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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种感觉你不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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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尾松”又连喝了两杯,然后说:“我从来不喝酒,今天和你在一起特别高兴,喝得最多,现在头有点晕。”    
    慕容芹观察他的眼神,一点都没头晕的样子,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会,他就开始演戏了,说:“慕容啊,我头很晕,能不能帮我揉一揉太阳穴?”    
    他这是投石问路,与苟安生当初给她看手相的招数异曲同工。她突然明白:没文化的人勾引女人是赤裸裸的,有文化的人勾引女人是含蓄的,但目的和性质都一样,只不过手段不同而已。人脱掉衣服,或者关上灯,其实都是一样的。    
    慕容芹回避话题,说:“主任,多吃点菜,多喝点水,就会好的。”    
    “马尾松”正要开口,此时,正好有位穿蓝黑色套装的服务员推门进来,问要不要加菜。慕容芹招呼她过来,说:“小妹,来一杯浓茶,给我们领导醒醒酒。”    
    “马尾松”的眼里充满敌意,却假装迷迷糊糊地说:“好吧。”    
    “马尾松”尴尬地闭着眼睛自己揉起了太阳穴。    
    小姐端一杯浓茶进来的时候,慕容芹看到她胸前工牌上的姓名栏写着“肖芹萍”三字,借口找话题说:“小姐,我的名字也有一个‘芹’字,你像我妹妹。”酒桌上的人为了掩饰尴尬,常常是没话找话,碰上谁就拉谁搭话。    
    


第一部分第10节 缘分

    小姐热情地说:“是吗,这么巧?看来我们有缘分。请问,小姐是哪里人?”    
    “我是闽南的,你呢?”    
    “湖南的。福建人和我们湖南人都相处得很好。”肖芹萍随口客套地说。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在深圳,福建人跟湖南人真的相处得不错,福建人讲义气,湖南人多情,所以比较合拍。”    
    “哦,看来我们真的有缘分。”    
    为避免尴尬,慕容芹和肖芹萍没完没了地聊了起来。    
    哪家酒店的服务员都一样,只要有顾客聊天,总是不厌其烦,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    
    二来还有希望得点小费。肖芹萍也似乎很喜欢跟慕容芹聊。    
    “马尾松”在一旁不耐烦地吃着菜,冷在一边。    
    慕容芹在跟肖芹萍聊天的时候,“马尾松”的脚假装不小心轻轻地踢到慕容芹的脚。慕容芹装作不知道。    
    那一晚,慕容芹和肖芹萍不知不觉地“混”熟悉了。肖友好地递给慕容芹一张名片,说以后来吃饭时找她,可以给她打八折。    
    原来,她是欢乐林厅房部部长。    
    回去的时候,“马尾松”已经冷淡了许多。    
    深圳是个快节奏的城市,泡妞也是讲速度的,社会上流传着这样的话:泡妞三次没上床,肯定不再有激情。深圳人的泡妞“三步曲”是:一吃饭,二接吻,三上床。如果吃完饭还没有可能继续发生故事的迹象,男人就开始要找借口支开或离开女人了。    
    过了几天,“马尾松”在开会的时候说:“这年头,生意难做啊,我感觉大家在我这里真是大材小用,委屈大家了。这段时间,我想给大家放个长假,让大家放松放松,希望你们玩得高兴。”    
    慕容芹知道这是深圳一些小人炒人的做法。她的脾气忍受不了这种龌龊行为。    
    几天后,慕容芹对他说:“主任,我爷爷病了,想辞职回家照顾他。”    
    其实,慕容芹爷爷早在十多年前就和毛主席他老人家一起去吃红烧肉了。    
    “马尾松”假装很吃惊,瞪大眼睛说:“爷爷病了?病情重不重?”    
    “比较重。”    
    “哦,看来你还是个很孝顺的人。病人要紧,你先去看看他吧,过段时间继续回来合作。”    
    “是啊,钱再多也不能代替亲情呀。我想今天就办好辞职手续,明天就走,以后能不能再合作,就看缘分吧。”    
    看到慕容芹去意已定,“马尾松”显得很有风度地说:“是不是要我求你,你以后才肯留下来?即使走,也算休假,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慕容芹说:“不敢不敢。”    
    “马尾松”说:“欢迎你以后随时回来这里工作,想来的话随时打个电话就行。”    
    慕容芹说:“谢谢。”    
    慕容芹背着行囊,冒着毛毛雨在街上徘徊,有点失落,也有点轻松。辞职常常有一种愤怒的快感,就像在厕所里憋大便,憋了很久,突然全部被掏空了。    
    她在深圳出租房最多的福田区牛巷村子里,找了一间小小的农民房租了下来。    
    从牛巷村这个名字,看官就可以知道这个村子是怎么发展来的。原本这是个以养牛耕田为主的小村,现在的村民个个肚大腰圆,比爆发户还爆发。小平同志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就让这些人的肚子先富起来。    
    第二天,她就开始四处查报纸,跑人才市场。    
    命运最势利,特别是在深圳这个地方,命运最喜欢捉弄没钱的人。有钱的时候,鸿运当头;没钱了,你就认倒霉吧。找了两个多月,投出去的简历像被鬼偷走一般。    
    她每个月依然按时给老妈寄点钱。其实她老妈并不需要她的钱,虚荣心让慕容芹想挣一口气,想让老人认为她在广州混得不错,一个小女子出来闯世界竟然也能游刃有余。     
    其实,很多来深圳的人都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人人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或者吹牛、车大炮,今天听到这个人说,我去年做生意亏了五十万,今年准备投资百万,想把钱挣回来,好像他家有印钞机似的,明天会听到那个人说,我在关外有两个工厂,都是别人在帮我管,好像他跟李嘉诚相同派头了。    
    也有一些深圳人,虽然开着车,却整天向别人借钱来加油。    
    再踏实的人,也多多少少会沾染上这种浮气。人与城市是分不开的,在一个城市生活,必然会流着这个城市的血液。    
    


第二部分第11节 被钱支撑着的动物

    八    
    等到交不起房租,慕容芹才紧张起来。在深圳,她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也不敢向母亲求助,她怕老人家因牵挂她而失眠。    
    深圳是个很表面的城市,朋友都是表面的,一离开酒桌,就背后互骂起来了,个个都认为自己最厉害,人品最好,别人的缺点总比自己的多。    
    人是个被钱支撑着的动物,当你有钱时,就像一条悠然的河流,状态特别自在,神情特别优美。当你没钱时,这条河流就干涸了,河床是空虚的,显得枯燥无神。    
    钱如河水,钱如血液。      
    那一天,慕容芹两条腿老牛拖破车地拖着上身,到国际大厦一家公司面试,应聘文案策划。    
    人事经理让她把毕业证书拿给她看。    
    慕容芹两手小心翼翼地把文凭递给人事经理,像把命运交给她安排一样地慎重。    
    人事经理接过后瞧了瞧,又观察了慕容芹的脸色,眼睛泛起一丝苍白的优越感,说:“你毕业证书上的钢印不是很清晰,真假难辨,请留下联系电话,等候我们的通知。”    
    慕容芹一听,气得黑血冒上脸,嘴唇有点颤抖:“你不录用我没问题,但你不能污辱我,污辱我们北京师大。”    
    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无知的文明侮辱。    
    慕容芹收起毕业证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是在那天,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两块五毛。深圳地摊上最便宜的一个快餐盒饭也得五块钱,她连吃一餐饭的钱都没有了。    
    这时慕容芹才真正理解“热锅上的蚂蚁”的真正含义。    
    她突然想起一位叫李姐的同事。在她刚去信息中心上班时,她曾热情地告诉慕容芹单位里哪些人“好”,哪些人“坏”,还说有什么需要她帮忙时尽管告诉她。慕容芹想,向她借点钱应该没什么问题。    
    慕容芹拨通了李姐的电话,说要到她那边去坐一坐。    
    李姐说:“好吧,你过来。”    
    慕容芹很快去了李姐的宿舍。闲聊了几句之后,她向李姐说明了自己的处境,并说希望她能借她一千元钱。李姐的脸色马上变了,找了很多借口摆出很多理由开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她现在身无分文,实在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    
    慕容芹说:“不要紧,李姐,过一段时间,我就有钱了。”    
    慕容芹告辞时,李姐的身子送她出门,眼神却不敢送她出门,慕容芹没走几步,她就匆匆把门关了,像害怕瘟神一样地紧张。    
    慕容芹刚来深圳,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深圳人什么都可以借,就是钱不能借。一个人宁可借你性,也不愿给你钱。深圳人可以容忍别人偷情,就是不能容忍别人偷钱。    
    回到宿舍,慕容芹左想右想,想不出有什么人可帮忙,只好一张一张地查看所有的名片,希望能找到一根救命绳索,哪怕是一根稻草。    
    无意中,慕容芹翻到了肖芹萍的名片,她想,肖芹萍比较热情,或许还可以帮自己一把。    
    慕容芹硬着头皮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尴尬境地,问她能不能帮忙介绍个工作。    
    肖芹萍说:“芹姐,工作是有的,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们这里经常要一些高素质的酒水推广员,收入还很高的。”    
    慕容芹有点生气了,说:“阿萍,你看错人了,我还没有资格去做‘三陪’。”    
    肖芹萍说:“芹姐,你别误会,在我们这里是没有什么‘三陪四陪’的,你也太老土,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个概念。现在的人,哪个不是四陪五陪的?酒水推广员是高素质的,不要跟这样的概念混淆。”    
    慕容芹知道,肖芹萍强调“高素质”,是想抬高她的身份。在不少夜总会,“三陪”小姐的胸前也会挂个“酒水推广员”的牌子,有的地方用“售后服务员”、“公关经理”等其他称呼,都是自欺欺人的叫法。    
    有的小姐即使不算“三陪”,也应该算是“二陪”,或者“一陪”,这就像传销,也有联合    
    投资、无店销售等好几种堂而皇之的别称。    
    慕容芹说:“算了吧,我还没有这种本事。”    
    肖芹萍说:“芹姐,你也太守旧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清高能当饭吃吗?再说,那些大肆挥霍钱的人也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有几个人会把血汗钱拿出来挥霍?你能让他们多掏腰包,也算是为国家做了一点好事,你考虑考虑,想过来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慕容芹问:“做这样的工作可靠吗?”    
    肖芹萍不耐烦地说:“芹姐啊,我们都是来谋生的,不是来管理城市的,你只知道挣钱就行了,其他的别打听太多。知道吗?深圳是座没有细节的城市,没有人会关心你的过程,只看你的结果。你有钱的时候就是老大,没钱就是孙子,不管你有什么才华,什么学历,都只是空中的一片云。”    
    被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教训着,真不是滋味。慕容芹脸热热地说:“那算了吧。”    
    她挂了电话,心里暗暗骂道:这小妖精,竟然把我当“三陪”来看,也不擦亮眼睛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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