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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看家护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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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和责任的重大。万良很想打开那方正如弹药箱子一样的皮匣,看看内部设施。作为门
卫,他有权检查任何人携带出厂的物品。但是他不能,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
    老兵尊重地望着厂长,可惜厂长没注意到老兵。
    最后的往往是最精粹的。年轻的姑娘们走过来了,她们一个个新鲜如刚剥去纸的奶油冰
棍,裹着团团香气,从看家护院的大兵面前鱼贯而过。
    往日此时,是万良最精神抖擞的时刻。今天,他懈懈垮垮地倚着墙,目光冷淡漠然。
    扫尾的是小伙子们。繁重的体力劳动并没有消蚀完他们年轻的精力,他们打球,甩牌、
发牢骚,谈女人。当浑身的精力都宣泄一空时,才懒懒散散潇潇洒洒地出厂。
    万良阴郁地扫视着他们。都是同龄人,嫉妒便很有理由地产生了。他们有工资、奖金、
补贴、保健和各种各样的福利,万良没有。万良只有津贴。万良至今搞不懂津贴这两个字是
什么意思。津贴很少,买一双尖皮鞋几乎花去万良半年的津贴。万良后悔自己买尖皮鞋,应
该把那钱攒下来,复员以后买点实用的东西。一个衣着很花哨的小伙子,用几乎是跳舞的步
子从万良面前走过,万良无端地认定他就是同艾晚钻过砖堆的小伙子,便狠狠地用眼剜着
他。万良很想搜查他。以往逮住过几个携钢出厂的,都是这种看起来很轻薄的男人。可惜,
他步履矫健得象兔子。万良只有恨恨地看着他走出厂去。
    现在,进入真正的下班状态了。除了极个别滞留人员外,将很少有人经过大兵们肃立的
尼龙太阳伞了。
    老兵躲到远处的僻静角落去抽烟,万良一个人坚守岗位。
    清脆得如同敲玻璃般的脚步声传来。
    万良一激灵。他知道这是谁来了。往日他会挺胸,多少有点手足无措,还需极力保持威
严,不要叫老兵看出来,弄得顾此失彼。今天他发现自己很沉着,闲散的姿势不曾收敛,能
够象打量陌生人一样注视着艾晚。
    艾晚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在略显凉意的晚风中,象一瓣打湿的葵花。她走得很慢,脸
有些微红,仿佛挤牛奶的蒙古姑娘拎着沉重的奶桶。她的身子朝一侧仄斜,肩上是万良很熟
悉的白蟒皮书包。
    艾晚看到万良一个人值班,轻松地吁了一口气,给他一个浅浅的笑容。这笑容妩媚多
情,只是略为太长了一些。
    万良的心象被虫做了茧,蜷缩起来,他又强逼自己展平。就算她敞开着拉锁衫同另外的
男人钻过砖堆,你就应该对人家横眉冷对吗?你是看大门的,其它的什么也不要想!
    万良努力想回报一个微笑。连长要求文明执勤,对所有奉公守法路过哨位的人,都应当
回赠这种微笑。万良平日做得挺好,他有一双上翘的嘴唇和一口雪白的牙。可惜今天不成,
嘴角咧咧,勉强归入笑的范畴。万良对自己不满意,嫌自己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便用
解放鞋去踢一块小石头。小石头骨碌碌滚进树坑。秋季植树开始了。工厂为了门岗们的长治
久安,在扎太阳伞的地方,要栽一排毛白杨。
    艾晚看看万良,万良不看艾晚。艾晚决定这就往外走,脸色没来由地憋得通红,黑亮的
眼珠在睫毛的掩护下向四处睃巡。
    好象有什么不对头的事。
    万良已基本恢复正常,开始用职业的目光审视这一切。只有心虚的人,才是这副模样。
艾晚在害怕。她怕什么?周围没有旁人,只有万良。她怕万良什么?
    万良想不通。也许,她知道万良知道了底细,才这般畏缩?这又何必呢!万良在感到复
仇的快意同时又不相信真是这么回事。老兵密语相传之时,周围绝对没有第三者。
    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病?万良刚动恻隐之心,又忍不住骂自己:人家有钻砖堆的小伙子照
顾着,要你瞎操心!眼睛不顾心里怎样想,早已开始关切地打量艾晚。只见她白蟒皮书包的
带子勒在肩头,紧绷绷的。
    万良的心铛啷一声响,白蟒皮书包里必有重物!
    那能是什么呢!
    是书。很重很重的书。万良企图说服自己。他命令自己别往坏处想,但思绪就象发现了
猎物的兀鹰,久久盘旋在警戒点上。
    艾晚下意识地把书包拽向胸前。她几乎想撤腿就跑。不是往厂外跑,而是往厂区里跑。
趁一切还没有开始,就把它结束掉。但她脚软如麻,一步也挪不动。
    艾晚的举动构成了明确的疑问。我们的祖先把这种成风的局面,冷静地提炼成一个成
语:欲盖弥彰。
    平心而论,万良还不能算经验很丰富的门卫,但面前的征象太异常了,他应该搜查她。
    万良踌躇: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真心喜爱过的一个姑娘,尽管她钻过砖堆。万良知道,
只要书包拉链一打开,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再是朋友了。
    万良沉重地举起了手。这是一个模糊动作,可以理解为示意留下或是表示放行。
    模棱两可的时候,人们往往按照自己的希望去理解。艾晚如遇大赦,仓仓惶惶向门外走
去,竟来不及再看万良一眼。
    她原应该再沉着些。象抛锚的汽车启动过快,从艾晚身上发出精微的金属撞击声。
    周围太寂静了,那声音便袅袅不散。
    艾晚象被一根钢钎从头顶钉入,僵立不语。
    万良的血打着旋地扑上脑门,从每一根毛孔向外蒸腾。声音尖锐地划伤了他的脑神经,
垫伏多时的军人的职责,猛地苏醒过来用尖利的牙齿噬咬着他的脉脉温情。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什么人?这是我的岗位,我是军人。万良听到自己毫不含糊的回答,战士的职责统领了
他的全身。
    “请把你的书包打开。”万良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这是他在沉默许久之后开口讲话,
音色很哑。他不去看艾晚的眼睛,怕自己的心被里面的水泡软。
    “书包里什么也没有……真的……只有一个不锈钢饭盒……”艾晚被这道命令吓傻了,
声音在愈来愈凉的晚风中,蝉鸣一般凄凉。
    呵,不锈钢饭盒……美好的记忆,象舒松的爆米花,辟辟啪啪地爆裂膨胀开来。
    万良又一次犹豫了,他和这家工厂并非休戚相关。工厂创造利益,上交国库,也许有一
部分会成为军费,也许军费中的极小部分会分摊到他的部队。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大到万良
几乎认为他不存在。万良没有奖金,没有夜餐费,没有岗位补贴。厂子富强不富强,对他来
讲如同一个古老的神话。站岗的乐趣在于眼前彩色的人流,还有人们对他略带畏惧的服从。
说心里话,万良对工人们有一种轻微的仇恨:城里人多么痛快!八小时工作,旱涝保收,哪
里象农村……
    突然,他想到厂长为部队战士作出的许诺:只要你们好好干,复员后到厂里来!老兵已
经得到了这份嘉奖,万良正面临一个机会。
    艾晚这会倒挺安静,顺从地站着,她已经失去了对事物作出判断和反应的能力。她完全
无法把握事态的发展,剩下的只是木鸡般的等待。
    也许她应该挤在下班高峰的人流中,随大拨往外走。也许她该挑别人执勤的时间出厂,
彼此间没有那份若明若暗的关切,一切可能会是另外的样子。也许,她该飞给他一个媚眼,
事情没准能化险为夷……不!艾晚不是轻浮的女孩子。现在,听天由命吧!
    艾晚久久没有动作。万良做了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重复道:“请把你的书包打开,接
受检查。”他的声音冷漠严正。如果说第一次还有协商的成分,这一次就完全是命令了。
    艾晚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迷迷,好象不相信这是真的。万良顽强地不为所动,最后的
希望破灭了。艾晚战战兢兢去拉拉链。拉链打滑,她便用两手去拽。拉链象新鲜的伤口被撕
开了。
    书包里有两本蓝派司。一本深蓝,一本浅蓝。还有那只不锈钢饭盒。洁净的盒盖将门口
的三色遮阳伞,映照成花团锦簇的光斑。
    秘密只能在不锈钢饭盒里。
    万良张开葵花叶子般的大手,去抓饭盒。尽管已经做好抓取重物的准备,第一把还是没
提起来,他开始运气,把力量驱使到手指筋骨上。一屏息,饭盒被取出来了。
    它重得令万良擎不住,粗壮的胳膊微微抖动。
    艾晚突然清醒过来,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抢饭盒,泪水向四处迸溅“别打开!求求你,千
万别打开!我这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以前从来没有过……我实在是凑不出学费……
饭盒我不要了,你放我走……放我走吧……”
    万良听见饭盒里发出极轻微的金属撞击声。饭盒里有什么,万良不用打开也知道了。那
可能是一盒古钢钱,携带出厂,拿到长城十三陵卖给外国佬,一枚要几美元呢!也可能是几
个景泰蓝的铜胎,戒指、手镯、小花瓶什么的,古色古香,宛若出土文物,当然最大的可能
是灿若黄金或紫如汗血的纯铜块,铜价上涨,这是极值钱的东西。
    远处,老兵吸足了烟,晃晃悠悠走过来。万良迟疑着。
    艾晚痴痴呆呆地瞪着万良背后,万良也回过头去。那是工厂的布告栏,一张明黄色的告
示贴在那里。斜行的雨水曾将它浇湿,明黄非但不显萎糜,竟越发鲜艳得触目惊心。其上以
很规整的隶书写着:xxx于x年X月X日盗窃铜料Xx公斤,受到开除厂籍的处理。
    布告写得详尽周全,姓名年龄时间地点均有,象一张话剧节目单。
    万良其实不用看,那是他们的业绩,他们的光荣。
    艾晚的整个身躯,象初秋坠落的第一片黄叶,抖个不停。
    万良于是看到布告上的姓名写成:艾晚……偷盗……
    “真的……是交学费么……”万良的手臂酸了,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困难地问。
    艾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没有力量把自己的话再重复一遍。
    饭盒亮晶晶,映出万良古铜色的脸庞,于是那饭盒便象是铜铸的。饭盒里锁着一个魔
鬼,一旦放出来,它将把美丽的姑娘,永远地钉在黄色的告示上。黄纸会沤成纸浆,被新的
黄纸所覆盖,耻辱却永远新鲜地印在她的身上。没有人会给她发毕业证了,谁会雇用一位会
偷窃的公关小姐呢?一瞬时,万良很恨那个同艾晚一道钻过砖堆的男人。你怎么就不帮她想
想别的办法,偏让她去走这条傻路!
    在万良起伏的心潮之下,还有一块阴冷的礁石。如果抓获了艾晚,那将是他极难得的一
次机会。
    老兵就要走到跟前了。
    “让我回家吧。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艾晚最后一次哀求他。
    万良直视着艾晚的眼睛:“你再也不会做了?”
    “再也不会做。”艾晚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那——你走吧!”万良果决地挥挥左手,他知道难得再有这样的好机会赐给自己,可
他不能为了自己,就毁了这姑娘的一生。于是这一挥手。便有了悲壮的意味。
    艾晚走了,好轻盈。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万良一眼。也许是害怕万良再把她揪回来。
    “怎么了?”老兵问。
    “没怎么。”万良回答。
    “这是什么?”老兵的目光直指不锈钢饭盒,仿佛想透视出其中的内容。
    万良从没在老兵面前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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