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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九三七年的爱情-第6章

小说: 一九三七年的爱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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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丁问渔像被通缉的罪犯一样逃之夭夭,他又一次回到他第一晚曾经居住过的肮脏的小旅馆,又一次回到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当那位在惊恐中曾被撵出去的胖妓女,又一次走进他的房间时,他伤心地捂着自己的脸痛哭起来。胖妓女说:〃孩子,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是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
丁问渔想叫那胖妓女滚出去,可是他哭得太伤心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胖妓女说:〃有什么好伤心的,要说伤心,我才是真伤心呢。〃
丁问渔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胖妓女,胖妓女脸上涂着一阵厚厚的脂粉,嘴唇的口红厚薄不匀,两颗虎牙眼睛里也没什么神。她一眼就看出他还是个一窍不通的小公鸡,对他挤了挤眼睛,很做作地说:
〃我们都想得到不同的东西,一个想要爱情,一个想要钱,孩子,我这儿有的是爱情,你也不像是个缺钱的少爷。你听我一句话,我保证你快活得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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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问渔的初夜除了伤心,没有任何快活。胖妓女是为了他口袋里的钱,丁问渔是因为没来得及阻止她。对于丁问渔来说,这次袭击永远是一次最可怕的记忆。胖妓女像是杀鸡时破膛开肚一样,用力扯开了他学生装上的扣子,把衣服向两边用力分开,然后抽去他腰里的皮带,像给青蛙褪皮似的,十分麻利地往下捋他的裤子,一直把裤子褪到脚腕那里,在丁问渔一切尚未准备就绪的时候,胖妓女自说自话地骑坐在他的身上。
木板床硌得丁问渔全身的骨头疼,胖妓女的技艺,远不像她吹嘘的那么娴熟那么完善。事实上,他们两个人只是在完成一场大家并不情愿的交易,动作粗暴单调而且毫无激情,丁问渔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等到他终于能深深地喘一口气时,一切已经可悲地结束了。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胖妓女没有拿了他的钱立刻就走,她完全是出于同情地表示,自己可以留下来,不取任何报酬地陪他打发完漫漫长夜的剩余时光。这一次,丁问渔总算变得坚定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请她立刻出去,并请随手把门带上,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再下床,一直到天亮,他都以同一种姿势躺着,天一亮,他翻身下床,连行李也没拿,找了辆黄包车,直奔火车站。
十六岁的丁问渔一下子就成熟了。回到上海以后,皱着眉头的父亲跟神色恍惚的丁问渔,面对面地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做父亲的意识到上海与南京的距离太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儿子远走高飞。在谈话中,他问他是否愿意去欧洲留学。丁问渔的父亲以为被爱情折磨昏了头的儿子,会一口拒绝,事先已经想好了逼他就范的种种措施,但是出乎意外的是,丁问渔不仅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而且一本正经地问父亲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坐船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呢?但愿这一次我不会晕船,〃丁问渔满不在乎地说着,好像他对于离开中国唯一的担心,就是会像喝醉酒一样呕吐。
丁问渔选中了去法国留学。多少年以后,丁问渔的父亲为这次将儿子赶出国去,感到深深的懊悔,但是在当时他却觉得这是治疗儿子爱情创伤的最好办法。惊奇的父亲问他为什么不去德国或者英国,他的德语已经很棒,英语也不错,如果是去英国,他的英语将得到进一步的提高,丁问渔告诉父亲,他所以要去法国,是准备开始学习一门全新的外语。只有全新的东西,才能让丁问渔全身心地投入,才能把他从爱情的沼泽中拔出来。丁问渔在语言方面绝对是个天才,多少年以后,他能够熟练掌握的外语,让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惊叹不已。他的父亲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此次出国远行,会在欧洲待上十二年,然后又去美国待了五年。十七年后他回国的时候,他几乎通晓了欧洲的所有语言。因为在过去的十七年,他除了像鹦鹉学舌一样,不停地学习不同国度的语言,没干过任何一样正经事。
在国外的十六年里,彻底挣脱了枷锁的丁问渔,逐渐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事实上,早在出国前短短的一个多月中,丁问渔已经差不多把雨蝉给忘了,他又一次无师自通地和父亲为他聘请的法国女教师勾搭上了,年轻的法国女教师名叫玛丝琳,是上海一家洋行职员的太太,热情漂亮而且不安分。丁问渔父亲聘请玛丝琳的用意,是想让儿子去法国前,对法语能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印象。结果丁问渔不仅出色地了解了法语,也就便了解了法国女人。
丁问渔是在俄国发生十月革命的一个星期以后,从上海乘船去法国的。一路上,不同国度的人,都在十分激动地议论十月革命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了问渔见到了一位像玛丝琳一样美丽的法国独身女郎,她们的年龄相仿佛,从背影看往往会误会成一个人。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在性事方面,他已经经历过两个不同寻常的女人,两个不同国家的成熟女人。但是初出茅庐的丁问渔毕竟还是一个害羞的小伙子,他还不可能像后来那样厚颜无耻地和各种各样的女人调情。在丁问渔这样的年龄上,他想的更多的还是爱情,还是想爱上别人和渴望真心地被别人所爱。爱情在他心目中仍然是一个不能被践踏的神圣字眼,他坚信自己能够为一个他所真爱的女人去死。
丁问渔在船上,曾经短暂地思念过雨婵,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迷惘。漫长的海上旅行十分枯燥,船上的汽笛时不时地会长鸣一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明这条船在开着。有一天,船正迎着落日缓缓驶过去,大海被夕阳染成一片红色,那个从背影看上去像玛丝琳的法国女郎向他走过来,用并不是很熟练的英语和他打招呼。丁问渔一怔,脑子里顿时闪过一连串的怪念头,他笑着对法国女郎点了点头,突然想明白自己绝不会为了雨婵去死。并不是说他把生命看得如何重要,而是因为美丽的大海和美丽的法国女郎突然给了他全新的启迪。一切只是刚刚开始,生活的大海一往无际,他突然想明白自己已经可以毫无遗憾地忘却雨婵了。
法国女郎的名字,和大革命时期被送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的皇后的名字完全一样,丁问渔始终不曾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名字。在海上漫长的漂流途中,丁问渔和法国女郎成了熟人,他把她的名字玛丽?安东奈特,缩简成了〃玛特〃,听上去很像中国的国骂〃妈的〃。他们之间最初的共同语是大家都有些生疏的英语,很快丁问渔便要求玛特尽量运用法语。玛特每说一句话,丁问渔就跟着学一句,刚开始这种原始的学习方法让她感到很别扭,然而终于很快就习惯了。
丁问渔对语言有一种特殊的领悟能力,也许是因为有德语和英语的基础,他的进步之快,让玛特大吃一惊。玛特对他的好学精神显然十分喜欢,她不知疲倦地教着他,使用英语的频率越来越少。有时候,丁问渔完全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但是这种错误本身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热情的玛特常常在甲板上拍手哈哈大笑,害得许多人都盯着他们看。
有一天,同船的一位中国商人偷偷地拉住丁问渔,对他的艳遇羡慕不已。他虚心地向他请教成功的秘诀,并追问他是用什么方法获得她的芳心。丁问渔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中国商人说这话尽管没什么恶意,可是这毕竟是对玛特的污辱,中国商人把热情活泼的玛特,看成了在上海租界从事皮肉生涯的洋妓。他果然得寸进尺地向丁问渔打听与玛特同床共枕的可行性,并无耻地表示可以付一笔中间介绍费。丁问渔怒不可遏地往中国商人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同船的外国人不知道这两位中国人为什么事发生冲突,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们。由于丁问渔在船上和玛特的关系密切,同船许多寂寞的男人对他都有一种难言的敌意。
玛特成了丁问渔在法国期间最真挚友好的异性朋友。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纯洁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之间只要轻轻地戳通一张薄纸,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丁问渔扪心自问,在他相识的异性中,玛特是介于雨婵和后来的雨媛中间,唯一能产生爱情的女人。他所以迟迟没有捅破那张薄纸,不是因为不爱,更不是因为不想,恰恰是因为太爱和太想。有时候一张薄纸,不失为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一旦捅破了这层薄纸,那些原本美好的东西便不复存在。在玛特和别人结婚之前,丁问渔常常在她的陪同下,沿着巴黎的大街小巷,没有任何目的地散步。散步不仅让丁问渔熟悉了巴黎,也让他爱上了这座充满自由精神的城市,多少年来,丁问渔和玛特关系非常特殊,他们亲密无间,又从不越雷池一步。丁问渔和玛特的丈夫米拉波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玛特的孩子为丁问渔起的绰号是〃中国兔子〃,因为他给孩子们赠送的第一件礼物,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自从玛特有了孩子后,丁问渔从来不会空手去看望她,他给玛特送上鲜花,送米拉波一瓶酒,每个孩子一样玩具。孩子们对他所赠送的玩具总是爱不释手。
巴黎是丁问渔在欧洲逗留时的活动中心,他几乎跑遍了欧洲大陆,在所有的名牌大学听过课,发疯地学习语言。为了能尽快地掌握他所要学习的语言,他把学习的范围,从课堂上拓宽到整个社会。他像流浪汉一样到处乱窜,在车站码头上,在旅馆里,在妓院中,他学到了地道的活生生的语言,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让他根本不把大学的洋文凭和学位当回事,他在国外待了整整十七年,这十七年中,欧美有名的大学他都去注册过,但是没有一所大学,能让他安心把书读完,能等到把文凭和学位混到手。像他这样的阔公子,根本不需要洋文凭洋学位来装饰门面。
 在国外期间,丁问渔广泛地结识了许多世界文化名人。这些文化名人,有的在当时还算不了什么人物,他见到过来自美国的海明威和俄国的纳博科夫,还有阿根廷的博尔赫斯,丁问渔在不同的场合,和这三个不同国籍后来却都成了著名作家的人谈过话。有趣的是,这三个文风迥然不同的人都是出生于同一年,他们都只比丁问渔大一岁,和他一样都是巴黎这座自由城市中的外国人。丁问渔还去拜访过诗人庞德,这位二十年代先锋文学运动的代表人物,对中国有着极浓厚的兴趣,他翻译过中国的唐诗和《论语》。庞德那一天兴致很好,喋喋不休对丁问渔大谈另一位杰出的诗人叶芝,因为庞德曾当过叶芝的秘书,他经常在公众场合为叶芝念诗。庞德告诉了问渔,有一次,叶芝要发表一篇文章,庞德劝他不要发表,并且很不客气他说这篇文章是篇垃圾。倔强的叶芝仍然发表了这篇文章,只不过是在文章前用小字注明:庞德说这是垃圾。丁问渔对庞德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而另一位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萨特。当时萨特还在高等师范学校读书,在一次学生的演剧活动中,萨特在舞台上扮演一位很不讨人喜欢的郎松校长,他的演技十分糟糕,但是他念的台词却非常精彩。有人告诉丁问渔,这戏就是萨特自己写的,说萨特这家伙是一个对哲学有着浓厚兴趣的天才学生。
有一段时间,画家毕加索的画室,就在丁问渔住处的前一条街上,而另一位出色的画家莫迪里阿尼死于肺病时,他的模特兼情妇因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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