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教育出版电子书 > 读通鉴论-清-王夫之 >

第132章

读通鉴论-清-王夫之-第132章

小说: 读通鉴论-清-王夫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仁莫大于亲亲,非其私之之謂也。平夷其心,视天下之生,皆与同条共贯,亦奚必我父兄子弟之必为加厚哉?此固不可深求于物理,而但还验其心之所存、与所必发者而已。均之为人,而必亲其亲者,谁使之然也?谓之天,而天未尝诏之;谓之道,而道亦待闻于讲习辩说之余矣。若其倏然而兴、怵然而觉、恻然而不能忘者,非他,所谓仁也。人之所自生,生于此念,而习焉不察耳。释氏斥之为贪爱之根,乃以贼人而绝其类。韩愈氏曰:“博爱之谓仁。”言博也,则亦逐流而失其源也,博则其爱也弛矣。
 
    有人于此,可生也,亦可杀也,见为可生,而生之也快,见为可杀,而杀之也亦快,即见为不可杀,而卒不能不杀也,则亦置之矣。至于父子兄弟,即不容已于杀,而必戚然以终身,如其见为可生,则必不如他人之唯力是视,尽吾道而付之无可柰何者。以此思之,仁天下也有穷,而父子兄弟之仁,则不以穷而妨其爱也。唯不仁者,舍其约以务于博,即有爱焉,亦散漫以施,而自矜其惠之溥;如其穷矣,则视父子兄弟亦博爱中之一二人而已。置之可也,杀之又奚不可哉?故与人争名,名不两归而杀心起;与人争利,利不两得而杀心起;乃至与人争国、争天下,势不两立而杀心愈熺。
 
    呜呼!汉文帝之贤也,且以尺布斗粟致不容之怨,况下此者!于是而曹丕、刘彧、高湛、陈伞圆挥浔局В局б嗳缙湟庋梢哉丁L斓乐贿什蝗室荒钪ㄑ啥V煊勋暋⒗畲隅尜灾髦泄蝗手熘尽⒙硪笾铀锵嘈б宰蚤迤渥濉7虼耸蝗收撸制裎薨约叭嗽眨堪拊穸钜印J悠涫裘肜镎撸杂胩煜轮宋镂抟砸欤薹劣诩涸蛏邪诩涸蛏敝D⑹椭埃现抵杏诓恍ふ咧模晕炖碇簦豢绅病
 
    而钱元瓘独全友爱以待兄弟。钱镠初丧,位方未定,而元瓘与兄弟同幄行丧,无所猜忌,陆仁章以礼法裁之,乃不得已而独居一幄。其于元璙也,相让以诚,相对而泣,盖有澹忘富贵、专致恻怛者焉。故仁风扇而天性行。施及弘俶,群臣废兄立己,众将不利于其兄,而弘俶以死保之,优游得以令终。自古被废之主,昌邑而后,未有能如是者。孝友传家,延于奕世,亦盛矣哉!推其源流,皆元瓘一念之仁为之也。此一念者,爱之所凝,至约而无所穷也,非墨、释之所与知也。
 
    〖二〗
 
    天人之际难言矣!饥馑譌言、日月震电、百川山冢之变,诗详举而深忧之;日食、地震、雪雹、星孛、石陨、鹢飞之异,春秋备纪而不遗;皆以纳人君于忧惧也。乃其弊也,或失之诬,或失之鬼。其诬也,则如刘子政父子分析五行以配五事,区分而凿证之,变复不惟其德而唯其占,有所倚而多所贷,宽猛徇其臆说,而政愈淫。其鬼也,依附经义以乱祀典,如董仲舒土龙祈雨之术,徒以亵天而导淫祀,长巫风,败风教,则惧以增迷,人事废而天固不可格也。夫为诬为鬼,既以资有识者之非笑,于是如康澄者,乃为之说曰:“阴阳不调,三辰失行,小人譌言,山崩川涸,蟊贼伤稼,不足惧也。”王安石之祸天下而得罪于名教,亦此而已矣。
 
    夫人主立臣民之上,生杀在己,取与在己,兴革在己。而或益之以慧力,则才益其骄;或相习于昏虐,则淫荡其性;所资以息其敖辟而纳于檠括者,唯惧之一念耳。故明主之于天下,无不惧也。况灾异有凋伤之实,譌言乃播乱之媒,饥馑系生民之命,而可云不足惧乎?民情何以定而譌言永息;饿殍何以苏而饥馑不伤;三辰失轨,川决山崩,当其下者,沴气足以戕生,凶征足以召乱,何以镇抚而不逢其害;岂徒惧而已哉?又岂如五行志之随征修复,自诩以调燮而安其心;春秋繁露之媟用术法,苟求营祷而亡其实哉?
 
    夫仲舒、子政,惟不知惧而已。谓天地鬼神之可以意为迎合,而惧心忘矣。诚知惧者,即澄所谓“畏贤人之隐,畏民业之荒,畏上下之相蒙,畏廉耻隳而毁誉乱,忠言不进,谄谀日闻”者也。唯其惧之在彼,而后畏之在此。天人之应,非一与一相符,而可以意计揣度者也。一惧而天在人之中,万理皆繇此顺矣。澄何足以与于此哉?王安石之学,外申、韩而内佛、老,亦宜其懵焉而为此无忌惮之言也。孔子曰:“畏天命。”诗、春秋见诸行事,非意计之能量,久矣!
 
    〖三〗
 
    银、夏之乱,终宋之世,勤天下之力,困于一隅,而女直乘之以入,其祸自李彝超之拒命始。彝超之地无几,亦未能有战胜攻取之威力也,而负嵎以抗天下,挟何术以自固而能然乎?
 
    天下而已裂矣,苟非有道之主,德威足以服远,则有无可如何之人,操甚卑甚陋之术,而智勇交受其制。高季兴以无赖名,而孤立群雄之中,处四战之地,据土不亡者两世;彝超亦用此也,而地在绝徼,为中国之所不争,士马尤彊焉,欲殄灭之,其可得乎?中国之乱也,十余年而八姓十三君,倏兴倏废,彝超父子无所归命,亦无所抗衡,东与契丹为邻,又委顺以为之闲谍。不但此也,中国有反叛之臣,无论其成与不成,皆挟可左可右之势,而利其赂遗;薄侵边鄙而不深入以犯难,讨之则城守坚而不下,抚之则阳受命而不来。如是者,虽大定之世,未易治也,而况中国无君之天下,尤得以日积月累而滋大乎?是与荆南高氏仿佛略同而情势异,中国之雄桀,鄙夷而姗笑之,乃不知其窃笑群雄者之尤甚也。
 
    夫其为术,抑有可以自立之道焉。季兴以盗掠诸国之贡享而得货,彝超以两取叛臣之贿赂而收利,其以缮城郭、修甲兵、养土卒者,皆取给于他国无名之遗,而不尽苦剥其民,则民得以有其生而兵不匮。君子以大义裁之,则曰此盗术也。然当生民流亡憔悴之日,僭窃以主中国者,方日括民财以养骄卒,以媚黠虏,用逞其不戢之凶威,至于釜甑皆彊夺以充赏。而季兴、彝超夺彼不道之余,以苏境内之民,则亦苟焉自全之便术也,恶亦浅矣。
 
    季兴所处,必争之地耳,不然,与彝超均渐渍以岁月,虽宋全盛之天下,得韩、范以为将相,亦奡立而不可下矣。彝超敛兵聚利,为谋已深,李嗣源位未固,势未张,遽欲挑之,其将能乎?徒以益其彊固、而为百余年之大患已耳。制无赖者,非大有为之君,未易易也。
 
    〖一三〗
 
    李从珂之入篡也,冯道遽命速具劝进文书,卢导欲俟太后命,而道曰:“事当务实。”此一语也,道终身覆载不容之恶尽之矣。
 
    实者,何也?禽心兽行之所据也。甘食悦色,生人之情,生人之利用,皆实也。无食而紾兄臂,无妻而搂处子,务实而不为虚名所碍耳。故义者,人心之制,而曰名义;节者,天理之闲,而曰名节;教者,圣人率性以尽人之性,而曰名教;名之为用大矣哉!宰我以心安而食稻衣锦,则允为不仁;子路以正名为迂,而陷于不义;夫二子者,亦务实而以名为缓者也。一言之失,见绝于圣人。推至其极,曾元务实以复进养亲,而不可与事亲。贤者一务实,而固陋偷薄,贼天理,灭风教。况当此国危君困之际,邀荣畏死,不恤君父之死亡,而曰此实也,无事更为之名也。其恶岂有所艾哉?
 
    夫所谓实者,理之不容已,内外交尽而无余憾之谓也。有其实,斯有其名矣。若卢导者,心摇而无所执,理不顺而无能守,然幸有此一念之羞恶,不敢以人臣司天子之废立,故欲调停掩饰以稍盖其恶,而示天下以君之不可自我而予夺,则亦实之仅存者耳。道乃并此而去之,不灭尽其实而不止。
 
    呜呼!岂徒道之终身迷而不复哉?此言出,而天下顾锱铢之利,求俄顷之安,蒙面丧心,上不知有君,内不知有亲,公然以其贪猥亡赖、趋利耽欲之情,正告天下而不泚其颡,顾欣然自得曰:吾不为虚名所误也。亲死而委之大壑,曰吾本无葬亲之实心,勿冒孝名也;穴墙而盗邻粟,曰吾本有得粟之实情,勿冒廉名也;则人类胥为禽兽,尚何嫌乎?但务实而不知有名者,犬豕之食秽以得饱也,麋鹿之聚麀以得子也。道之恶浮于纣、祸烈于跖矣。
 
    道死而敗咂穑宋从星钇淞⒛钪钣谖袷抵谎哉撸谑抢铌拗剑平币源蟪贾澜逃遥鄳斠釉眨
 
    〖一四〗
 
    节之初九曰:“不出户庭,无咎。”而夫子赞之曰:“几事不密则害成。”乃所谓密者,难言之矣。缄之于心,杜之于口,筹虑既审,择老成能断之士而决之,一言而定矣。不审于此,嗫嗫嚅嚅,两三促膝,屏人窃语,夜以继日,而但不令人知其所言者何事,则戈矛丛于墙阴,猜防徧于宇内,何成之有哉?速败而已矣。
 
    宋文帝以君臣私语彻旦不休,而逆子推刃;李从珂屏侍臣于便殿,与冯赟、卢文纪等密谈,而敬瑭速反;皆自谓密而以召祸者也。夫子固曰:“乱之所繇生,则言语以为阶。”窃窃然密谈尽日而不已者,非言语乎?使其言之于大廷而众闻之也,其机亦止此而已。终日言而人不知其何所云也,然后虽一欬一笑,人皆见为深机。是以两人闭户下帷,妇姑附耳之智,敌群策群力之交加,其不相敌,久矣。今日言之,他日更言之,所图度者未见之施行,则奸雄抑窥其言愈多而心愈惑,无能为也,必矣。故密者,缄之于心,杜之于口,审虑而决以一言,必不以窃窃之谈相萦聒者也。
 
    石敬瑭之必反也,可抚而服之,一言而毕耳;可讨而定之,一言而毕耳。以廓达无猜抚敬瑭,而敬瑭无辞以起衅;以秉顺攻逆讨敬瑭,而敬瑭亦无挟以争。若疑若信,若勇若怯,计其所密谋者,皆迂疏纤曲,以茅缚虎、以油试火之术耳,而后从珂之死亡终不可救。宋昌拒周勃之请闲,而中外帖然,斯则善于用密者与!
 
    〖一五〗
 
    刘知远之智,过于石敬瑭也远甚,拒段希尧、赵莹移镇之谋而亟劝敬瑭以反,其情可知也。当其时,所谓天子者,苟有万人之众、万金之畜,一旦蹶起,而即襃然南面,一李希烈、朱泚之幸成者而已。范延光、赵延寿、张敬达之流,智力皆出知远下,而知远方为敬瑭之偏裨,势不足以特兴,敬瑭反,而后知远以开国元功居诸帅之右,睨敬瑭之篡而即睨其必亡,中州不归己而奚归邪?呜呼!人之以机相制,阴阳取与伏于促膝之中,效死宣力,皆以自居胜地,而愚者不悟,偷得一日之尊荣以亡其族,亦可愍矣哉!
 
    知远之于敬瑭,杨邠、郭威之于知远,一也。杨邠贪居于内,自速其祸耳。敬瑭不知倚知远为腹心,愚已甚也。知远知邠与威之将效己,而不早为之防,事势已然,未可急图也。知远早殂,不及施龋爸倍固旒僖阅辏摗⑼铮翊拭髟眨咳欢髁跛钣诮粢匝悠溲常蛑吨牵豆诰磋┮印3瞥寄赏劣谄醯ぃ豆陶豢桑嘧晕埔病9噬沙侵伪倭⒔粢怨郾洌焓罩@畲鎰灾螅淠芡级却竽币宰粤⒄撸ㄖ抖6詹荒苡榔潇裾撸涓罹葸缎抑熳樱嗖豢梢灾橇θ∫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3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