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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帝王生涯1261-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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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小鬼飘忽的身影,我恐惧万分地拍打着床榻,榻下瞌睡的宫女们纷 纷爬起来拥到我的身边,她们疑惑不解,彼此面面相觑,有一个宫女捧着我的便壶。

    我不撒尿,快帮我把床上的小鬼赶走。我一边拍打一边对宫女们喊,你们怎么傻站着? 快动手把他们赶走。没有小鬼。陛下,那只是月光。一个宫女说。

    陛下,那是宫灯的影子。另一个宫女说。你们都是瞎眼蠢货,你们没看见这些白色小鬼 在我腿上蹦蹦跳跳吗?我挣扎着跳下床榻,我说,你们快把觉空找来,快让他把这些白色小 鬼全部赶走。

    陛下,觉空师傅今日已经离宫了。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回答,她们仍然对床榻上的白色小 鬼视而不见。我恍然清醒过来。我想起这个雨夜僧人觉空已经跋涉在去莞国苦竹寺的路上 了,他不会再为我驱赶吓人的鬼魅。觉空已走,燮国的灾难就要降临了。我的脑子里突然冒 出老疯子孙信的那类古怪的谶语。我觉得悲愤交加,周围宫女们困倦而茫然的脸使我厌烦, 我抢过了宫女手中的那只便壶,用力掷在地上。陶瓷迸裂的响声在雨夜里异常清脆,宫女们 吓得一齐跪了下来。便壶碎了,燮国的灾难就要降临了。我摹仿老疯子孙信的声调对宫女们 说,我看见了白色小鬼,燮国的灾难就要降临了。为了躲避床榻上的白色小鬼的侵扰,我破 例让两名宫女睡在我的两侧,另外两名宫女则在榻下抚琴轻唱,当白色小鬼慢慢逃遁后,庭 院里的雨声也消失了。廊檐滴水无力地落在芭蕉叶上。我闻到宫女们身上脂粉的香味,同时 也闻到了窗栏外植物和秋虫腐烂死亡的酸臭,这是大燮宫亘古未变的气息。这是我最初的帝 王生涯中的一个夜晚。初次遗精是在另一个怪梦中发生的。我梦见了冷宫中的黛粮,梦见她 怀抱琵琶坐在菊花丛中轻歌曼唱,黛粮就这样平举着双手轻移莲步,琵琶挎在她的肩上,轻 轻撞击着半裸的白雪般的腰臀。黛娘满面春晖,一抹笑意妖冶而放荡,我对她喊,黛娘,不 准你那样笑。但黛娘笑得更加艳媚使我感到窒息。我又对她喊,黛娘,不准你靠近我。但黛 娘的手仍然固执地伸过来,那只失去了手指的面饼形状的手滴着血,放肆而又温柔,它触摸 了我的神圣的下体,一如手指与琵琶六弦的接触,我听见了一种来自天穹之外的音乐,我的 身体为之剧烈地颤抖。我还记得自己发出了一声惊骇而快乐的呻吟。早晨起来我自己动手换 下了湿漉漉的中裤儿,我看着上面的污迹问榻下的宫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宫女们都 盯着我手里的裤儿笑而不答,一个年老的宫女抢先接了过去,她说,恭喜陛下了,这是陛下 的子子孙孙。我看见她用一只铜盘托着我的中裤急匆匆地退下,我喊道别急着去洗,我还没 细看是什么东西呢。宫女止步回答说,我去禀告皇甫老夫人,这是老夫人吩咐的。活见鬼, 什么都要禀告老夫人。我发了一句牢骚,看见宫女们已经抬来了一盆浸着香草的热水,她们 让我沐浴,我却伏在床榻上不想动弹,我在想夜来的梦是怎么回事,梦里的黛娘又是怎么回 事。我没有想明白,既然想不明白我就不再去想了。从宫女们羞涩而喜悦的表情来判断,这 似乎是件喜事。她们也许可以去皇甫夫人那里邀功领赏了,这些贱婢们很快乐可我自己却不 快乐。

    我一点也不快乐。皇甫夫人以八名宦官替代八名宫女来服侍我的起居。她以一种不容商 量的语气告诉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些宫女一定要离开清修堂了。她说历代大燮君主都一 样,一俟发身成人,就由宦官替代宫女伺候起居,这是宫里的规矩。皇甫夫人这么说我就没 有办法了,我在清修堂与八名宫女挥泪告别,看见她们一个个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心里很 难过,一时却想不起补偿的办法。有一个宫女说,陛下,我以后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今天开 恩让我摸摸你吧。我点了点头,摸吧,你想摸哪儿呢?那个宫女犹犹豫豫地说,就让我摸摸 陛下的脚趾吧,让我能永生永世蒙受陛下的福荫。我很爽快地脱掉了鞋袜,将双足高高地翘 起来,那个宫女半跪着满含热泪地抚摸我的脚趾,另外七名宫女紧跟在她的后面。这个独特 的仪式持续重复了很长时间,甚至有一个宫女在我脚背上偷偷亲了一下,惹得我咯咯笑起 来。我问她,你不怕我的脚脏吗?她呜咽着回答,陛下的脚不会脏的,陛下的脚比奴婢的嘴 更干净。新来清修堂的八名宦官是由母后孟夫人精心挑选的。她挑选的宦官大致都长得眉目 清秀,而且几乎都来自她的老家采石县。我说过我自小讨厌阉宦,所以他们前来叩见时我采 取了横眉冷对的方法。后来我就让他们在堂下玩各式各样的游戏,还让他们跳格子。我想看 看他们之中谁玩得更好一些,结果不出所料,他们玩了一会儿就玩不下去了,气喘吁吁或者 大汗淋漓的样子令人发笑。只有那个最为年幼的孩子玩得很快活,他在跳格子的时候跳出了 许多我不知道的花样。我注意到他的容貌像女孩子般的秀气逼人,他跳跃的姿态也显得轻盈 活泼,充满了那种我所陌生的民间风格。后来我就把他叫到了我面前。你叫什么名字?燕 郎,我的奶名叫锁儿,我的学名叫开祺。你多大啦?我笑起来,我觉得他的口齿特别伶俐。 十二岁,是属小羊的。

    夜里你在我的榻下睡吧。我把燕郎的肩膀扳过来,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我们可以天天 在一起玩了。燕郎腼腆地红了脸。我注意到他的双眸清澈如水,在他的修长的黑眉边缘很奇 怪地长了一粒红痣。我很好奇,我伸出手指想把那粒红痣剥下来。也许用力过猛了,燕郎疼 得跳了起来。他没有喊疼,但从他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已经痛不欲生了。我看见他捂着红痣在 地上打滚,少顷又很灵巧地一骨碌爬起来。陛下饶了奴才。燕郎朝我磕了个头说。我觉得燕 郎是个很有趣的孩子,我跳下御榻走过去把燕郎扶起来,还摹仿宫女们的做法蘸了点口水涂 在燕郎的红痣上,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我对燕郎说,蘸点口水就不疼啦。我很快忘记了那些 含泪离开清修堂的宫女。这一年大燮宫内人事更迭,宫女内监们走马灯似地调来换去,而我 的生活一如既往。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国王来说,喜欢谁忘记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很想知 道燕郎被阉割过的下体是什么形状,我曾经强令他向我袒露下体。燕郎的脸立刻苍白失色, 他哀求我不要让他出丑,双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裤带。我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坚持要他宽 衣解带。燕郎最后褪下裤子时失声痛哭起来,他背过脸边哭边说,求陛下快点看吧。

    我仔细地观察了燕郎的私处,我发现燕郎的疤瘢也与众不同,上面留下了杂乱的暗红的 灼痕。不知为什么,我联想到了冷宫里黛娘的手,我莫名地有点扫兴。

    你跟别人不一样,是谁替你净身的?我问燕郎。我爹。燕郎止住了哭泣,他说,我爹是 个铁匠。我八岁那年我爹特意锻打了一把小刀替我净身,我昏死了三天。为什么要这样,是 你喜欢做宦官吗?

    我不知道。爹让我忍着疼,爹说进了宫跟着君王就不愁吃穿了。他还说进了宫就有机会 报效父母光宗耀祖。你爹是个畜生。什么时候我碰到他,我就把他也阉了,看他疼不疼。我 说,好了,现在你把裤子拉上吧。燕郎飞快地拉上裤子,燕郎终于破涕而笑。我看见他眉棱 上的红痣在丝帘掩映下闪烁出宝石般的光芒。秋天将尽,宫役们在宫中遍扫满地枯枝败叶, 木工将殿堂楼阁的窗户用细木条封闭住,防备从北方卷来的风沙。几辆运送柴禾的马车从后 宫侧门中辘辘地驶来,卸下成堆的规格一致的柴禾。整个大燮宫弥漫着过冬前的忙碌气氛。 我的最后一只红翼蟋蟀在十一月无声无息地死去,使我陷入了一年一度的哀伤之中。我让宫 监收拢了所有死去的蟋蟀,集中放进一口精巧的状如棺椁的木匣中。这是我给那些可爱的牲 灵准备的棺木。我决定把它安葬在清修堂前的庭院里。我让宫监关上了院门,然后我和燕郎 在花圃里挖了一个洞穴,当我们协力用湿泥盖住蟋蟀之棺时,老疯子孙信的脸冷不防出现在 墙上的圆形漏窗中,把燕郎吓得尖叫了一声。别怕。他是个疯子。我对燕郎说,别管他,我 们继续干吧。只要不让皇甫夫人看见,谁看见了都不怕。他在用石头掷我,他在狠狠地瞪着 我。燕郎逃到了我身后求援说,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这样瞪着我?我抬起头发现老疯子孙 信悲天悯人的灰暗的眼睛。我站起来朝漏窗那边走去,孙信,你快走开。我不喜欢你这样偷 偷摸摸地窥视。孙信好像听不见我的训斥,他突然用脑袋去撞击漏窗的格子,漏窗上响起持 续的反弹声。我愠怒地大喊起来,孙信,你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吗?孙信停止了可笑的撞 击,然后朝天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燮国的灾难就要降临了。陛下,他在说什么?燕郎在我的 身后问。别听他的。他是个老疯子。他翻来覆去的只会说这一句话。我说,你要我赶他走 吗?他不听别人的话,但他听我的。他当然要听你的,陛下。燕郎有点好奇地朝孙信张望 着,他说,我只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留一个疯子在宫里?他从前可不是疯子,他曾经在战 争中冒死救过先祖的命,他有五世燮国公的免死手谕,所以不管他有多疯,谁也不能给孙信 论罪。我告诉了燕郎有关孙信的故事。我喜欢告诉燕郎一些隐晦古怪的宫廷秘事,最后我问 他,你不觉得他比别人更有趣一点吗?我不知道。我从小就害怕疯子。燕郎说。既然你害 怕,我就把他赶走吧。我折下一根树枝,隔着窗户捅了捅孙信的鼻子,我对孙信说,去吧, 到你的炼丹炉那儿去吧。孙信果然顺从地离开了漏窗,他边走边叹,阉宦得宠,燮国的灾难 就要降临了。朝觐时刻是令人难挨的时刻,礼、吏、兵、刑四部尚书簇拥着丞相冯敖立于繁 心殿的第一阶石阶上,他们的后面还有朝冠朝服的文武百官。有时候来自燮国各郡的郡王们 也前来晋见,那些人的衣带上绣有小型的黑豹图案,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叔辈甚至祖辈,他们 的身上流着先祖燮国公的血脉,却无法登上燮国的王位。燮国公分别册立他们为北郡王、南 郡王、东郡王、西郡王、东北郡王、西南郡王、东南郡王和西北郡王。郡王们中有的已经双 鬓泛银,但他们进得繁心殿后都要向我行礼。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即使心里不 愿意也没有办法。我曾听见一个郡王在下跪的时候放了一个响屁,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不 知道放屁的是东郡王还是东南郡王,反正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宫侍们匆忙过来替我捶腰敲 背。那个郡王窘迫不堪,脸孔涨成猪肝色,紧接着他又放了一个屁。这回我真要笑晕过去 了。我坐在御榻上前仰后合,看见祖母皇甫夫人挥舞寿杖敲打郡王的臀部,那个可怜的郡王 一边告罪一边拽拉着臀后的衣袍,他向皇甫夫人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的过错。他说,我星夜 兼程三百里前来晋见燮王,路上受了寒气,又吃了两只猪蹄子,所以憋不住地要放屁。他的 解释召来了皇甫夫人更猛烈的杖打之罚。皇甫夫人怒声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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