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的思想(汪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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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冰激凌在运输过程中融化的部分，是一种交易费用。一般而言，因“交易”而产生的任何成本都是交易费用。由此，若无交易就不会发生交易费用吗？否！这里，要理解交易费用概念，关键在于理解“交易机会”概念——任何潜在地能够改善交易双方福利的行为都构成交易的机会。若存在交易机会而交易不发生，交易费用理论家就说那是因为“交易费用”高至足以阻碍交易发生。因此，无交易绝不意味着无交易费用，恰恰相反，无交易常常是因为交易费用太高。
应用“交易费用”概念于经济史并提出各国经济兴衰过程的新制度经济学解释，这是以往五十年诺思的研究工作的核心部分，也是他获得199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理由。从获奖至今十五年，他潜心于认知科学、演化心理学、统计物理学以及与社会演化理论相关的各种理论。2005年出版的这本书，概括了诺思将这些知识结合到经济变迁过程研究所得的新的感悟，因此，在我看来，是极有意义的，可视为我的学术藏书里“新制度经济学”这一传统的总结。
诺思怎样借助于认知科学而超越了“交易费用”概念呢？我在开篇已经引述了他的看法：行为主体的认知过程决定性地影响着经济决策，于是当行为主体确立了一些惯例来降低不确定性的时候，当许多行为主体在各自的决策环境内都确立了一些惯例来降低各自环境的不确定性的时候，没有什么规则能够保证这些行为主体确立的不同的惯例能够相容。所以，一方面，我们每一个人只有局部知识并根据局部知识确立自己要遵循的惯例。另一方面，各局部的全体惯例未必相容，于是有诺思指出的“非一体化过程”。其实，这也意味着“无序”。
任何秩序都与潜在无序或显现的无序密切相关，因为每一个人的局部努力是要减少局部的无序性。一旦各局部的秩序（为减少局部无序而确立的惯例）之间达成某种相容性（暂时的均衡状态），交易费用就会显著地下降，从而交易量显著增加，这当然意味着经济增长。然后，几乎不可避免地，经济增长将使各局部之间的无序性增加，直到打破均衡。这样，我们有了“经济变迁”或“演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