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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京故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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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的。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熟,和
两个签证官交情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后,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走投无
路了,就先借着用,以后还我。”我说。
    “…  …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着嘲讽:
    “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着我。又要把我打发到美
国去。”他笑得更厉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早晚都能联系出去。”他
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着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他:
    “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好的,
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相聚在美国吗!你要是不想办,就把
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拉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著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后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就为了
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
    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
    “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的已经麻木,我想当
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后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我
很忙,也想戒酒。
    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一个月后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室,他
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拷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做了很多努力,可
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解。
    指控我的罪名很多,行贿、参与走私,非法集资。。。预加之罪,何患无词,
大家都那样做,但我的后台不够硬,另外我不够心黑手辣。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幼稚、书生气十足。
                               第二十七章
    我被关在『分局』,我的任务是写交代材料。一开始,好像情况很可怕,我有
可能被判死刑。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少坏事,算是罪有应得。可我
不平衡的是,那么多人比我邪恶,然而他们却活得比谁都好。那时我心里唯一想到
的人就是老母和蓝宇,特别是老母,我的死将对她意味着什么?对于蓝宇我不很牵
挂,我只是觉得遗憾,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情,可他不理解,他也从没告诉过我他
爱我。我不再想我是个同性恋者还是个异性恋者,在死亡面前这太微不足道了,唯
有情感的获得与付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很快,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为有关
“上面”的权力之争。城楼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个小鱼罢了。起初我谁也见不
到,除了那个没用的律师。后来我见到了刘征。
    在预审科的办公室里,我和刘征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们为此一定是不
少破费。
    刘征告诉我很多消息,我个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调查仍在继续,
公司也基本上停止运转。高层人员都另寻高就,大有树倒猴孙散的架式。他正想尽
一切办法疏通关系,解救我出狱。
    “我妈还好吗?”说完案子的事,我问刘征。
    “还行吧!你别担心。”“拜托了!哥们儿!替我多看看她。”想到老妈对我
最基本的请求,我无法满足她,现在又要她面对身陷囹圄的儿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放心!捍东,你妈就是我妈,跟我亲妈一样。我现在差不多天天去看她或者
打电话……不管你出什么事,我就是她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我眼圈发红
:“谢了!”我说。
    朋友,这是我真正的朋友。蓝宇教过我。
    “对了,这有蓝宇一张条,让我带给你。”刘征说着从兜里那出一张纸条。
    那是蓝宇的笔迹:捍东,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能出
来,我等你,无论多久。你欠我一辈子,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等着!千万千
万保重!!宇我看着那个“宇”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们之间从没用过这个昵
称,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我问刘征。
    “他打电话找你,特着急。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因为和郭提(审员)
    讲好的,就我一个人见你,所以他等在外面。”“你让他赶快出国吧!我和他
到此为止!”我说刘征没回答,他又说:“小林也打电话问你呢!她也挺为你担心
的,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别提她!”我心里难受。
    “那女人心是黑点,可对你不坏。”刘征永远为林静平辩解。
    ……
    那是很难熬的三个月,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没有审判,没有任何法律程序,
我就这么被关在里面。提审员和行侦处负责调查的人对我还好,特别是后期,都快
成了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狱了。真是莫名其妙地逮捕,无缘无故地
释放。
    和刘征、律师走出『分局』大门,我看到蓝宇远远地站在汽车旁,也许因为经
过一个夏季,他看着特别的黑瘦。当我们注视时,他仔细打量我,好像要从我身上
看出缺少了什么。
    我们没说一句话,但蓝宇的眼睛时刻盯着我的脸。我和蓝宇坐在车后面,刘征
开车。我看着窗外,我又自由了,我还活着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中。。。
    突然间,我感觉手被轻轻触摸,那是蓝宇,他犹豫着将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
我看他,他目光坚定、执着,他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我紧紧纂住他的手,两个男
人的手,那么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觉生疼,他也一定觉得痛,可我们谁也没松开,
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着……
    刘征将车开到我家,蓝宇说他在车里等着我们。我和刘征还没走进家门,老妈
早已等在门口,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的一声痛哭起
来,我搀扶着她,尽量使自己平静:
    “没事了!妈!您干吗呀!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声音哽咽。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妹妹们和刘征都上来解劝,老妈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看着老
妈渐渐地笑了,开始惦记车中的蓝宇。多大的无奈,我生死关头唯一想到了两个人,
却不能同时在我身边。我骗老妈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公司处理,然后和刘征一同出
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咱妈好些了?”蓝宇关切地问。
    “好了!她见到我就行了。”我笑着说。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刘征问。
    “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蓝宇提议。
    “还是我请客,算是庆祝捍东平安归来。”刘征说。
    “我想先洗个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厌恶去餐厅吃饭,虽然我已是几个月
没见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么样?”刘征建议。
    我们决定去刘征家。那是男人的聚会,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酒气和浓重的烟雾,
还不时伴随着咒骂声。第一个喝醉的是我,刘征也有些晕乎,蓝宇那天喝得很少,
他看着挺高兴,听我和刘征大骂世道不公。
    “刘征!我要敬你!我要报答你!我们是患难之交,我一定要报答你!”我借
着酒劲说出心里话。为了帮我出来,刘征将自己全部三拾万存款都搭出去了,这算
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别提这些了,只要你能出来,就没白折腾。”刘征说着和我干杯。
    我转过脸,看着蓝宇,他不声不响地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乱侃。
    “谢谢你那张条,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喝!”
他说着向我举杯……
    那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证据不足,撤销对我的起诉,但因公司存在许多财
务问题,如偷税漏税等,被巨额罚款,其余资产退回。对这个结果我已经十分满意,
虽然使我原气大伤,但我仍可以东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我侥幸逃脱了,可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它改变了我
的人生哲学,我开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二十八章
    在蓝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端详我、不时地亲吻我:
    “我这次变化大吗?”我指自己出狱后的模样。
    “不大,就是瘦了。”“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了!”我说。
    “我怕你想不开。记得我接到传真的时候,公司所有领导找我谈话,保卫科让
我写材料,还要写细节……真挺担心你的。”他不善于表达,可我懂!
    我翻身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细心地观察他,他真的和我刚认识时大不一样了,
眉宇间多了那份成熟。从前他看我的眼神透着不安,怀疑,可现在,他看我时自信,
坦然。他比我们重逢时略微消瘦,为什么?难道和我在一起使他痛苦吗?
    我低下头,用我湿润的嘴唇贴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后慢慢地滑到他
的唇上,我细致地为他舔,他也伸出舌头回应。我将头低得更深,我们动情地接吻
……我抬起头看着他,手在他的头发中轻轻爱抚:
    “告诉我,为什么给我的条上只写个‘宇’字?”我问。
    他笑了,没回答。
    “你要我还你的债,你说怎么还?”“你自己看着办!”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爱我,我只能靠感觉。可这足够了,它比一千
句甜言蜜语更让我激动。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我眼睛紧盯住他的眼睛问。
    他又是那样轻松地笑:“要是我们老了呢?”他问。
    “除非你嫌我老!”我说。
    他还是笑。我被他笑得无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观察到我沮丧的表情,他凑过来亲我,再次和我接吻:
    “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碰,会毁我一辈子,可还是又碰了。”他笑着说。
    天!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作毒品。我没说话。
    “那你又染上毒瘾,怎么办?”我也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着下次再戒毒!”他说,我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准备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终要分手。
    “等到你再结婚,或又找别人时。”他依旧笑着、轻松的、不在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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