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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螺旋状的恐怖-第1章

小说: 螺旋状的恐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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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菊村到

  直子见到那男人,是深夜十一时许。
  人类行走于地面上时,通常不会注意自己头顶上的东西。如果由二楼往下看,就可发现走在底下之人几乎都未发觉上面有人在观看他!
  直子也未注意到上面有人往下走。
  男人是由铁制的螺旋状太平梯下楼,太平梯设于公寓的背侧。
  直子就住在这栋公寓三楼,回家时,她通常由后门进来。这并无很特殊的理由,只因为,由后门进来能节省一点时间。
  当男人踩滑了脚,发出响亮的声音时,直子才首次发现有人正往下走。
  这突然发出的声响,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反射地抬起头,刚好见到一位穿短风衣的年轻男人正慌忙抓紧扶手,极力想恢复身体的平衡!
  等他站稳脚之时,脸上的表情正好被路灯照得一清二楚。
  当视线和直子交会时,男人脸上一瞬间闪过暗影。而直子却发现对方的脸部轮廓像电视或电影画面的慢动作般静止、扩大,同时向她逼近!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瞬间,她的视觉却非常鲜明地捕捉住对方的容貌、神情。
  男人脸上交错着冷肃、混乱、动摇、不安和敌意,表情忧郁、阴沉。
  直子慌忙移开视线,她不得不这样做。但是,等她再度转过头来,那男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这么晚了,那男人为何会从螺旋太平梯下楼?他的表情,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直子和男人视线交会后,慌忙转过头,但,立刻又再转回来。究竟在这几个连续动作间,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她也不敢肯定。
  但,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男人竟能从她的视野里消失,这表示他并非以寻常的速度离开,而是跑步离去!这又是为什么?
  直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静下心来之后,开始卸妆,然后才沐浴。她在银座的“拉邦”酒廊上班,年龄二十八岁,有过一次幻灭的婚姻经验。
  自从在银座上班后,曾和好几个男人交往,有的是纯粹的肉体交易,彼此寻求刺激,有的则是出于经济因素。但是目前,她并未和任何特定男人保持关系。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受某中小企业经营者的照顾,但是对方公司破产倒闭后,彼此就分手了。
  对于和男人的关系,她已稍微感到绝望,更失去真心热爱男人的意志,只将男女关系视为生活上的供需相求,感情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当然,客人也常会找她陪宿。而,只要不是非常厌恶的对象,她也不至于拒绝。不过,相对的也获得报酬,虽然她并不在乎金额的多寡!
  这天是周日,“拉邦”的客人中有位名叫泷的人,曾是某一流报纸的调查部长,目前在Q广告公司担任经理职务。泷不是直子的老相好,两人虽见面多次,但总是金钱交易、现货成交。
  最多是每个月一次,见面吃过饭后就上旅馆办事。直子对他也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对她来说,这件事算是一种额外加班。
  泷的心意似乎也和她相同!即使在做爱的方面,他也非常平凡。而躺在泷的怀中时,直子同样不会感到强烈的欲火焚身!泷只是将直子视为宣泄欲火的工具,但,直子对此也没特别觉得不满。
  直子当然也从泷身上获得某种程度的性满足,不过,那是很短暂的,未能使她沉溺于官能迷惑的深渊。可是,直子却认为:这样反而比较安全!
  她躺在温热的浴缸里,突然又想起从螺旋太平梯下来的那穿短风衣的青年那僵冷的表情。那种表情一直令她心里无法释然!
  那是一种面对危机时才可能呈现的非日常性之紧张表情,在日常生活中,已经不容易见到男人有这么深刻的表情了。
  小岛电机商会的店员佐藤进,在翌日,也就是星期一上午十时五分左右,前来找五○三号房的丰泽政子。
  丰泽政子和直子住在同一幢公寓的五楼,是银座“城”酒廊的经理,四十六岁。但是外貌年轻,看起来犹如三十多岁,肌肤白嫩。
  大约三个月前,政子向小岛电机商会购买一台彩色电视机。这次因为政子打电话说电视机有毛病,所以才派佐藤前来修理。
  当时,政子说:“请派人在周一上午十时左右前来!”
  佐藤按门铃,但是,里面无人回答。隔了一会儿,他又按了第二次、第三次,同样没有动静!他心想:我是照约定时间来的,不该让我白跑一趟。就试着转动门把手,这时候门轻轻开了。
  佐藤畏畏怯怯地进入房内,再次出声叫着。但,仍旧无人应声。
  他知道彩色电视机摆在起居室靠阳台的墙边,因为,当初是他送过来的,而且,政子对电气用品毫无半点知识,每遇一点小毛病,就打电话,而每次都是佐藤前来。
  就因这样,佐藤才会毫不客气地进入房内。他是打算将故障修好之后自行离开。
  起居室也没有人影。
  佐藤走近电视机。机前摆着沙发,沙发会影响他的工作,所以,他用力将沙发推至一边!
  想不到,沙发后面露出一双白皙的裸足,看起来非常苍白,他绕到后面一看,顿时怔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政子全身赤裸,脖子上缠着白色的长围巾!早已气绝死亡。
  直子直到星期一中午,见到电视新闻报道,才知道政子死亡的消息。
  记者报道说:根据验尸的结果,断定为他杀,目前已在辖区的A警局成立了专案小组。
  虽然同是在银座上班,同住一栋公寓,直子却未见过政子。一方面是“城”并不特别出名,丰泽政子也非吃得开的角色,所以,在这栋公寓里,她的存在并未特别的引人注目。
  银座酒廊的经理在自己家里被绞死,而且全身一丝不挂,实在是相当奇特的案件。
  虽然一丝不挂,却未有被强暴或性行为的痕迹!只是经查出曾喝下大量的酒,但桌上没有酒瓶及杯子。
  烟灰缸也洗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有客人来过的痕迹,房里也无被翻搅的迹象!而且,凶手是从房门大大方方地出入。
  “尸体解剖的结果,推定死亡时刻为昨日星期天夜晚十时前后。”记者说。
  直子脑海里马上浮现由螺旋太平梯下来的那穿短风衣的青年之脸孔!
  即使此刻在街上偶然遇见他,直子也确信自己一眼就能够辨认出来。
  她只是在想:那青年是否就是绞杀政子的凶手?
  从时间上来看,大致是符合的。或许,他的紧张表情是因为杀了人!可是,如果青年是凶手,那确实很有意思,但是,杀害四十六岁的酒廊经理,又未免自毁形象了!
  反正,在目前的阶段,直子是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在观看事件的变化。
  上班前,她搭电梯上到五楼。
  正午以前,车辆及人们出入频繁,整栋公寓被异样的蓬勃气息所包围。但是,此刻却已恢复寂静。
  五○三室在走出电梯后的右手边,楼梯则在左手边。直子沿着走廊慢慢走向五○三室。
  她看到用红漆写的太平门三个字,其对面数公尺就是五○三室。
  直子试着转动太平门的把手,门立刻开了。她走出去,眼前的视野为之一开,清凉的空气轻触脸颊,令她有点晕眩!螺旋太平梯垂直往下延伸,风在脚底打转。
  底下是笼罩在薄暮阳光中的街道!
  那男人是否由此下去呢?直子抓紧扶手,一阶一阶地缓缓下降。虽然并不很陡,可是,稍有疏忽,极可能就失去平衡。
  风,还是很强!
  她尽量不往下望地用双手抓紧扶手,慢慢下行。
  或许,有人从某处望着她。这人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要这样下楼呢?而且,如果他知道昨夜这栋公寓曾发生命案,绝对不会把由太平梯下楼的女人和案件连系到一起吧!
  如果,我这时候一失足,从楼上跌落,会变成如何呢?可能会死吧!
  这样,应该没人能理解我为什么会从太平梯跌下去。也许有人会认为是自杀,甚至说:她只是太累了!
  不错,生存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她想起以前学英文的时候,曾学过“做……太……”的片语,忍不住想用英文来形容“要生存下去,实在太累了”,但,却总觉得不伦不类的。
  快接近地面了,那青年大概就是在这一带踩滑了!她又想起对方拼命抓紧扶手,而自己也吓了一跳而抬头,两人视线交会的情景。
  直子学那青年一样稍微偏斜身体,用力抓住扶手。她希望借此来体会青年当时的紧张心情。
  她下了太平梯,踏在地面上。
  那时,她回过头来,青年已不在视界了。
  直子心想:他一定会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对于那天的事,直子没告诉任何人,因为,青年在那瞬间的表情,深深打动她的心,那种感觉,她希望拥为己有,所以不愿告诉别人。

  案件的侦查陷入胶着。
  在“拉邦”里,这件命案也成为话题的中心,每当有人提起时,和死者同住一栋公寓的直子总不免被拖来发表意见。
  直子不断在想,那青年究竟是何许人物?和政子有关系的几位男人都受到彻底的调查,但是,报纸却未公布那些人的姓名,因此,直子并不知道那位青年是否包括在其中。就算报纸明白公布姓名,她也不知对方姓名,结果还是一样!
  约莫过了十天,直子偶然再次见到那青年,而对方并没看到她。
  因为,直子见到的是出现于荧光屏上的他。
  摄影的地点好像是市内的某保龄球馆,由于是中途才打开电视,直子并不知那是什么样的节目。大概是有关保龄球馆的专题报道吧!
  看着看着,她总算记起地点是在池袋的M保龄球馆。主持人是电影女星谷山遥,她说:“最近,日本的职业保龄球选手已相当多,像这家M保龄球馆,就是××当球员的指导员。”
  ××指导员的姓名,直子听不太清楚。
  随后,一位穿半短袖球衣的青年出现在荧光幕上,直子情不自禁盯着画面看。因为,他就是那位青年!荧光屏上也打出青年的姓名——高石则夫。
  直子立刻记下来。

  高石脸上慢慢浮现微笑,同时以镇静的态度,回答谷山遥的问题。由于是录影播出,很可能是那次案件发生前拍摄的!直子只是紧盯着画面上的影像。
  “想要击出‘一次全倒’并非很困难之事,没有所谓的诀窍或感觉。但是,我并不特别要求‘一次全倒’,却绝对不漏失‘全倒’的机会。面对难以击倒的球瓶位置,能以技巧加以击倒,实在是最刺激不过了。譬如,留下第五瓶、第七瓶和第十瓶,如何去击倒而获得‘全倒’呢?能够做到的人,已是相当高手了。我认为,去挑战这种困难,岂非更有趣呢?”
  高石说完,抓起球轨内的球。
  这时画面变成广告。
  既然知道青年的真正身份,其在直子心中又开始产生了另一种意义。在不知其真正身份之前,青年的存在是属于幻想的阴影,并非实际存在的人物,只是直子内心的一个印象。不一定必然和命案有关。
  毋宁说,青年的存在和那案子完全隔离,只是直子内在的一种象征性存在!
  可是,等到了解他是职业保龄球选手高石则夫时,在直子内心,他又再次和命案结合了。虽然出现于荧光屏上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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