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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文学死了吗:又一本献给多萝西的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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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了每个作者的作品的独特性:
  简单而言,小说这座房子不是有一个窗户,而是有一百万个——有些可能的还不算在内。每个窗户都被个人视角的需要、被个人意志的压力所洞破(或者仍可洞穿)。这些裂洞形状不一,大小不一,一起笼罩在人类场景之上。我们也许期待着它们提供的描述会有更大的一致性。它们至多只是窗户,只是一面死墙上的洞,彼此不连续,高高在上。它们不是可开合的门,能直接开向生活。但它们有自己的标记——在每个洞后,都站着一个人,睁着一对眼睛,或至少有一个望远镜,它一次又一次成了一个独特的观察工具,确保那个使用它的人能获得一个与众皆不同的印象。
  文学是施行语言
  特征二:既然文学指称一个想象的现实,那么它就是在施行(performative)而非记述(constative)意义上使用词语。“施行”和“记述”是来自言语行为理论的术语。一方面,一句记述的话指出了事物的状态,比如说“外面在下雨”。这样一个句子,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证实其真伪的。而“施行”的话则是用词语来做事。它不指出事物的状态,而是让它指出的事情发生。比如,在合适的情境下,当牧师或其他被合法任命的人说“我宣布你们为夫妇”,一对男女就结成了婚姻。文学中的句子(比如我引用过的开篇句子,如“凯特?克罗伊,她等着父亲进来”),它们看似陈述句,描绘一种也许是真实的事态。但是,既然这一事态并不存在,至少是除了词语之外无法实现,那这些词语实际上就是施行的。对读者来说,它们让焦急地等待父亲的凯特?罗伊活了。文学中的每句话,都是一个施行语言链条上的一部分,逐步打开在第一句话后开始的想象域。词语让读者能到达那个想象域。这些词语以不断重复、不断延伸的话语姿势,瞬间发明了同时也发现了(即“揭示了”)那个世界。
  但文学作品打开的想象世界,不仅是让读者“能接触到”。文学作品中词语的施行维度,要求读者做出回应。正确的阅读是积极的参与。它要求读者默默地决定尽出全力,让这作品作为自成一体的想象空间活起来。面对作品的呼唤,读者必须说出另一个施行的言语行为:“我保证相信你。”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大白鲸》著名的开篇句子,就明确表示了双重的施行——“要求”呼吁着“回应”。这也是那种能让想象人物活起来的一句话:“叫我以实玛利。”这句话可以读成一句许可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自称为以实玛利。”或读为一个托辞:“我其实不叫以实玛利,但我要你叫我这个假名。”但对它最强的读法,会把它看作一个粗暴的要求:“我命令你叫我以实玛利。”对于这一要求,读者只能同意或不同意。他或她可以说:“我同意叫你以实玛利”,或者“我不乐意,听起来太愚蠢了”。默默说出第一个回应的施行句,就是正式接受了契约。这样说“同意”,就是那个“芝麻开门”,让读者能进入麦尔维尔这部巨作的其余部分。如果你同意叫这个叙述者以实玛利,你就能进入作品。否则就不同。要求读者接受某一作品的特殊规则,对这一要求作出这样的肯定回应,这对所有阅读行为来说都是必要的。
                  第16节:文学保守自己的秘密
  文学保守自己的秘密
  我们只能通过阅读纸上的词语,进入每一作品揭示的独特世界,这个条件就产生了文学作品的另一特征。关于那一世界,文字告诉我们多少,我们就能知道多少。我们无法去什么地方寻找更多信息。一部小说、一首诗或一个戏剧,就是一种证言。它做出见证。不论叙述的声音说了什么,都伴随着一个暗含的话(有时甚至是明说的):“我发誓这就是我之所见,这真的发生了。”文学见证与“真实”见证之间的差别是,无法证实或者补充一个虚构叙述者所说的话。在法庭证人席上,真的证人说话,至少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通过其他证人的证言,或通过别的途径来进行验证的。但这样的验证并不悖于证人所说的自己之所见。证人可能真的在说自以为看到的东西,虽然实情并非如此。真实世界中的证言的缺陷、空白,却是常常可以补足的。相反,文学则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比如,在亨利?詹姆斯《一位女士的肖像》中,读者就永不会知道,当奥斯蒙德(Osmond)向伊莎贝尔?亚切(Isabel Archer)求婚并被接受时,双方都说了什么,因为詹姆斯的叙述者并未直接陈述此事。在小说最后,当伊莎贝尔在罗马又见到丈夫,叙述者也没说她会如何。在詹姆斯的《鸽翼》(Wings of the Dove)中,读者也永远无法知道,米利?色勒(Milly Theale)临死时给麦尔顿?丹舍尔(Merton Densher)的信中都写了什么。这是因为凯特?罗伊把信烧了,而叙述者并未揭示信的内容。在詹姆斯的中篇小说《阿斯潘文件》(Apern papers)中,读者也永远无法知道这些文件的内容是什么,因为还没等第一人称叙述者看到文件,提娜(Tina)小姐就把它们烧了。类似的,波德莱尔没有告诉读者,散文诗《伪币》(La fausse monnaie)中的一个主人公,有没有给乞丐一枚伪币(德里达曾讨论过这个例子)。
  我认为,掩藏秘密,永不揭示它们,这是文学的一个基本特征。托马斯?布朗爵士(Sir Thomas Browne)对此举出的一个例子是,在《奥德赛》中,永远无法知道海妖们对尤利西斯唱了什么歌。这是因为荷马只是引用了一个歌,说真正的歌将令人无法抗拒,而如果尤利西斯屈服于海妖们的诱惑,这歌并不是他听到的。我刚才提到的这类秘密,也并非琐碎或无关宏旨。该作品的整个意义都依赖于读者永远无法了解的东西。读者想知道,需要知道,才能真正理解这部作品。阅读文学作品所产生的情感之一,就是没有平息的好奇心。但文学却保守着自己的秘密。我们想知道海妖之歌听来如何。只有亲耳听到海妖的歌声,才能明白尤利西斯是否在夸大其词。但知道这个歌又是致命的,白朗修在《海妖之歌》中就指出了这一点。在那篇文章中,海妖之歌被看作“想象之物”的一个寓言,是全部文学的危险性的寓言。要听到海妖之歌,你也许会受诱惑,而永远脱离尘世责任的日常世界。长期以来,文学作品自身中的很多声明它们也表示畏惧文学的诱惑力。我后文中会提到一些。
                  第17节:文学使用修辞语言
  文学使用修辞语言
  文学作品以施行的而非纯粹记述的方式使用语言,其标志之一就是文学的创造力有赖于修辞。它们说明此物与彼物之间有类似性。这种类似性常是由词语创造出来的,而非事物本身的特征。在我引用的开篇句子中,可找到很多各种修辞的例子。说吉姆老爷像一个猛冲的公牛,这个明喻把他放到了读者面前。中国《诗经》的那首诗,把出嫁新娘与桃花并置在一起,表现了她柔弱的美。中国诗歌常常把一物的形象与一个人转喻地并列在一起,而不说明它们之间的关系。艾格顿(Egdon)荒原“自己变得越来越黄”中,暗含了拟人化,更不要说该章题目中“脸”这个词明显的拟人。它们为《还乡》第一段其余部分对这一荒原的夸张拟人,作出了铺垫。在《罪与罚》中,拉什科尼科夫被以另一种转喻,界定为他居住的那个小阁子间,以及叙述者一开始提到的闷热天气。凯特?克罗伊的自恋,体现在她在镜子中观看自己。匹克威克的可笑的权威,体现在说他像太阳一样起床,而太阳被降到了他的仆人的位置,为他在黎明“照亮”。丽娜?格罗夫(Lena Grove)的不息活力,表现在她总是在动。读者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从阿拉巴玛来了,还怀着一个私生子。温安德的少年被说成那里的山崖和岛屿都“熟悉”他,这又是一个拟人手法。这首诗一开始是一个夸张的呼语。呼语是一种修辞,说话人直接转向某人或某物来叫它。在呼叫无生命的自然的这一例子中,呼语也是一个拟人。说“你们熟悉它,你们温安德的山崖和岛屿”,是让山崖和岛屿有了生命,暗示说它们有可能作出回答,好比在诗歌的其余部分,猫头鹰回应着少年“模仿的叫声”一样。
  在开篇句子中到处都是修辞语言,这说明了什么?首先,我前面说过,它们表明这些新世界的诞生是由语言实现的。大自然中不存在着暗喻、明喻、借代、呼语或拟人,它们只存在于词语的组合中。说吉姆老爷向人走来时低着头,如同一头猛冲的公牛,这就表示这个人只存在于语言中。吉姆老爷在现象世界中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不论康拉德把吉姆居住的虚拟世界描述得多么详细。
  第二,这些修辞说明,修辞非常有力量,能简洁、优雅地让想象中的人物活起来。一个例子就是中国诗中那把桃花与新娘并置在一起的动人手法。新娘、吉姆老爷以及所有这些文学幻影,都是语言的结果。说吉姆走向人时头低着,仿佛猛冲的公牛,这是把几种不同的修辞结合在了一起,而这在文学语言中是很典型的。这种语言风格是在呼叫,叫吉姆的鬼魂到来,如同《奥德赛》中尤利西斯呼叫死亡将士的鬼魂一样。说吉姆像一头猛冲的公牛,还是一个暗含的呼语或拟人,把吉姆呼叫为或命名为一个不在场的人,一个想象或已死的人,因此就人化了他。这是一个词语误变,把一个名字(“猛冲的公牛”)转移到了无专有名字的东西身上,那就是吉姆作为一个人而被想象出来的内心世界。
  在《吉姆老爷》中与很多其他文学作品中一样,叙述者讲述故事时,主人公已经死了。即便在故事结尾主人公还没死,书出版时,每个主人公已经属于一个绝对的过去了。他们的鬼魅萦绕在我们的大脑和情感中,就如对吉姆老爷的回忆,萦绕着《吉姆老爷》的叙述者马罗一样,就如马罗萦绕在康拉德心中一样(马罗在几部小说中都反复出现),就如马罗萦绕在康拉德的读者你我的想象中一样。
  第三,的确,在日常的指称性语言中,修辞也比比皆是。比如,如今的报纸标题常常会用巧妙的词语游戏。以下是一些真实的例子,第一个来自《中国日报》,其余的来自一期《今日美国》:“医疗保险进行手术”,“绿色电力得到风声”(讲的是风力发电),“美国接通社会安全储备金”,“长大成人的生育高峰期一代撞上银色屋顶”。但是,在几乎所有开篇句子中出现各种修辞,这对熟练的读者来说是一条线索,说明他或她要读到的东西,在我们的文化里被定义为“文学”。标题中用双关语是公认的惯例。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并不使它们成为“诗”,虽然对此可能有异议。
                  第18节:文学是发明还是发现?
  文学是发明还是发现?
  文学的最后一个特征。某一文学作品所打开的世界,究竟是作品的词语创造出来的,还是它们揭示出来的?没有什么比知道这一点更重要的了,但答案却是无法得到的。它无法得到,是因为在两种情况下,文字看起来会完全一样。最近几十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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