地方体验各种事物。我坠入情网,打算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 
  1989年8月,那年我二十五岁,母亲被诊断出患了卵巢癌,我完美无缺的世界开始破碎。如果她没有生病,我的人生将会完全不一样吧?我一直这样想。如果故事发展不那么戏剧化,也许我的一生虽伴随着忧郁的个性,但不至于崩溃;也许我会晚些年才崩溃,发展成为中年危机;也许,我还是一样会崩溃。如果我那生平第一次充满情绪化的阶段是前兆期,那接下来的第二个阶段就是触发期。大部分严重的忧郁症之前,都有轻微的忧郁前兆,而这前兆绝大多数都难以解释,也不会被注意到。当然,即使是许多从未罹患忧郁症的人,回顾他们的人生经验,也总能找到被定义为前兆的生活片断,这些前兆之所以被遗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