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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地狱变 作者:蔡骏-第45章

小说: 地狱变 作者:蔡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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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的最后几天,我把大多数时间留给四楼的一家民营书店。我常与周旋各自占据半个书店——大家都叫他三流作家,但我不这么认为。他被这个脑残的时代低估了。我相信在二十年后,他的推理小说会成为真正的经典,不但占据畅销书榜的第一名,还会走进纯文学的殿堂,评论家们会争先恐后地拍他马屁,大把的文学女青年会为这个老男人主动献身,说不定官方还会给他崇高荣誉并奖励他一套别墅。

  哦,对不起,周旋,我忘了已到世界末日,没有二十年后——可能连他妈的二十天后都没有。我们能再多喘气二十个小时就感谢老天了。

  在周旋几经努力争取来的灯光下,我经常坐在推理小说的书架前,阅读日本推理小说大师松川古月的作品。记得大学里读得最多的书就是松川古月的推理小说,比如具有历史背景的《武田信玄屏风杀人事件》,描绘中产阶级恶趣味的《东京塔杀人事件》,还有经典本格推理的《十九时十九分杀人事件》……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新书——说这本书新,只是说它刚被翻译为中文,因为松川古月已去世十几年,死于著名的阪神大地震。这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也是在去世一年后才出版的遗作——《地狱变杀人事件》。我坐在书店的地板上,用了一天时间,读完了这本书。

  然后,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我读过松川古月所有译成中文的作品,这本果然是典型的松川氏风格。主人公风度翩翩,配角彬彬有礼,侦探聪明绝顶智慧超凡,情感线索饶有趣味,心理描写细腻动人,确实是大师级别,将推理与市井温情完美糅合。唯一让人意外的是,上半部分的文笔,仍不失成熟老练,犹如川端康成语感。下半部分却笔锋一转,非常口语与生活化,许多句子完全不加修饰,读来更让人印象深刻——相比于一如既往的上半部,我更喜欢全新风格的下半部,让人畅快淋漓。是否大师有意突破自己,挑战整个日本推理小说界?

  《地狱变杀人事件》结局令人震惊,所有令人尊敬与同情的人物都是伪装的,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翻动书本同时,仿佛就有鬼魅站在身后。原来人生那么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连唯一被读者寄托希望、看似最无辜的少女,竟也隐藏着恶魔般的心!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情节发展极其自然,书中人物不得不落到如此下场,作出如此卑鄙恐怖的选择。

  读完最后一字,我有种接近窒息的感觉,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几乎要把胆汁吐出来。幸亏是朝不保夕的世界末日,否则我真要被这黑暗气氛吞噬,找个没有痛苦的自杀方法,趁早脱离尘世的苦海——以前并非没有过这种念头。

  脑中回想《地狱变杀人事件》中的人物,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主角,被迫出卖身体的美丽的十三岁少女,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上,都酷似玉田洋子——书中这个人物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就当我坐在书店地板上,开始对她的性幻想时,玉田洋子却出人意料地来了。她拖着七岁的正太,礼貌地向我鞠躬。我慌忙把《地狱变杀人事件》藏到屁股底下。不知她有没有看过。我害怕让她知道我正在看这本书,会因此怀疑我的内心是否与书中所写同样黑暗。

  地底下那么多幸存者中,玉田洋子对我最为亲近。而从她的穿着打扮与气质来看,起码也是个中产阶级的阔太太。

  上班时常在超市遇到美女,而我穿着肮脏的蓝色工作服,推着沉重的手推车,搬运着货架上的商品,总不敢让她们看到我的脸。我害怕会撞上蔑视的目光,或者干脆被视而不见。只要低头看看自己这身低贱的装扮,手上干的低等辛苦的工作,再看看对方或是外资公司的女白领,或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便再无颜多看她一眼。

  玉田洋子没有对我这个穷光蛋避之唯恐不及,我已感激不尽。她还是第一个让我敢于正视的美女,从第一眼看到她的那刻起,我就不停地幻想她的身体——对不起,这只是一个处于长期压抑中的蚁族宅男正常的生理与心理反应。

  我站起来与她说话,正太却绕到我身后,捡起地板上的《地狱变杀人事件》。玉田洋子眼睛很尖,立即用日语高声呵斥,正太只能把书交还我手中。

  “你在看这本书?”

  “你看过吗?我很喜欢松川先生的作品。”

  “我——”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多年前看过。”

  “真是一部让人绝望的作品,我相信很多人看完这本书后,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对不起,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尤其在正太面前。”这是她第一次用直接生硬的语气说话。

  我尴尬地后退半步。

  玉田洋子严肃了不到半分钟,又微微一笑:“陶先生,我吓到你了吗?”

  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真迷人,简直让我晕倒。我心跳加快,脸颊泛红,强迫自己矜持地回答:“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

  “陶先生,我想说,自从我们被困地下以来,多谢你的关照。”

  玉田洋子又向我鞠躬。地下几个幸存的女人中,她最注重形象,即使不能洗澡,也把头发梳得很整齐,衣服干干净净。她从没说起过丈夫。无疑,她的丈夫已死于世界末日,她却没有任何悲伤——连正太也没提过,我知道日语里爸爸的几种念法。

  我有把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可是,直到她转身带着正太离开,我的脚步才往前挪动了两厘米。

  第四夜,我没有拿着棍子参与巡逻,而是缩在三楼店铺里彻夜难眠。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谁?那两个女高中生?女清洁工与男白领?还是——我自己?反正早晚要死的,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或是因为地底的氧气耗尽而闷死。

  我还是恐惧得要命,担心那条高加索猛犬,也担心那些披着人皮的狼——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也许每一个都是?这才更让人害怕。

  当然,难眠也为了隔壁的玉田洋子和正太。

  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哄小孩睡觉?还是跟我一样寂寞难耐?人生快要结束,我却从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谁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敢跟她们说话。如今,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地,死在世界末日的地底,真他妈可惜!

  忽然,外面有些奇怪的声音,我走出去,看到走廊里坐着一个颤抖的人影。

  她在哭。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她没有躲闪,我的指尖触摸到她的鼻子,还有脸上的泪水,温热的女人的眼泪。我心里生出许多植物的根,痒痒的。我的手指继续在她脸上滑动,触摸到她的嘴唇,她却张嘴咬住我的手指。她咬得恰到好处,既让我的手指无法逃脱,又没让我感到很疼。我的中指与无名指已深入她的口中,被温暖的液体包围。女人湿滑抖动的舌尖,缠绕着我的两根手指,奇妙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又到全身每一根毛细血管,纵然我是一尊雕像,也会被融化成一汪水。

  终于,她松开了口,我把手指从她口中抽出,将她抱了起来。

  玉田洋子开始挣扎,但这太迟了——就像我对史泰格先生说出那个“No”时,程序已经启动,无法取消及更改。

  黑暗的三楼走廊里,我牢牢堵住她的嘴,她的挣扎与反抗越激烈,我征服她的欲望就越强。我把她抱进一家男装店的更衣间,没有转身腾挪的空间,将她重重地压在墙上。她的眼泪继续在流,但已经不可能再让我停手。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了我的全身,也卷到了她的嘴唇上。这滋味真是奇妙,我还是第一次吻女人的嘴唇。我丝毫不顾她的反抗,即便随时可能被她咬伤。

  该死的!在紧紧拥抱玉田洋子的同时,脑中却浮现起了波多野结衣!我真是个畜生!却还是撕开了她的衣服,我期望能听到一些日语单词,那些熟悉且让人兴奋的声音。

  终于,耳边响起一声“呀蔑代”!

  太棒了!这句日语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与快感——我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冲出一二百米深的地底,飞到世界末日的上空,俯瞰整个被洪水吞没的世界。一丝阳光都看不到,四处如西伯利亚般冰冷。浓烈的蘑菇云覆盖地球表面,灰尘与石头如大雨倾盆而下,留下满目的废墟与人体残肢。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地睁开眼睛,看到玉田洋子眼底的泪光。

  不,刚才那个不是我!那个是畜生!不是我!

  可是,她还在我的怀里,紧紧贴着我的身体,汗水交融在一起,从肩膀直流到脚下。

  我想要逃跑,却又不敢放开她,只能怯懦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这样的解释真他妈愚蠢,我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正当我悔恨交加之时,玉田洋子却用力抱住我,在我的额头、脸颊、下巴、脖子、胸口亲吻起来。

  于是,我也疯狂地吻起了她,最后一丝罪恶感消失了。

  激情退去,她整理衣服,梳好头发,恢复年轻妈妈的端庄姿态,回隔壁陪正太睡觉了。我蜷缩在狭小的更衣间里,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残留的气味,久久无法平静。

  数小时后,我在三楼看到玉田洋子,她跟儿子坐在星巴克里吃早餐。我坐到他们旁边。洋子见了我还是客气地鞠躬,只是,她不太敢看我的眼睛,每次我盯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低头与正太说话来回避。

  七岁的正太却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我。这个肤色如吸血鬼似的男孩,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分明在说话:“就是你!不要跑!”

  下午,当我和周旋坐在书店里,讨论生存资源还能维持多久时,玉田洋子突然跑进来,面色苍白地说:“正太不见了!”

  果然,这个孩子又一次趁着妈妈不注意溜了。虽然这样的事情已发生过好几次,我还是非常认真地与周旋作了分工,我负责往楼下去找,周旋负责往楼上,玉田洋子留在三楼与四楼寻找,莫星儿也跟随周旋上楼去了。

  我带上手电筒和铁棍、刀子——当然是为了防范恶犬。经过二楼走廊,我看到好几只猫与狗的残骸,几乎只剩下骨头与毛皮了,估计是自相残杀的结果。我小心翼翼地来到底楼,远远看到丁紫与女清洁工在一起说话,她们看起来情绪都有些激动。在底楼搜索了一圈,没看到正太的踪影,我又下到了卡尔福超市。

  在地下一层的货架间,我只看到满目狼藉。所有的食物都消失了,就算那些发霉变质的,几乎也被动物们吃完,地上有成群结队的老鼠窜过——这些家伙肯定能比人类多活几天。我慢慢走向玩具柜台,那可能是正太喜欢的地方。

  忽然,我也意识到这里是我和杨兵吊死那条狗的位置。

  耳边似乎响起狗被吊死时的哀嚎,那不是凶狠的吠叫,而是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

  心跳骤然加快起来,当我转身想要逃离这里,一阵腥风从侧面袭来。

  完全看不清那个东西。不到半秒钟,我就感到两只巨大的手掌,以无法抵挡的力量,将我重重压倒在地上。

  不!不仅是两只手掌,而是四只——高加索犬攻击了我!

  在它几乎要咬烂我的下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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