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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夜香-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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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庆说:“你这董事长是厉害。”    
    汪霞说:“你看我这面相,面如满月,家道兴隆。唇若红莲,齿若白玉,衣食丰足。面色光润而无缺陷,唇若丹珠,而不露齿,富贵之相。老庆,你到我办公室来。”    
    汪霞的办公室就在老庆的办公室左侧,五米多长的老板桌上,文件、文具、电话等摆设整齐,壁上有一幅当红书法家的题字:每逢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沿墙摆满黑木书柜,里面是《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唐诗》、《宋词》之类精装书籍,玻璃擦得锃亮。    
    老庆问:“这书你都看吗?”    
    汪霞说:“你以为我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我是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我这还有不少现代管理学的书,等大厦改造完,公司扩充人,兵强马壮,你我在管理上要大展神威。”    
    右侧有一茶案,摆着名贵茶具,汪霞打开冰箱,箱内茶叶琳琅满目。    
    汪霞问:“喜欢喝什么茶?我这茶叶的种类可比你们金蔷薇茶屋多,我这几天跑得挺累,喝点绿茶,消消火气。”    
    汪霞拿出一筒名茶,打开茶盖,用手指捻出一缕茶丝,置于茶具之中,然后到饮水机前倒了一壶开水。汪霞熟练地摆弄着茶具,一会儿一小碗清茶就端到老庆面前。    
    “老庆,你怎么不把鞋脱了?”    
    老庆坐在蹋蹋米上,诡秘地笑了笑,说:“不敢脱,我这阳气太盛。”    
    汪霞说:“那我把窗户开开。”    
    老庆说:“算了。”他俯下身,闻了闻茶水,赞道:“真是好茶,有点香妃的味道。”    
    汪霞也呷了一口,说:“姑奶奶能给你喝次茶吗?这可是上等的毛尖。”    
    汪霞打开音响,音乐声起,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老庆问:“这是什么音乐?我怎么听着像祷告。”    
    汪霞说:“这是五台山的佛教音乐,五台山,白马,青山,绿瓦,红墙,蓝天,黄顶……清凉的佛家世界,这音乐能有一种腾飞的感觉。你仿佛坐立于云端,在残阳如血的暮霭之中,释迦牟尼安详地躺在那里,两目微合,侧身而卧;五彩缤纷神态各异的飞天围绕在大佛的周围,音乐肃穆而悦耳,令人心驰神往……”    
    老庆眯缝着双眼,欣赏着音乐,美美地饮着绿茶,有说不出来的愉悦。    
    “老庆,在佛面前,你说你家里是不是养着一个小的?”汪霞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老庆悠悠地说:“我的一个朋友,她暂时住在我那里,在佛面前,我发誓,我还没有碰她一下。”    
    汪霞说:“你肯定是爱上她了。你是一个情场老手,你在女人裙子底下笑傲江湖……”    
    老庆说:“你怎么知道?”    
    汪霞厉声说:“我那么关心你,你的底儿我还不知道?你尊重她说明你爱她……”    
    老庆坦率地说:“我确实喜欢她,男人对女人,不是都能找到感觉的,不在地位、家庭背景、相貌和性格。”    
    汪霞说:“你跟我能找到感觉吗?”    
    老庆说:“那个时候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汪霞爆发出一阵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率劲儿,来,以茶代酒,干杯!”    
    两杯相撞,险些碎了。    
    老庆怔怔地望着汪霞,说:“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变好看了还是变丑了?”    
    “汪霞,你就是你,性格更突出了。”    
    汪霞把茶杯放下,悠悠地说:“老庆,你也变了。”    
    “变聪明了还是变傻了?变老了还是变年轻了?”老庆歪着头,静静地听着。    
    汪霞陷入一种回忆之中,喃喃地说:“说不好,好像是变杂了,就像大米粥,又夹进了大枣、桂元、核桃仁、花生仁、小红豆……”    
    老庆“噗哧”一声笑了,说:“那不成八宝粥了。”    
    “对,你就是八宝粥!老庆,我听说你笼络女人的本事很高,特别爱给女人讲凄美的爱情故事。讲一个我听听。”    
    “你听谁说的?我老庆是个侠肝义胆的男人,不会编故事去骗女孩。”    
    “你讲一个嘛,别拿糖。”汪霞噘起了嘴。    
    “你的北京话总改不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好,我讲一个,可是从网上听说的。在一个恬静的小镇上,有一对非常要好的年轻恋人,他们形影不离,总是依偎而行。镇上的人都羡慕他们。女孩长得像一株山桃树,有着漂亮的脸蛋,垂柳一样的身材。男孩长得也非常英俊,高高的个了,两个胳膊上都是肌肉。可是有一天,发生了车祸,女孩受了重伤,她躺在医院里,几天几夜没有醒来。白天,男孩就守在她的病床前不停地呼唤爱人,晚上跑到教堂里向上帝祷告。半个月过去了,女孩依然没有醒过来,而男孩已是筋疲力尽,憔悴不堪……”    
    汪霞叹息着说:“真是红颜薄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老庆说:“你把灯关了。这样更有感觉。”    
    汪霞把灯关了,屋里一片漆黑。    
    老庆又讲下去,“上帝终于被这个痴情的男孩感动了,上帝问这个男孩:‘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吗?’男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我愿意!’上帝说:‘我可以让你恋人醒过来,但你要答应化做3年的蜻蜓,你愿意吗?’男孩听了,还是坚定地回答:‘我愿意!’天亮了,男孩已经变成了一只漂亮的蓝蜻蜓,他告别了上帝匆匆回了医院。女孩真的醒了,而且还跟医治她的男医生交谈着什么,可惜他听不到。几天后,女孩康复出院了,但是她并不快乐。她四处打听男孩的下落,但是没有人知道男孩上哪里了。女孩整天不停地寻找着,然而早已化身做蓝蜻蜓的男孩却不时围绕在她的身边,既不会说话,又不能拥抱,只能默默地陪伴她。夏天过去了,秋风习习,蓝蜻蜓不得不离开这里。于是他最后一次飞落在女孩的肩膀上。他想用自己的翅膀抚摸她的脸,用细小的嘴来亲吻她的额头,然而他弱小的身体还是没能引起她的注意。春天来了,蓝蜻蜓迫不及待地飞来寻找他的恋人。然而他发现女孩的身旁站立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那男人正是医院里医治她的伤的医生。那一刹那,蓝蜻蜓几乎从半空坠落下来。他听到路人说,这一对恋人有多么幸福,那医生多么善良可爱,他们相爱多么理所当然,女孩已经快乐无比。蓝蜻蜓伤心极了,以后他常常看到那个男医生带着自己的恋人一起散步,甚至看到他们在树林里接吻,而他自己除了偶尔能落在她的肩头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蓝蜻蜓痛苦地低飞着,他已经没有勇气接近自己昔日的恋人。女孩和男医生之间的融融情话,欢乐的笑声,都令他窒息。第三年的夏天,蓝蜻蜓已不再常常去看望自己的恋人了。她的肩被男医生轻轻拥着,脸被男医生轻轻地吻着,根本没有留意一只伤心的蓝蜻蜓,更没有心情怀念过去。上帝约定的三年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老庆已听见汪霞嘤嘤的哭声。    
    “就在最后一天,蓝蜻蜓昔日的恋人跟那个男医生举行了婚礼。蓝蜻蜓悄悄地飞进教堂,落在上帝的肩头,他听到下面的一对恋人对上帝发誓说:我愿意!他看着那个男医生把金戒指戴到昔日恋人的手上,然后看着他们甜蜜地接吻。蓝蜻蜓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几乎晕过去了。上帝叹息着:‘你后悔了吗?’蓝蜻蜓擦干眼泪,摇摇头,说:‘没有!’上帝又带着微笑说:‘那么,明天你就可以变成人了。’蓝蜻蜓摇了摇头:‘就让我做一辈子蜻蜓吧……’”    
    老庆讲完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已经瘫软无力了。    
    汪霞仍在哭泣,她的眼泪一滴滴淌在茶案上。    
    老庆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音乐停止了,仿佛空气也凝结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庆听到汪霞的声音:“老庆,你孤独吗?”    
    “孤独是一种境界,有时我的确感到孤独,人有时也需要享受孤独。爱情能够使人升华,可是爱情有高潮也有低潮,不可能总是处于高潮之中;回味一下惊心动魄的销魂时分,也是一种享受。我伤害过别人,我也曾受到伤害,人就是在痛定思痛中前进的。亲情是血脉相承,父女之情,母子之情,兄妹之情,姐妹之情等。但是年龄的差距,总容易割断亲情,或是由于居住距离等原因,享受不到亲情。人世间友情更为直接,更为珍贵。人生得一知己难啊!有谁知我心?何为朋友?朋友就是在朋友落难之时,拔刀相助,肝胆相照,为朋友出谋献策。”老庆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汪霞忧郁地说:“老庆,你要知道,我在美国的那些年,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只是拼命地工作,每当累得精疲力尽时,只有一个人坐在别墅里宽大的沙发上,独自饮茶,你不知道我有多大苦!有人说,美国的月亮是圆的,我觉得也圆不到哪儿去!我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有时我就想起少女时期的生活,想起你,想起那一片枣林,亮晶晶的红枣,高低不平的房顶,那两间木门不整的茅房。我记得,夏天晚上,天燥热得知了不停地叫。你光着小脊梁,提着一个小瓶子,带着我捉土鳖。我跟在你后头屁颠屁颠的。你拿着一个小竹竿,在屋檐下仔细搜寻。我拧亮了小电筒,在你的指引处照来照去。那时的圆盖土鳖,又黑又亮,它们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悄悄地用竹竿捅它落在地上,然后你捡起它装瓶里。你那时就有商品意识,你说土鳖是药材,卖给药店,一毛钱一个。”    
    “不对,两毛钱一个。”老庆纠正道。


第九章留下无垠的梦想

        
    “大个的两毛钱一个,小个的一毛钱一个。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咱们一共捉了六只土鳖。你高兴得发狂,我们躲进一个小门洞里,你把小瓶放在地上,你抱起我,在门洞里转圈,没想碰倒了小瓶,土鳖全跑了。你又急又恼,埋怨我:‘谁叫你那么沉!像头小猪崽。’我说:‘谁像你那么瘦,像只土猴!?”    
    老庆笑道:“我好像说你是只小笨猪,一天到晚的胡吃闷睡,净长膘了,那么沉,我差点岔气。你说我像只土猴,就知道下水捞月亮,异想天开,做美梦,想卖土鳖发大财!我说,土猴怎么着?是人的祖宗。孙悟空还是猴子呢,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连玉皇大帝都怕它三分。”    
    汪霞说:“我记得我说,孙猴子也难逃如来佛的手心,虽然翻了那么多跟头,还以为碰到了大柱子,撒了一泡猴尿,其实是人家如来佛的手指。”    
    老庆说:“我记得有一回我把卖土鳖的钱买了一大捧杏干,咱们躲在房顶上痛痛快快地吃,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    
    汪霞说:“那时候的杏干可不像现在的杏脯,又白又亮,晶莹透亮。那杏干黑乎乎的,又酸又甜,有时还裹着小石子。结果到夜里,我就不行了,肚子疼得厉害。我妈急坏了,用自行车驮着我,上了医院。到医院急诊室一检查,急性肠炎。”    
    老庆说:“第二天上午,我听我妈说你住了医院,急得浑身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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