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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胡雪岩全传(三本合集)-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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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不肯说?”

    “本来是不肯说的,女人的话就不值钱,碰钉子、打折扣都不要紧?真正气数!不过,”她故意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唉!不说又不行,只好我来出面了。”

    说停当了,要准备肴馔款客。胡雪岩认为不如到馆子里叫菜,比较郑重,阿巧姐也想省事,自然赞成,但萧家骥不甚同意,他肚子里另有一番话,要避着胡雪岩跟阿巧姐说。

    “胡先生,这些小事,你不必操心了,我跟阿巧姐去商量。阿巧姐,我陪你到他们厨房里看了再说。”

    走到廊下僻处,估量着胡雪岩听不见了,他站住脚,要问她一句话。

    “阿巧姐,你是不是真的想帮胡先生办成功这件事?”

    “是啊! 本来我不赞成的,不过他一定要这样做,我无论如何只有依他。”

    “既然无论如何要依他,那么,我有句话说出来,你可不能动气。”

    “不会的。你说好了。”

    “姓张的很关心你。也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的,晓得你姓何,何姨太长,何姨太短,不停地问。”说到这里,萧家骥停下来看她的脸色。

    她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气的满脸通红:“这种郎中,狼心狗肺,杀千刀!”

    “是不是?”萧家骥很冷静地说:“我知道你要动气。”

    一句话提醒了阿巧姐,知道他还有未说出来的话,如果自己还是这样子,那些话就听不到了。转念又想,总怪自己的身分尴尬,何姨太出现在姓胡的这里,在人家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既然如此,就不妨动歪脑筋了。

    这样转着念头,脸色自然就缓和了,“随他去胡说八道,只要我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好了。”她催促着,“你再说下去。”

    “只为胡先生不可不走,要走,就非姓张的一起走不可,所以,我只好耍记花枪。阿巧姐,你是明白人,又看在胡先生分上,一定不会怪我。”

    话锋不妙,阿巧姐有些吃惊,不过戒心起在暗中,表面上又是一种态度:“不会,不会。我晓得你是为他。你说出来商量。”

    “我在想,如果直言相谈,说请他一起陪到上海,他一定不会答应。这话等他一出口,事情就僵了,所以我灵机一动,说是:”何姨太特为要我来奉请,晚上她亲手做两样菜,请张先生喝酒,一定要请你赏光。他很高兴的答应了,说是:“一定来,一定来!‘”

    这用的是一条美人计,阿巧姐心里当然不是味道,不过一想到是为了胡雪岩,她自然就不会对萧家骥介意,她很平静地问道:“他还有什么话?”

    “自然还有话,他问我:”何姨太为什么要请我?‘我说:“是因为你看好了胡道台,略表谢意。另外还有件事求你。’他一再问我什么事,我不肯说。回头全要看你了。”

    阿巧姐点点头,将他前后的话细想了一遍,心里有了主意,只是有一点必须先弄清楚。

    “问到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告诉他的?”

    “我说:”何姨太现在下堂了。她是胡道台的大姨子,苏州现在局势混乱,娘家回不去,只好来投奔至亲。‘他说:“怪不得!人在难中,谈不到避嫌疑,大姨子照料妹夫的病,也是应该的。’”

    阿巧姐明白,所谓“大姨子”,是意指她有个妹妹嫁做胡雪岩的偏房,关系如此安排,是疏而亲、亲而疏,不但她穿房入户、照料病人,可以说得过去,而且让色述迷的张郎中希望不绝,才会上钩。

    阿巧姐十分欣赏萧家骥的机智,但也不免好笑,‘要死快哉!耐那哼想得出格介?“她用道道地地苏州话笑着说。

    萧家骥自己也笑了,“看起来,他是想跟胡先生做‘连襟’,既然至亲,无话不好谈。”他提醒她说,“这出戏包定唱得圆满,不过,要不要先跟胡先生说好?你自己斟酌。”

    阿巧姐考虑结果,认为不可不说,亦不可全说。她是在风尘中打过滚的,男人的心,别样摸不透,只有这一层上,她真是了如指掌。男人的气量大,固然不错,却就是论到夺爱,不能容忍,因为这不但关乎妒意,还有面子在内。

    于是略略安排了酒食,找个萧家骥不在眼前的机会,问胡雪岩说:“你是不是一定要姓张的郎中陪到上海?”

    “对!”胡雪岩答得斩钉截铁,“他不陪去,你不放心。那就只好想办

    法说动他了。“

    “办法,我跟萧家骥商量好了。不过有句话说在前面,你要答应了,我们才好做。”

    一听就知道话中有话,胡雪岩信得过他们两人,落得放漂亮些,“不必告诉我。”他说:“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

    “唷,唷,倒说得大方。”阿巧姐用警告的口吻说:“回头可不要小气。”

    这就不能不好好想一想了。胡雪岩自负是最慷慨、最肯吃亏的人,所以对这“小气”的两字之贬,倒有些不甘承受。转念又想,阿巧姐阅历甚深,看男人不会看错,看自己更不会看错,然则说“小气”,一定有道理在内。

    他的心思,这时虽不如平时敏捷,但依旧过人一等,很快地想到萧家骥从张家回来那时,说话带些吞吞吐吐,仿佛有难言之隐的神情,终于看出因头了。

    于是他故意这样说:“你看得我会小气,一定是拿我什么心爱的东西送他。是不是?”

    “是啊,你有什么心爱的东西?”

    “只有一样,”胡雪岩笑道:“是个活宝。”

    “你才是活宝!”阿巧姐嫣然一笑,不再提这件事了。

    * * *张医生早早就来了,一到自然先看病人,胡雪岩少不得也要客气几句:“多蒙费心,不知道怎么样道谢。请过来吃顿便饭,真正千里鹅毛一点心,不过,我想总有补报的日子。张先生,我们交个朋友。”

    “那是我高攀了。”张医生说,“我倒觉得我们有缘。同样的病,同样的药,有的一服见效,有的吃下去如石沉大海,这就是医家跟病家有缘没有缘的道理。”

    “是的。”萧家骥接口说道:“张先生跟我们都有缘。”

    “人生都是个缘字。”胡雪岩索性发议论,“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到宁波,到了宁波也不曾想到会生病,会承张先生救我的命……”

    “言重,言重!”张医生说,“药医不死人,原是吉人天相,所以药到病除,我不敢贪天之功。”

    就这时门帘一掀,连萧家骥都觉得眼前一亮,但见阿巧姐已经着意修饰过了,虽是淡妆,偏令人有浓艳非凡之感。特别那一双剪水双瞳,眼风过处,不由得就吸住了张医生的视线。

    萧家骥知道阿巧姐跟胡雪岩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详细,深怕言语不符,露了马脚,赶紧借着引见这个因头,将他们的“关系”再“提示”一遍。

    “张先生,”他指着阿巧姐说:“这位就是何姨太,胡大人的大姨子。”

    胡雪岩几乎笑出声来。萧家骥的花样真多,怎么编派成这样一门亲戚?

    再看阿巧姐,倒也不以为意,盈盈含笑地裣衽为礼,大大方方招呼一声:“张先生请坐!”

    “不敢当,不敢当。”张医生急忙还礼,一双眼睛却始终舍不得向别处望一望。

    “我们都叫何姨太为阿巧姐。”萧家骥很起劲地作穿针引线的工作,“张先生,你也这样叫好了。”

    “是,是!阿巧姐。”张医生问道:“阿巧姐今年青春是……。”

    “哪里还有什么青春,人老珠黄不值钱,今年三十二了。”

    “看不出,看不出。我略为懂一点相法,让我仔细替阿巧姐看一看。”

    也不知是他真的会看相,还是想找个借口恣意品评?不过在阿巧姐自然要当他是真的,端然正坐,微微含笑,让他看相,那副雍容自在的神态,看不出曾居偏房,更看不出来自风尘。

    张医生将她从头看到脚,一双脚缩在裙幅之中看不见,但后是可以讨来看的,看相要看手是通例,阿巧姐无法拒绝。本来男左女右,只看一只,她索性大方些,将一双手都伸了出来。

    手指象葱管那样,又长、又白、又细,指甲也长,色呈淡红,象用凤仙花染过似地,将张医生看得恨不能伸手去握一握。

    “好极了!”他说,“清贵之相。越到晚年,福气越好。”

    阿巧姐看了胡雪岩一眼,淡淡一笑,不理他那套话,说一句:“没有什么菜,只怕怠慢了张先生!”随即站起身来走了。

    张医生自不免有怅然若失之感。男女不同席,而况又是生客,这一见面,就算表达了做主人的礼貌,而且按常理来说,已嫌过分,此后就再不可能相见了。

    “但是,她不是另外还有事要求我吗?”想到这一点,张医生宽心了,打定主意,不论什么事,非要她当面来说,才有商量的余地。

    果然,一顿饭只是萧家骥一个人相陪,肴馔相当精致,最后送上火锅,阿巧姐才隔帘相语,说了几句客气话,从此芳踪杳然。

    饭罢闲谈,又过了好些时候,张医生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不是说阿巧姐有事要我办吗?”

    “是的。等我去问一问看。”

    于是张医生只注意屏风,侧着耳朵静听,好久,有人出来了,却仍旧是萧家骥,但是屏风后面却有纤纤一影。

    “阿巧姐说了,张先生一定不会答应的,不如不说。”

    “为什么不说?”张医生脱口答道:“何以见得我不会答应。”

    “那我就说吧!”是屏风后面在应声。

    人随话到,阿巧姐翩然出现。衣服也换过了,刚才是黑缎灰鼠出锋的皮袄,下系月白绸子百褶裙,此刻换了家常打扮,竹叶青宁绸的丝绵袄,爱俏不肯穿臃肿的棉裤,也不肯象北地胭脂那样扎脚,是一条玄色软缎,镶着极宽的“栏杆”的撒脚裤。为了保暖,衣服腰身裁剪得极紧,越显得体态婀娜,更富风情。

    有了五六分酒意的张医生,到底本心还是谨饬一路的人物,因为艳光逼人,竟不敢细看,略略偏着脸问道:“阿巧姐有话就请吩咐。是不是要我格外细心替你拟张膏滋药的方子?”

    “这当然也要。”阿巧姐答说:“不过不忙。我是受了我妹妹的重托,不放心我这位至亲一个人在宁波,我又不能常川照应,就是照应总不及我妹妹细心体贴。我在想,舍亲这场大病,幸亏遇着张先生,真正着手成春,医道高明,如今一定不碍了。不过坐船到上海,没有张先生你照应,实在不放心。那就只好……”说到这里,她抽出腋下的绣花手绢,抿着嘴笑一下,仿佛下面的话,不好意思出口似地。

    在张医生,那呖呖莺啭似的声音,听得他心醉不已,只顾欣赏声音,不免忽略了话中的意思,见她突然停住,不由得诧异。

    “怎么不说下去。请说,请说,我在细听。”

    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细听而竟听不出来,可见得心不在焉。萧家骥见他有些丧魂落魄的样子,便向阿巧姐使个眼色,示意她实话直说,不必盘马弯弓,宛转透露了。

    “好的,我就说。不过,张先生,”阿巧姐一双大眼珠灵活地一闪,做出象娇憨的女孩子那样的神情:“等我把话说出口,你可不能打我的回票!”

    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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