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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西风冷画屏-第7章

小说: 西风冷画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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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以来,蒙冷月轩主巴壶公两度施以金针,一日三次赐药,三次施以推按之术,给他的感觉。仿佛“脱胎换骨”,终于振奋起他强烈的再生意愿——。
  生命原本是如此美好,当你感觉着健康的日臻上乘,过去的遗憾与失落,又算得了什么?
  人终要面对现实的。
  虽然,每当他注目于小手指上那块碧光灿烂的“七星翡翠”戒指时,内心犹自不能免除一阵强烈的震憾,然而毕竟这已是过去了的事情……
  世界上最傻的人,才会为“过去”而伤感……遗憾的是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比别人更聪明。
  巴壶公必然花费了一番心血,来布置他的花园,即使在此黄叶飘零的肃杀秋季,一脚踏入冷月画轩,你的感触却没有秋的单调与沉落!
  椭圆形绿叶,紫红不一的花蕊,那是大丽花。
  色泽怪异,花形如球是绣球。
  紫色成串,披屋盖篱。在阳光里香光四溢,那是藤萝,次如女樱、番红、海棠、香水草,一一盛开。各有娇姿。
  然而代表这一时令,最称高雅淡宜的却是菊!
  菊的种类繁多,也就不必一一细表,以菊喻人,犹如花中“君子”,故君子爱菊,古往今来也为当然之事耳。
  万顷花园,五彩缤纷里,谈伦走向一方菊圃,正所谓“老圃黄花”,一色的黄菊,烂醉如泥。
  赏花之际。陶醉在花的芳菲里,似乎也着了些儿醉态,伤感于春去秋来。这一霎,功名富贵固是不复存在,便儿女情怀,也与日俱远。
  “赏花总思阑珊意,一嗔一笑俱惘然。”有了这番淡泊心境,再看此万紫千红,纷墨缤纷,你的意境与感受便自百尺竿头,又上一层了。
  若非巴轩主嘱咐过,不可饮酒,他倒真想喝上一壶,尽领“花间一壶酒”的醉人风骚。
  一只硕大无朋的粉蝶,随着微风,翩翩越过了盖有琉璃瓦面的墙垣,一径飞到了面前花圃,不前不后,正自落在了谈伦正面眼前。
  蝶儿恋花。有生俱然。
  这只粉蝶却来得未免突然,紧接着身后的脚步声,使得谈伦猝然警觉到有人来了。
  他倏地回过了头——
  —个长身玉立、秀发拂肩的姑娘,正自用着十分惊诧的目光,打量着他。
  一一像那只蝶儿一般,她穿着一袭粉红长裙。
  手里拿着把长柄宫扇,一脚跨进来,忽然发觉到有人在这里,乌油油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进既不好,退又不是,脸上带着抹子臊人的羞,可就愣在了那儿……
  谈伦也愣住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冷月画轩这个地方,竟然会住有对方这样的一个少女!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住的有人……”
  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用手里的团扇,向那边花圃指了一下:“我只是在捉这只蝴蝶……”
  蝴蝶却飞了。
  粉衣少女充满了稚气的脸上,现出了一些失望。
  看上去她年岁不大,顶多二十岁,黑而细的一头秀发,轻拂肩上,却在顶头处,结有明亮的一圈珠串,衬以玉肌雪肤,凭增无限华贵气质。
  谈伦这才转过了念来,却发觉到粉衣少女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好奇地正在打量着自己。
  在她的印象里,这里原是不该有外人居住的,然而私心里却在第一眼接触到这个“外人”时,接受了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这番突然邂逅,简直太奇妙了。
  一时之间,在她那张看来异常疏朗的脸上,绽开了天真的笑靥。
  “你也住在这里?”
  谈伦“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么你是巴轩主的朋友了?”
  “不是!”
  谈伦顿了一下,据实相告:“我是一个病人,来这里养病的。”
  粉衣少女挑了一下细长的眉毛,很是惊诧的样子。
  “真巧,我也一样……”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在花圃边上高出的石栏上坐了下来,指了一下旁边空处:“你也坐下来吧!”
  谈伦退后一步,在较远一处的地方坐下来。
  “这么说,姑娘你也住在这里?”
  “我住了有半年多了!”一只手拢着前额的几根散发,那一双澄波双瞳只是在谈伦脸上转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谈。”
  “谈?谈什么?”
  这么直言无讳地问,谈伦倒也不以为怪,那是因为对方语出真诚,反见其一片纯朴,无限天真。
  一霎间谈伦对她引发了无限好奇。
  “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我姓……”说着她微微笑了:“你可别生气,不是我不说,而是他们要我不要说的……”
  “这就是了!既然这样,你就不要说了。”
  想到了来时冷月轩主的嘱咐,谈伦只好压制住心里的好奇,不便再刺探询问下去。
  粉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眼睛,用着清脆可人的北京口音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虽然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这样吧!除了不能说的以外,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谈伦一笑,越觉其胸无城府,一派天真无邪。
  “这很公平。”于是把真实姓名告诉了对方。
  粉衣少女嘴里细细地念着“谈伦”这两个字,点点头说:“我记下来了。”
  很开心的样子,她踢动了一下双足。
  谈伦由是注意到,在她那双欺霜赛雪的白足上,穿着一双香草编就的空花凉鞋,很是别致,衬着她白嫩的肌肤,纤尘不染,尤其是一双足踝上各自系着小小的一串珠链,看来和发上那串珠子一般明亮,像是上好珍珠所串,这就令谈伦暗中不胜惊异了。
  “你能告诉我生的什么病么?”
  说了这句话,谈伦心中未免有些后悔,也许这也是对方不愿意说的。
  粉衣少女脸上果然现出了一些碍难,秀眉轻蹙,却又绽开笑靥:“是一种很奇怪的病。你呢?”
  用“一种很奇怪的病”轻轻一推,就把这个难题给撇开了,谈论也就知道对方病情,亦在“守口”之列。
  “你呢?”粉衣少女继续问道:“你得的什么病?”
  “和你一样——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病……”
  微微一哂,笑容里显着凄凉。
  粉衣少女点头道:“这就是了,马叔叔和史大娘都告诉过我,冷月轩主是当世的第一神医,凡是大家治不好的病,他都能治好……这么说起来,你一定是也得了奇怪的病了!”
  谈伦点点头,想起来道:“马叔叔……史大娘?他们又是谁?”
  “咦——你难道没有见过他们?”
  谈伦摇了一下头。
  粉衣少女说道:“他们是跟我一起来的人,也都住在这里,我以为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
  谈伦说:“我才来不久,这里地方又大,我们没有见过。”
  粉衣少女深深地吁了口气,流目四盼着:“你这里真好,花开得真美……你看这些菊花……”
  随手摘下来一朵,却把眼睛瞟向谈伦:“这是金盏菊么?”
  谈伦点点头。
  粉衣少女很高兴地指了一下那边红紫相间,开得一片烂醉的花圃道:“那些是石白草吧!”
  谈伦摇摇头说:“是金钱菊!”
  粉衣少女瞟了他一眼,指着一株叶如披针、茎生短毛,开有粉白大花的植物道:
  “这个呢?”
  “这是忠心菊。”
  粉衣少女一笑,侧过脸看着他,十分妩媚地道:“你知道得还不少呢,我倒要考一考你。”
  说着一跳下地,走向一堆红紫花,含笑道:“这些呢?”
  “这些是金鸡菊。”
  谈伦微笑着,指向另一堆道:“这是贝细工——那是因为这些花的外壳,看起来很像海边的贝壳,而且很硬。”
  粉衣少女跑过去蹲下来细看了看,含笑道:“真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因为我喜欢菊花!”谈伦说道:“如果是别的花,我就知道得没有这么清楚了。”
  粉衣少女站起来,挺认真地打量着他:“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真高兴能够认识你,你一直住在这里?”
  “在我病好以前,大概不会离开吧!”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么?”
  “这……”
  谈伦点头含笑道:“只要你方便,应无不可!”
  粉衣少女开心地道:“你真好……”
  接着她黛眉微皱:“只是……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样吧!马叔叔他们都叫我‘蕊’小姐,你也这么叫我吧!”
  谈伦几乎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必属大家官宦出身,否则就难当“小姐”二字。
  一—他不禁微微感觉到一些遗憾,以他素日行径,最不喜与官宦权势人家来往,那是因为这类人,每每自视高人一等,习气过重,不易论交,是以乍然警觉到对方出身宦门,未免扫兴。
  只是,面前的这位“蕊”小姐,却是如此玉洁冰清,丝毫不沾富贵骄人习气,倒似不应一概而论。
  想着想着,他不经意地抬起了目光,直向着面前的粉衣少女逼视过去。
  粉衣少女脸色微微一红:“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谈伦这才自转过念头道:“我以后就称呼你蕊姑娘吧!”
  “蕊姑娘……”
  在她印象里,对于“姑娘”二字的称呼,的确十分陌生,也许是有生以来还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一时大感新鲜,只睁着明亮的一双眼睛,瞧着谈伦。
  “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
  “不,不是……”粉衣少女摇头笑道:“我只是很新鲜,蕊姑娘……蕊小姐……好,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也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
  谈伦由对方谈话口气中,越加得到证明,对方这位姑娘的出身,非比寻常,必属出身豪门巨宦门第。
  这倒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以冷月轩主巴壶公这等跳出红尘,不沾世俗的卓然高士,何以会与对方权宦门第交往?收留蕊姑娘这样的一个少女,岂非有些不近情理?
  诚然,巴壶公在他入住之初,就已经关照过了,谈伦也只能装聋作哑,不与闻问了。
  “能认识你真好……”
  蕊姑娘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又回眸睇着他:“你愿意天天都跟我见面,跟我谈话么?”
  谈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原想一口答应,可是想到了很可能别人有所忌讳,是以只是微笑而已。
  蕊姑娘只以为他是答应了,更为高兴。
  她回忆着过去,语含惆怅地道:“在这里我太孤单了,没人跟我玩,也没人跟我说话,大家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唉!这种日子真不好挨,还好,现在遇见了你……”
  她又笑了,略呈弧度的唇角轻轻启开,露出了白洁整齐的牙齿。
  忽然她站起来道:“来,我带你到我住的地方去玩去……”
  谈伦摇摇头说:“不……”
  蕊姑娘翻着眼睛说:“为什么?”
  谈伦微微一笑说:“我想是有人来找你回去了,你出来得太久了!”
  蕊姑娘愕了一愕,说:“谁?”随即回头四顾,却不见个人影儿。
  看看谈伦,她天真地一笑道:“你在骗人!”
  话方出口,即听得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在这里了,阿弥陀佛——”
  即见一个身着翠衣,头梳叠螺式,年过四旬的高大妇人,同着一个身着蓝衣、豹头环眼的蓝衣壮叟,双双现身院内。
  那高躯妇人,谈伦以前没有见过,同行的蓝衣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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