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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夜上海-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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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面少不了说我的坏话,看了更生气。”我奇怪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方萍做了个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然后才靠近我低声说“因为在上封信里,我刚回骂了她。”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俩还真是…”,我好笑的摇了摇头,方萍得意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谁让这丫头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听她这么说,我的笑容一僵,方萍也自觉失言,赶忙从袋子里掏出包开花胡豆来,“清朗,你尝尝,我刚从余淑兰手里抢来的,还热的呢,刚爆的。”我勉强一笑,方萍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伸手接了过来,我一边解着纸袋上的封口,一边对她说,“是你骗过来的吧,要是洁远才会去抢。”话一出口,我俩同时一愣,你看我我看你,又同时笑了起来,方才那点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了,方萍轻轻叹了口气,“那丫头,去了也快半年了。”

我捏揉着手里的豆子没说话,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自从那场晚宴之后,我就再没见到洁远。第二天去上学,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稀有动物,比第一天来上学时的糟糕感觉还不如,学校里只有方萍依然如故,和我有说有笑的,其他人那些惊讶,揣测,妒嫉,不屑还有冷嘲热讽的眼光简直能把我活生生地吞没。

一曲不到十分钟的舞蹈,破了六爷十几年的规矩,也打破了我勉力维持的平静日子,闲言碎语就如同疫病一样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上海,而洁远却如同风一样的消失了。我和方萍都以为洁远是因为心里不舒服才没来上学,结果我一回家就听说,洁远陪着霍老太太回四川老家了。

霍老太太的长兄因为生病,想要见见自己唯一的妹妹这件事我们都知道,霍先生也早就买好了火车票,就等宴会结束的第二天送老太太上火车,可没想到洁远也跟着一起去了。

“长远,你说笑呢吧”,那天我放学回家因为心情不好,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推开门想进去,就听到二楼的小客厅里传来了丹青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那个丫头说什么也要去,说是不放心我妈,还让我去给她学校请假,这会儿已经在火车上了,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回来了”,霍先生有些疲惫的答了一句。

我不禁愣住了,洁远她走了…难道是因为,我放轻了脚步往客厅的门口走去,“不会是为了昨天陆城请清朗跳舞,所以她…”丹青喃喃的问了一句,声音越来越低,“唉,女孩子大了,有心事了”,霍先生长叹了一声,“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充其量就是个小女孩儿的单恋,所以让她去散散也好,转过头也就忘了,再说陆城那样复杂的人,本来和她就是南辕北辙,她连想都不要想。”

“因为那个陆城是养子吗,身份不配?”丹青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我也竖起了耳朵用力听着,霍先生淡淡的说了句,“那倒不是,如说能力,陆城这个人不可小觑,虽然只是个养子的身份,各个方面却很优秀,人品也不差,只不过”…

霍先生顿了顿,声音里多少带些不屑,“陆家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做的生意都归他,要不然这上海滩有钱的,有权的那么多,凭什么他陆仁庆就可以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却没人敢去动他,咱们霍家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却是书香世家,向来规矩做人,我可不想和那些手里不干不净的人结什么姻亲,敬而远之也就够了”,说完他冷哼了一声。

“不干净?”丹青讶异的问了句,“你认得叶展吧,那小子的脸俊俏地连女人都自愧不如,一天到晚总是笑眯眯的,可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在东码头凭着手中一把匕首闯出了名号,那个陆城更是…”霍先生仿佛有些慨叹的出了口长气,“算了,这些血腥事我也不想多说了,总之,陆城这个人做为男人我很欣赏他,是条汉子,只可惜,我们是做不了知己啦。”

“原来是这样…哎,那清朗怎么办,他昨天还请清朗跳舞来着,你不是说他从不跳舞吗,那他是不是…”,丹青有些惶急地问了一句。“你别急嘛,听我说”,霍先生沉稳的打断了丹青,我心跳猛地快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陆城为什么去请清朗跳舞而破坏他自己的规矩,但是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清朗还是个孩子,再说,我早就听说他…”霍先生的声音压低了起来,我不自觉地贴在了门上;隐约感觉下面这些话很重要。

“咦,清朗,你回来了”,背后突然传来了秀娥的叫声,屋里的声音顿时嘎然而止…

我赶忙转身对秀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的闪到了一旁的落地窗帘里;然后在缝隙中对秀娥又摆了摆手,秀娥瞠大了眼看着我一连串的动作。“咔嗒”一声,一旁的客厅门被推了开来,“清朗回来了?在哪儿呢?”丹青露出半个身子来,她边问边四下里看着,我使劲地往里缩了缩。

“哎,秀娥,问你话呢,傻站着干吗呀”,秀娥一醒神,“啊…”,她赶忙冲着丹青咧嘴一笑,“喔,小姐,我看着清朗的屋门开着,还以为她回来了呢,就叫了一声”,说完她伶俐的跑到我的门口,往里一探头,然后转头吐了吐舌头,“没人在,估计是方才李婶上来收脏衣服,门没关好。”

丹青一愣,转头往四周又看了一遍,这才笑说,“你这丫头,老是这么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怨不得你妈骂你”,秀娥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对了,先生回来了,你去和你妈说,把我今天买的点心热过之后拿来,再让她冲壶好茶,另外,要是看见清朗回来了,就让她来找我,我有话和她说,快去吧”,丹青说完就转身进屋去了。

“哎,我这就去”,秀娥脆脆的应了一声,她看着丹青关上了门,又等了会儿,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清朗,你这是干吗呀?”她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我摇了摇手,悄声说,“你快去吧,回头再说”,秀娥点了点头,对我做了个有难同当的表情,然后轻巧的下楼去了。

我悄悄地靠回了小客厅的门,“秀娥这丫头,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稳当些,不要说张嬷,就连我都发愁,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屋里的丹青有些无奈地抱怨了一句。霍先生“哈哈”一笑,“我倒觉得这丫头挺好,明快爽利没心机,有什么说什么,和洁远有点像,只可惜书读得少了些。”

丹青轻笑了声,“秀娥读的书都是清朗教的,她俩从小就玩得好,我二哥老是说,这俩丫头一个是炮筒子,一个是闷葫芦,也不晓得怎么就那么合得来。”说完她叹了口气,“一说到这儿,我就担心,清朗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若是她真的对陆城动了心可怎么办,处了这些日子,你多少也应该知道,这丫头平日里最随和不过,可一旦拗起性子来,那可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霍先生“唔”了声,过了会儿才说,“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丫头心里把你,把秀娥还有张嬷,对,还有你二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真有什么,你去和她讲明道理,她不会不听的。”“但愿如此吧”,丹青叹息地说了句,霍先生一笑,“你放心,清朗的虽然个性坚持却不任性妄为,是非轻重分的极清,人又重感情,所以不会出什么事的。”

屋里静了一会儿,就听丹青哼笑了一声,她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看样子你还真是欣赏她,我可是很少听你这么夸人的。”我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呵呵,怎么,你吃醋了”霍先生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呸”,丹青轻啐了他一声“胡说些什么”。

霍先生轻笑了一声,再开口声音却变得有些认真,“你知道我最欣赏清朗什么吗”,我在门外一愣,屋里的丹青也没再说话,“她会为了别人的喜悦而喜悦,因为别人的忧伤而忧伤,我父亲说过,这是一个人最为宝贵的情操,她是个会让别人感觉到温暖的小姑娘,我想那个陆城之所以会接近她,也许就是为了这份温暖,你也知道,冷血动物最喜欢的…就是阳光了”,说到最后,霍先生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嘲讽。

丹青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了句,“你说的是,在老家的时候,墨阳,还有我妈都说过类似的话,就连我那个性子古板冷漠的父亲,也私下里去教她读书认字,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有些羡慕她,虽然人人都在夸奖我,但是每个人却都会对她吐露心事,连我…也不例外,哼,这很可笑吧”,我在门外已经听得怔住了,从没想过在我心里一直高傲自信的丹青,居然会说羡慕我。

屋里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霍先生柔声说了句,“这一点也不可笑,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外表是那么的聪明高傲美丽,内心却又那么的柔软脆弱,清朗让人觉得温暖,你却让我觉得心痛,只想一辈子让你不在这样故作坚强。”

丹青轻轻地抽泣了一声,霍先生又低声说了句,“再说,你就让我觉得很温暖,这就够了”,丹青吸着鼻子闷声问了句,“是吗,怎么个温暖法?”“这么抱着你还不够温暖的呀,又暖又沉,特实在”,霍先生调笑着说了一句,丹青顿时娇嗔不止,屋里笑闹成一片。

后面的话显然已经不适宜再听下去了,我悄悄地转过了身子往自己的屋里走去,刚要关门就听见秀娥上楼的声音。我轻轻的关上了门,灯也没开,把外套一脱扔在了椅子上,人就往后一倒,重重的摔到柔软的床铺里,两眼发直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昨晚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就跟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转着,六爷的邀舞,洁远那惨白脸色,众人意欲难明的眼神,还有丹青那从未说出口的心事,都让我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想着昨夜,突然觉得腰部那种火热的感觉又烧了起来,我忍不住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看着,昏暗中,那条深刻的纹路让我有些怅然。

方萍说过,这条纹路代表的是人一生的感情,她说我的纹路又深又重,一定会有一场水深火热的恋爱。我忍不住苦笑,水深火热吗…虽然我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是恋爱,可是那种水深火热的感觉,我已经深有体会了。恍惚间,那条深深的纹路突然变成了一道疤痕,我吓了一跳,猛地握紧了拳头…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条深刻的纹路依然和那个晚上一样,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浅,一颗焦黄的胡豆正压在上面。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掌心上的豆子捡了过去,“你再盯着看,豆子也变不成两个”,方萍把豆子放入嘴里,咯嘣咯嘣的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哈,最后一个,便宜我了,先下手为强。”

我一笑,低头把手里的空袋子折好,轻声说了句,“洁远在信上说,她快要回来了。”方萍一愣,嘴也不动了,我把那封信递给了她,冲她点点头。方萍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打开了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挑着其中的一段,仔细的看了两遍,然后慢慢的将信折好,交到我手中。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如释重负般的一笑,“我好怕她想不开,就只为了一个虚幻的梦。”我点了点头,洁远几乎月月都给我来信,收到她第一封信时,我激动地手抖个不停,一旁的方萍好笑的看着我把信纸颤的哗啦乱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明白我有多害怕失去洁远这个朋友。

洁远的信里绝口不提那天晚会上的事儿,只是说四川那边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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