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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中国思想通史 第一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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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这是西周思想的反对
命题,也是先王思想的解放。西周以来君子与小人是以“氏所以别贵贱”的, 
在天上已经规定好了的。庄子天人对立的观念虽然在其思想形式上解放了, 
但同时又把地下的君子与小人和天上的君子与小人对立起来,更把人道还元
于天道,否定了人类性,这就把解放本身也否定了。西周以来的“天人合一” 
论是氏族曾孙或嘉乐君子和天命的统一。庄子破除了这一“陶铸尧、舜”的
统一,而复把人类从地下送到天上,那便连人类的现实性也否定了。孔、墨
对于先王或予保留,或附条件,把先王观念拉到地下,这是学说史上的进步。
庄子在思维形式上解放了“先王”,固然是学说史上发展的要素,然而在人
类现实生活上解放了“解放”本身,则是反动的。说庄子思想是革命的,实
在是蔽于形式而不知内容的说法,正同于庄子哲学之所谓“蔽于天而不知
人”。
如果纯粹以形式的知识来看庄子,我们说他是一个在逻辑上惯于运用排
中律的能手。如果随着他的唯心主义走到人生哲学方面,则我们必须指出, 
他的思想形式又是咒骂人类的一个恶作剧。他违反人类的现实生活,寻求独
自的“养生”“至乐”,抹杀人类的实践,探得“与木石居”“同与禽兽居” 
的至人境地。他在道德论上有两个结论,一个是理想的,即脱离人生痛苦的
弃世,叫做“免于形”,“反相天”,遵循“神农、黄帝之法则”。他说: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 
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
不以心损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大宗师) 
另外还有一个结论,是现实的,即不得已而听命于现实的播弄,“不谴
是非,以与世俗处。”在他看来,最不合理的约束是合理的行为,人们绝不
可改变这样的约束。他说: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养生主) 
因此,人类越离开现实世界就越显出无用,而越无用又越合于天道。庄
子说:
“今子(指惠施)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
野,仿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 
安所困苦哉?”(逍遥游)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循中)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
身,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养生主) 
这两个结论实在是不能统一的,一个是弃世的脱俗,一个是处世的顺俗。
结果,脱俗是不可能的,而顺俗则是现实的;理想是玄虚的,而处世的宿命
观便成了他的道德律的基本理论。
为什么有这个矛盾呢?因为他把自然与自然的关系和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视同一律,然他的主观理论上形式的统一,与事实上的不统一,是不能相容
的。在这里,他很巧妙地以宿命论解决了这一裂痕,所谓“知其不可奈何而
安之若命”,从逻辑上讲来,就是遁词。自然的“天”与社会的“俗”混而
同之,于是四时之序和贵贱贫富之序相等,一切高下长短的自然和一切不平
等的阶级,都是合理的,人类只要顺俗而生,就是“天”了。然而“与造物
者游”的空想,事实上是没有的,而“与世俗处”的实陈,却又并非理想的。
故最主观的理想到了最后便成了最没有理想的主观了。庄子诡辩的道德论的
秘密就在这里。应该指出,这一有毒素的思想影响了不少过去中国的唯心主
义者。

第四节 庄子的存在与思维关系论
如上所述,我们知道,庄子的“天”、“道”是绝对的神,而一切万物
都是幻变的形影。这里再从认识论来看他对于物质世界的存在的理论。
不要由于他有物质的名词便以为他有唯物的观点。尽管他推论的圈子绕
了多远,有很多逻辑的遁词,但他毕竟怀疑了存在,怀疑了物质,否定了运
动的真实性。他说: 
“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 
(齐物论) 
“道无终始,物有死生。”(秋水) 
这是说,物质是幻变的,它的存在只是人们观念里的然不然的名词。
“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
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
也。。。物与我无成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齐物论) 
“有先天地生者,物耶?物物者(道)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犹其有
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知北游) 
这是说宇宙根元没有物质,推至先天地而生的最后原因,并非物质。一
旦我们说物质是怎样的话,那就不合于道了。因此物质是假的,认识也是假
的。
物与我既然两皆无成,所以“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万物之所以有“大
小”,是因为人类观念“以差观之”,万物之所以有“有无”,是因为人类
观念“以功观之”,万物之所以有“然非”,是因为人类观念“以趣观之”。
因此,存在的是观念里的假象。
因为他怀疑物质,所以把万物的暂时存在,当做了没有真实性的一个形
影,万物只有从这个形影到那个形影的转变罢了。他说: 
“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
计耶?”(大宗师) 
万物的存在只是形影或假象,例如他用罔两(影外之微阴,即“半影”) 
与景(影)的问答来比喻万物的幻灭暂存。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 
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
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齐物论) 
由此看来,人类的认识是不能把握存在的,人类最好是“寓诸庸”、“寓
诸无竟”。无竟即无境之谓,寓诸无竟,即是说寓诸不存在。什么叫做“庸”? 
他说:“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
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同上)这是说寓在不执其寓。因此,把握
存在即等于说把握所不可把握者,把握所不便把握者。为什么呢?因为存在
只是形影或假象的幻变。由此看来,物质与存在被庄子肿胀成了一个虚幻体, 
然则运动呢?有很多学者研究庄子,或附会以进化论,或说他有“变之哲学”, 
这是生吞了庄子。庄子一书中所言之“物”皆指“形”,例如他说的人,不
是说人之“实”,而是说“万物以形相生”(知北游),“若人之形者,万
化而未始有极也,”他说的物,不是说物之“实”,而是说“道无终始,物
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虚一满,不位乎其形。年不可举,时不可止,消息盈
虚,终则有始。是所以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秋水)。所以,道不位

乎形,或者“油然不形而神”,物则位于形,其死其生,即位于死生之形, 
而形又是幻变的东西。他说: 
“万物皆种(“种子”之“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 环,莫
得其伦。”(寓言) 
从假象到假象之不同“形”相禅,即产生了他的变化观念: 
“天地虽大,其化均也。”(天地) 
“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何不为乎? 
夫固将自化。”(秋水) 
“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同上) 
“化其万物而不知其禅之者,焉知其所终?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
耳。”(山木) 
他的无故相禅的变化论,是形形相代的、始卒若环的循环变易说。因此, 
他说:“凡有貌象声色者,皆物也。物与物何以相远?夫奚足以至乎先?是
色而已。”(达生)这和物质运动的概念是完全不相同的。至乐篇末一段曾
被人所附会为“进化论”者,不是别的,正是庄子的想像。所谓从万物的最
低级一直到“马生人”的阶段,只是一串形形色色的“无故”的相禅。至于
他所谓“种”,如“种有几”,如“万物皆种”,并非指“种类”之“种”, 
而且指“种殖”之“种”,因为“种”之下文言始卒、言生灭。“种有几” 
的“几”,即齐物论所说的“适得而几”的“几”,“适得而几”说的是万
物成毁生灭之中涵有微妙的东西。故“种有几”乃指生殖有几。至乐篇上文
说:“唯无为、几存。。。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 
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
从无为殖。”这样看来,“几”字应释作“枢机”之“机”,或“几窍”之
“几”,庄子自己则用“无为”来形容,所谓“无为几存”或“从无为殖”。
变化不是我们说的运动概念里的矛盾的斗争,在庄子学说里,只是指形
景相移、无时不动而已。在变化中,也没有“类概念”(进化论的基础), 
他说“类与不类,相与为类”。这样,我们就知道庄子的变化论,其要点是
这样:
(一)变化里的“形”为无常性,是假象,所以变化是一个空虚而无实
在的“变”,或“变”的移动,或幻变。他说: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
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德
充符)
因为物只以“形”或“色”而存,形色为无常,故变为幻变。他主张: 
“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却,而与物(形)为春。”(同上) 
执其形就要“以人灭天”,因为“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同上),即是
说只有在不执形的彼岸,才能体验出物之所以然。
(二)变化从何而生呢?他说: 
“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
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
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至乐) 
“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所以芒芴(恍惚)之间才把无形变而为有
形,好一个大遁词!到了有形的气,在他看来,反而都是不真实的。
(三)变化既是无常,则一切皆生灭无住。人类对之,第一要听其生灭,

不求文以待形(离开理解),便是知“天倪”;第二要得“几”以超死生, 
便是知“道”。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 
不亦悲乎!”(齐物论) 
“形莫若缘,情莫若率。缘则不离,率则不劳。不离不劳,则不求文以
待形,不求文以待形,固不待物。”(山木)人只能缘物而不能待物,这叫
做“不以人灭天”。至于闻道呢?他说: 
“人又反入于机。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至乐) 
“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齐物论) 
“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同上) 
因此,他由空虚的变,归入于绝对的不变。神人的极则是所谓“天地与
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庄子的存在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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