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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凤倾天阑-第112章

小说: 凤倾天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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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绑你做什么?”容楚笑吟吟看着他,“你觉得你自己有罪吗?”

    常大贵眉毛一竖,眼底涌出怒色,**地答:“当然没有!”

    “那么,”容楚回身,看着那群浩浩荡荡的步兵,“你们,有罪吗?”

    士兵沉默,下一瞬爆发山洪一般的呼喊,“没有!”

    “你们敢说,我就敢信。”容楚立在高处,夜风里珍珠白衣袂飘动如浮云,声音却沉冷,远远地传出去,“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西凌受审判;一个是随我,去北严。”

    常大贵霍然抬头。

    “北严!”

    “北严被围已经第五日。”容楚冷冷道,“这是扼守西北往内陆要道的门户,是你们近在咫尺的父老乡亲所在地,是你们天纪军必须守护的重镇。北严城破,我不信你不知道。”

    常大贵沉默。

    “你已经彻底得罪纪连城,想要活下去乃至翻身,你需要一场功勋。”容楚一指北严,“救下北严,驱除入境的西番军队,你就是此役的大功臣,到时候谁还能冤屈你半分?谁还能说你这个灭杀西番的大将,通敌卖国?”

    “可我擅自出兵……”

    “一切后果,由我承当!”

    又一阵沉默,半晌常大贵转身,看看身后饱受刑伤的属下,看看蠢蠢欲动神情悲愤的士兵,再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

    “好!”

    ==

    一万精兵,改道奔赴北严。

    容楚始终微笑,无人察觉他眉间微微疲惫。

    他身边周七望着浩浩荡荡援军奔向北严,心中微微震动。

    只有他才明白,不管兵,也被当朝猜忌着不能插手军务的容楚,做到这一切,有多艰难。

    此时西凌总督若在,也要惊叹——原来他还是猜错了,容楚要总督令并不仅仅为了清道,他不要天纪挡他路,但还要用天纪的兵,这才是他容楚的连环计——夺取总督令——以自己护卫假冒西番军出没在青水关——让天纪少帅以军机被泄露为由自青水关撤军,清洗军中——以总督令侦办罪犯带走被清洗的将军——夺取这一支雄厚的天纪精兵,援救北严!

    七拐八绕,才绕到终点,火中取栗,与虎谋皮,无上智慧尽在其间。

    最高境界的空手套白狼!

    ==

    一万人马向北严,取道秘密,纪连城还不知道。

    他一口血喷出,惊坏了身边属下,众人一阵忙乱,将他扶入总帐,纪连城缓过气来,将人都赶了出去,严禁任何人泄露今晚发生的事情,身边只留下几个亲信。

    他双手据案,如饿狼一般眼冒绿光,死死盯着烛火,橘黄的烛光跳跃,将他的脸色映得惨青惨白,如鬼。

    “少帅……”身边亲信将士想劝,却又不敢劝。

    今日纪连城受到的打击,岂是心高气傲一帆风顺的少帅所能承受?更要命的是,给他这样侮辱打击的,是容楚。

    一个你一心要压过的人,老天终于给你机会和他博弈,到头来依旧输了个一败涂地,一口血喷在尘埃,也洗不掉深刻在骨的羞耻。

    帐外忽然有点异声,纪连城霍然抬头,“什么人!”

    帐门掀开,士兵将人拖了出来,纪连城眼睛血红地望了那人半晌,才发觉那是北严城前来求援的士兵。

    这人在天纪营里已经有三天了,一直没等到天纪出兵,想必心中焦灼,便在大帐附近时常转悠,平时纪连城也不理他,今日他却正撞到枪口上。

    这士兵心中却只有北严,好容易有机会面见大帅,什么也顾不得,扑上来便哀求,“求求少帅,求求少帅,救救北严!北严危殆!卑下走的时候,太史姑娘再三嘱咐卑下,务必将军情和少帅剖析明白,少帅——”

    纪连城忽然慢慢抬起头。

    此刻的他,满怀恶意,听见任何名字,都觉得是对他的侵犯。

    “太史姑娘?”他慢慢地,森然地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人?”

    那士兵惶然抬头看他,忍不住分辨,“太史姑娘是北严城的典史副手,二五营的……”

    “一个二五营的寒门学生的命令,你也敢拿到我面前来说?”纪连城冷冷注视着惶急的士兵。

    现在,任何能得到属下忠诚和捍卫的人,都是他最痛恨的对象!

    “听说她窃夺军权,杀害府尹张秋,以民杀官,罪无可恕。”纪连城冷冷一笑,“来人!”

    一队精英卫士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想办法进入北严。”纪连城掷出他的令牌和手谕,血红的目光底,煞气凛然,“给我找到这个太史阑,宣布她的罪状,以我西北地区军事总管身份——处死她!”

    “是!”

    ------题外话------

    今夜的月微黄,镶着绮丽的微红的边,某桂在月下摊手向天,幽幽唱:“……众亲们伴我一路123言情下,一路来艰难竭蹶走天涯,大爷们掏出月票纷纷洒,没读者哪有今日江山如画……”

第七十七章 深情() 
满带杀气的话语掷在风中,满是温柔的依偎靠在颊侧。

    李扶舟那一抬头,唇将擦过太史阑的脸。

    太史阑忽然一侧头。

    那即将落入唇边的一掠,如蝶翅越过瓣尖,落在了空处。

    随即太史阑坐起身,平平静静挽了挽衣袖,将散落的断箭归拢,站起身,道:“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批箭劳烦送出去。”

    李扶舟坐在地上,双手按膝,看着太史阑,她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令他眼底神情微微一黯。

    他接过袋子,手指触及她的指尖,太史阑没有缩手,她的指尖冰凉,冰凉地擦过他的掌边,很自然地收回到了她自己的袖子里。

    李扶舟有一瞬间,想要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指尖,用自己的温度,狠狠地温暖她。

    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有没有足够的热度,够不够去暖那个冷峻骄傲的女子,以至于在她开口询问的时刻,他踌躇犹豫,错过那一刻宝贵的心意。

    然而此刻只是她冰凉的指尖,便令他觉得痛心而失落,忽然想要勇敢,想要忘却,想要五年来第一次试一试,找回五年前那个会笑但是更会发怒的自己。

    想要在她的眼神里涅磐,重生时刻,或可见崭新天地。

    又或者不是想拯救自己,只是想成全她,他记得初见那一日她的背影,更记得她邀请他吃包子喝酒时,那一刻眼眸微弯,温暖而欣喜的神情。

    他想这个冷傲的女子,她的内心,在之前的很多年,一定很空旷很寂寞,虽有朋友相伴,但有些最深处的疼痛和冰冷,她一定会深深藏起,只因不愿让他人为她心伤。

    所以她渴望温暖,不由自主走近。

    近雪,却近了那一刻深埋的雪。

    “太史阑。”她已经走过他身侧,开始了又一轮的工作,他倚着门框看她,轻轻叹息,“你说过,没有永恒的日头,却有从不迟到的黑夜,可是,黑夜总有过去的时候。”

    太史阑停下手中的工作,垂着眼睫,在李扶舟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忽然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头。

    李扶舟眼神不由自主看过去,随即身子一僵。

    太史阑臧蓝色长袍的肩部,有一处显得颜色微深,有淡淡水迹。

    “如果你还在为黑夜叹息流泪。”她道,“就不会看见照进眼里的第一缕日光。”

    随即她低头,继续努力工作,一阵风过,她身前的门慢慢掩起。

    李扶舟立在门前,看那门缓缓合起,光影如扇面合拢,她在光影的尽头。

    万千思绪浮沉,到此刻,连一声叹息都似乎觉得太迟。

    要如何告诉她,他叹息流泪,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夜的深沉,更为了相遇黎明那一刻霞光而感动欣喜。

    要如何告诉她,他已经看见那第一缕日光,却因为那一霎极致烂灿而不由自主闭上眼,再睁开时,日光已远。

    “啪嗒。”门合上。

    李扶舟缓缓转身。沉默良久,忽然跃起,直奔城头而去。

    那一日,所有鏖战城头的士兵,都看见那一个蓝色的背影,在城头长啸作战,疲惫而不休,看见他蓝色衣袂掠过武器和鲜血的光幕,在无边无垠的浅白天际飘扬,孤独而,沧桑。

    ==这一夜,上府兵大营。

    一队士兵正在巡逻,长矛的矛尖向着浅红的月色,断断续续的口令声传来,这里的夜也并不沉静。

    隐约大营正中,有人怒而拍案的声音,只是上府兵大营军纪森严,不是巡逻经过,无人敢随意靠近。

    忽然一座屋子里,走出一个少年来,背光而行不见颜容,但步伐轻快而稳定,月色下身影修长,革带束出紧紧的腰。

    “邰佰长!”他出来时正遇上一队巡逻的兵,当先的士兵立即恭敬的称呼。

    他不能不恭敬,眼前的少年年纪虽轻,却出身大家,又是第二光武营的历练人才,更难得的是人家出身虽好,却毫无纨绔习气,进入上府兵大营不过一两个月,实打实以军功,迅速升为佰夫长,是上府大营多年来升迁最快的。

    前途无量,谁敢不巴结?

    “小司。”邰世涛微笑点头,瞟一眼巡逻队伍,忽然道,“兄弟们这是这个月第五次夜巡班了吧?很辛苦吧?”

    “是呀。”那什夫长叹口气,“没办法,将军说近期西番不安分,增加了夜巡人数和班次,大家都辛苦。”

    “嗯。”邰世涛点点头,“不过你上次痢疾还没好,今晚就我来替你班,如何?”

    “这……这不大好吧……”那什夫长不好意思地推让,邰世涛早已不由分说接过他的蛇矛,戴上标记,又问了口令,把他推到了一边。

    什夫长满脸感激地回去休息了,邰世涛执矛绕军营巡逻,很快就走到了总将主帐附近。

    主帐内此刻说话声不绝,邰世涛坦然走近,执矛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里屋上府营总将边乐成等人瞟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讨论。

    门半掩着,断断续续话声传出来。

    “……竟然真的绕过天纪和我们,去了北严!”

    “……是怎么穿过去的?必有小道,必有内奸!”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朝廷命令我们和天纪在青水关观望,天纪却将埋伏的兵撤走,这是怎么说?咱们是继续留,还是也撤军?”

    “纪连城有私心,我们怎么可以和他学!朝廷命令岂可违抗!”

    “但我们在青水关观望,坐视不救北严,北严要怎么看我们?”

    “那是朝廷的命令!”

    “……真不明白怎么会下了这样的命令?让北严消耗西番军力?笑话,北严那点人,能坚持几天?一旦瞬间城破,西番军南下,残局谁来收拾?只怕现在,北严已经失守了吧!”

    窗外,执矛一动不动的影子,忽然晃了晃。

    “……那倒没有,听说出了个人物,还是个女子,叫什么……太什么阑,不一个二五营的历练学生,竟然临阵夺了军权,将欲待投降的张秋从城头推下,将北严青壮临时征召入伍,现在带人死守北严,已经支撑了好几日……”

    “不过北严外城已破,内城城墙低矮失修,城内粮草武器一律不足,能撑在现在已经是奇迹,只怕再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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