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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赢家:一个职业炒手的炒股笔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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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海来不及咀嚼和消化她说的是否对症,但仅凭这几句,已经完全改变了对她的判断,而且,从直感上,对这个女性的认识,胜过了以往所有交往。他犹如发现了一座未经开采的矿藏,惊异于在这个海发证券公司的散户大厅里,潜藏着这样的朋友!啊啊,人生的空间是这样的大,自己却关起门来捶胸顿足地后悔和怨恨,这何止是匆匆入市的无知与幼稚?他不禁赞叹说:“想不到,你真的与众不同!”  
  她只是微不可见地一笑,淡淡的,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悲凉。  
  曾经海油然产生了向她讨教的企望:“你绝不是刚刚入市做股票的人。”  
  她笑着摇摇头。  
  “别客气嘛,”他说,“都说做股票要凭感觉。女性要么不进入股市,要是一投入,感觉肯定比男人好。”  
  她又掩口一笑,摇摇头,截住他说:“我从来没有买过股票。”  
  又是一个意外!曾经海突然站住,睁大了眼:“什么?你没有买过股票?”  
  她坦然地说:“是的。我从来没有买。”  
  “这怎么会呢?”灯影婆娑,眼前一片朦胧,曾经海只觉今晚打交道的,仿佛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道理就是这般简单:不买卖股票,却成为“收购板块”中一员,出入股市干什么?“你可把我弄糊涂了!”  
  她抱歉地一笑。  
  “我弄不明白,”曾经海承认此刻面对的全是事实,他无法不惊疑继而恐惧了。以往,莫非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见输惨了,无油水可刮,露出原形,借口抽身了?他忍不住问道:“你到证券公司里来干什么?啊?”  
  “看人。”  
  “看人?!”  
  “我喜欢对着液晶屏看人,”她笑嘻嘻地说,“液晶屏上每一只股票,它们实际上都有自己所值的价位。可每天都在变,每时每刻都在变,一忽儿从乒乓球般膨胀得像个大气球,一忽儿又从大气球缩成一个乒乓球,真叫人看不懂它的本来面目,看不懂它本身到底值几何。你说,像不像生活中的一个个人?”  
  “绝了!”他哈哈大笑,“你什么人都看到了!”  
  “不,我看到的是真正的海。”  
  “啥?真正的海?”  
  “对,真正的海,”她嫣然一笑,“你看,股市深不可测,像海;股市里什么泥呀沙呀的物质都有,也像海;到股市里来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很像大洋里混杂的鱼龙,更像海;股市里各种各样的计谋都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更像不平静的海底世界。股市从来没有平静过,每次平静,无非是下一次风暴的前奏……”  
  他摇摇头说:“都说股市是股海,不新鲜。”  
  她淡淡地一笑:“透过海,我看到了整个世界。”  
  “怎么说?”  
  她认真说:“没法子说清楚,只能自己去体会。”  
  这位女士不简单!站在交易大厅里,没有买卖股票,却比什么人都看得透。一种从未发觉的神秘感扑面而来,和这种朋友谈话,是必须注视着她的眉眼的。他是如此渴望着光亮,便朝马路对面一指,“过马路去吧,那儿有一家日本料理,很有点特色的。”  
  她举眼一看,竟往身后连退了两步说:“我吃过了。还是随意地在外面走走吧!”不管他是否同意,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想去的那边是一片昏沉,初冬的寒风正从昏沉中迎面扑过来。这种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出现的都茗式的专横,使眼前这片茫茫夜色,完全变成了这个都市无法触摸的、可怖的、阴冷的深沉。曾经海穷究的倔劲越发勃起了,口气比她更专横:“那就到公园里去走走吧,看看里面有没有咖啡座!”    
  “也好,”似乎只要不到马路对面那家料理去,她便无处不随和。  
  两人进了公园,天色完全黑了。星光从稀疏的树影里漏下来,斑斑驳驳的。游人稀落。经过买门票、进门过程中的一路灯火,已经使他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步子也放慢了。他不希望再度紧张,尽可能地放松,在放松中摸透这个女人。空乏的肚腹,教他找到了切入的话题:“你真的吃过晚饭了?”  
  邢景微微一笑说:“都五点多了,还不见你的电话,不到食堂吃晚饭,准备饿着肚子回家啊?”  
  和她交往中,“家”总是一个遭到回避的词眼,至于什么文化程度?家庭背景怎样?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夫妻感情如何?经济情况怎样?……以往一触及这类话题,也都给扯开了的,此刻何不以此为切人口,深入探究呢?  
  曾经海问:“你在家里不做饭?”  
  她像被抓住了漏洞似的愣怔了一下,便王顾左右而言他:“很久没有到这公园里来了,变化很大,比过去漂亮多了。”  
  “是的,变化很大,”他也来个顺水行船,“你上次到这儿来是什么时候?”  
  “十年以前吧。”  
  他笑着问道:“是谈情说爱,还是和丈夫儿女,一家子来消磨假日?”半真半假的,他以为问得轻松,却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偷眼看时,只见她眼望前方慢慢地迈着步子,仿佛被前面景色所吸引,又像在追忆什么。不觉又问了一遍。  
  “你对这些感兴趣吗?”她用的是嘲笑的口气。  
  “当然。”他显得饶有兴致,看着她的脸,被从香樟树叶间筛下的灯影撩拨得忽明忽暗的,“你把你的什么都罩在头盖里面了。今晚,你能撩起一只角来,让我把你看得清楚一点吗?”  
  “我有这么神秘吗?”树影在她脸上退尽了,眉眼尽露。  
  “起码是个朦胧题材。”  
  “我毫无朦胧的地方,”忽地,一蓬香樟树叶,又将她脸拉进了阴影里,“我连一个正式的单位都没有,在这个职校,我是临时聘用人员。”  
  “啊?”又是一个意外,“怎么会呢?”  
  “今晚,你约我到这里,就是审问我的吗?”她又格格格地笑起来了。  
  又是一个意外。她很少这样笑。今晚,她连着笑了两次!如果说第一次连着两个“我不说了”以后的那阵笑,是为了掩饰难言的羞涩,以免过于冒昧的话,这一阵笑,却是埋怨他的木木然不知女人的心了!这感觉是如此强烈,使曾经海想到了她今晚一见面时对他的那番评论:背叛,背叛原来的曾经海。这不分明是埋怨此刻的我,仍是原来那个不愿背叛自己的曾经海吗?那么,她说的背叛,难道不包含着对自己家庭、对原有的情爱世界的追求吗?    
  “背叛”对于这一刻的曾经海来说,的确是一个与“热烈追求”孪生的、能够唤醒他的情感,激活他为自己幸福奋斗的词眼。使他感受到她这两阵放声的笑里,分明掩盖着一缕难以言表的凄怆和苦涩,渴望着他大胆“背叛”的呼唤,使她惯有的那些平和,宁静,淡泊,具有特殊的魅力和诱惑,把刚才有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猜疑,冲得一干二净。如果以她换成都茗,这一刻,也不会像个流浪汉,到这儿来了,她一定会温存地鼓励他,寻找重新振作起来总结教训补回损失的办法。这正是他所期望和追求的。仅凭这一份魅力,何必对她其他方面过于计较呢?  
  这一想,头顶树叶的浓荫,顿时成了他的一种鼓动力量,鼓动他伸出双手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不,不是审问,是背叛!这一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而背叛!”  
  她恐惧地朝后退了一步。说道:“不不,我……”    
  他已无法控制,以近于粗暴的勇往直前的执着,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肘,让自己的双唇贴近她的脸颊,寻找她的双唇,喃喃地说;“真的,我是爱你的,真的!”  
  她惊恐了,使劲地推着他的双肩;“你干什么呀!你……”  
  他紧搂着她不放:“真的,我非常非常地爱你!我……”  
  她继续奋力挣扎着:“放开,你们这些男人都……”  
  他松开了手。  
  她转身跑到灯光下,直朝着他喘气。那眼光是复杂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难以表述的复杂,使他飓风般扑来的冲动,又如飓风过境般地退去。他走到她面前,想向她解释一些什么;“对不起……”  
  “要是没有别的事,”她打断他的解释,怕他还有什么猝不及防的粗鲁举止,又往后退了两步,话语却已经恢复了温和,“你就回家吃晚饭罢。”  
  他紧跟而上,希望留住她。  
  她继续往后退,话语依然是平和的,以致有了以往的那种恬静、安详和淡泊:“我还有一堆作业没有批好,该早点回去。”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等一等!”  
  曾经海追上去。从对面来了一群年轻人,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把她冲得不见了人影。等这群年轻人走远,他见到的只有一片婆娑的树影。  
  他更加沮丧,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操他娘的,“收购板块”这个名词叫了这么久,今晚才明白它起得多么准确。女人一当成了被收购的对象,自然成了商品,自然长起一只专闻铜臭的鼻子!瞧,见我输到这地步,没钱收购她们,就同我拜拜了。股市里的消息像婊子,婊子更像股市里的消息!    
  呸!我还有实力,看我怎样翻本吧,到那时候,比你更有魅力的女人会送上门来的,看我怎样叫你们充分发挥商品的价值!  
  他昏昏然地继续朝前面走,不觉到了公园大门口。  
  “回家”,这个词忽然重新跳到他面前来了。随即从心眼里发出一阵颤栗:都茗,跟我同睡一张床的这只股票,其实是“收购板块”中最粘手的一只股票,不知今晚她给我准备着怎样一顿“大餐”!  
  他出了公园,在马路上踯躅到深夜才回家。都茗已经就寝。他不敢开灯,悄悄地在她身边睡下。她毫无反应。这不能说明她已经睡着了,必须试着向她表示一点饥不择食般的亲昵,要不,她会怀疑他刚才在外面和哪个野女人调过了情。  
  他刚靠近她,把手伸向她的胸脯,却被她用肘子狠狠地捅了一下。  
  正捅在胸口上,很疼。他不敢声张,心里却开始天翻地覆了。比他想象的更可怕!邢景紧跟着在他眼前重新出现了。这位清苦而又神秘的女性,此刻却比结识以来任何时候都令他向往。他把她的猝然离去的不礼貌,全部归罪于自己,她对他独有的理解,她那尽管恼怒然而仍不失其温柔、恬静、淡泊的神态和语调,在轻轻地抚慰着他惨痛的心灵。她是到股市来寻找拥有金钱的大款的吗?如果是,那又有什么过错呢?她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要建立家庭,生儿育女,享受符合她身份的生活水准,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    
  但愿降温的消息尽快出台,让这次下调幅度深一些,再深一些,能够让他有条件来一个彻底的“背叛”,并趁这机会去把账号上的密码换了,以免都茗横里来一手,使他臣服于她。保证通过他的手,借助她仅有的这点资金,赚回更多的钱,然后来一个“金蝉脱壳”,把躺在身边的这只筹码抛掉,去过没有家庭笼头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直到清晨,曾经海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反正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不需要到机关去看“扁头阿棒”们的脸色,也暂时可以不去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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