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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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上即不选秀，也不指婚，耽误了女儿家的终身。
在姚盛初开口提及选秀一事，洛痕便已猜透到其中奥妙。闻言他依然淡笑如风地回道：“令暧风姿绰约，温婉贤静，如若参选必然可独占鳌头，皇上定会恩宠于身。”
“得王爷如此夸赞，是小女之幸，老臣先代小女谢过王爷。”姚盛微一俯身，冲洛痕一拱手。洛痕伸手虚扶一把，却见他又面带为难的接口道：“小女佳期性子柔弱，平日沉静寡言，让她娘给娇宠惯了。老臣十分忧心她不能适应这宫中生活，无意间触怒龙颜。”
洛痕微抿嘴角，不动声色的等待他解说，姚盛见洛痕不接口，忙又道：“三年前小女曾随老臣进宫赴贵妃娘娘册封宴，虽仅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却对您仰慕不已，王爷正值而立之年，不知今年可有意娶妻？”
原本以为姚盛会请他在皇上面前荐其女入住后宫，本朝年龄相当的女子之中只有姚佳期拥有与凌妃娘娘一较高下的姿色。想必姚盛定然不愿错失了与皇家结姻亲的机会。如若洛霄对其无意，也可在他助力之下获一满意的赐婚旨意，却完全没有料到姚盛的心思竟是在他身上，甘愿放弃姚佳期朝另一个天下女子皆渴望而不得的位置走近一步。
要知道圣贤朝国母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也曾听闻民间百姓及朝内大臣私底下议论纷纷，大多是不明白为何凌妃如此得宠，皇上却迟迟不册封她为皇后，只有他明白，皇上是在等，等她心甘情愿应允而已。身为国君的洛霄，付出的不止是心，给的不单单是爱，还有受万人敬仰的名份及地位。
洛痕微有些诧异的目光落在姚盛有些窘的面容之上，沉默片刻后方才悠悠回道：“蒙令暧记得本王，至于这娶妻之事皇上也曾多次提及，只是这朝中之事甚多，本王确无心顾暇，此事关呼皇家颜面，全凭皇上作主。”
姚盛闻言老脸竟有些红了，本来顾念着爱女的心意他才厚着老脸主动提亲，却不料被一向温润的政亲王爷当场婉言拒绝，似乎没有一丝转回的余地。一句全凭皇上作主，心意再明白不过，政亲王对佳期尽管是有些浅淡的记忆，但却不曾有过一丝心动之意。如若皇上指婚，他或许不会拒绝，如若佳期无缘成为皇上妃子，那么指给何人为妻，政亲王言下之意，定然也是不会主动求旨赐婚，看来是他姚家高攀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那自小乖巧柔顺的女儿第一次倔强的要求非政亲王不嫁。原来三年前那匆匆一见，现年芳十八的佳期便已对温润如玉的政亲爷倾心仰慕不已，故当他无意中提及早晚都要忍痛割爱将爱女送入宫之时，她竟是抵死不从。
姚佳期乃姚盛与结发之妻所生爱女，尽管姚盛也还有两位妾室，且还尚有一子一女。但在三个儿女之中却独独宠爱佳期。自佳期五岁之时，姚府之中便请来师傅细心教导。如今姚家有女已长成，不仅容貌冠压京内群芳，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眼见女儿一年比一年出落得丰姿妍丽，楚楚动人，姚盛心中顾然欣慰不已。这似乎是冥冥之中刻意的安排，自家的女儿是唯一可与皇上恩宠的凌妃被世人相提并论之人。
然，对女儿的宠爱，也令姚盛百般忧心与不舍。佳期已到适婚之龄，姚盛心里明白一旦参选她万没有落选的理由，只是那深宫之内，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人？即便得皇上宠之爱之，可后宫佳丽无数，凭女儿对名利的淡薄，定然不懂争宠之道，那所谓的恩宠又能维持多久？她终有红颜老去的一天，难道此生的青春就这般耗尽在深宫后院之中？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佳期寂寞终老于那高墙壁之内，他不愿女儿成为他姚家封侯拜相的跳板，他只希望女儿得一如意郎君，相伴终老。
如若佳期心中无牵无挂，姚盛也只想听天由命了，却没有想到长在深闺的女儿心仪之人竟是一人之下的政亲王爷。对于贤名远播的王爷，无论是身份、人品，自然是无可挑剔，姚盛固然是十分中意。如果嫁予政亲王成为王妃，远比成为皇上的宠妃更易幸福。只是这事又岂是他可作主之事？后与妻子商量，决定顺从佳期心意，由他厚颜向洛痕提及此事。原以为以佳期的蕙质兰心，以他三朝老臣的面子，政亲王也断然不会当面拒绝。只要洛痕点头，皇上定会下旨赐婚成其美事。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结果竟是这般，丢了老脸且不说，佳期定然是要伤心失望了。难道王爷真如外面所传，心仪之人是曾经有过皇上口御赐婚，却在半月后即将出阁的东方家二女儿吗？他真是不解了，为何这皇家男儿只对那东方家的女儿倾心？
洛痕见姚盛面露失望之色，且有些尴尬，也知自己拒绝的过于直接了，为了不令姚盛难堪，他复又接口道：“姚大人不必过于担心，如若您老有中意的良婿人选，可告之本王，本王愿代为请旨，促成令暧的姻缘。”
姚盛见政亲王已如此说，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忙回道：“多谢王爷成全，老臣先行谢过。”
“姚大人客气了。”洛痕淡笑着回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言，举步向朝堂走去。姚盛也不好再说什么，缓缓的行在洛痕身后，连连叹气不止。
此时的大殿之中，文武百官基本已经到齐，低低的议论声不断。在皇上没到之前，大家自是可以畅所欲言地聊些政务或是其它，见到洛痕到来，议论声顿时轻了不少，众人纷纷向他打着招呼，洛痕均淡笑着点头回礼。
洛痕脚下不停的行至大殿的中心，站在距离龙椅最近的地方才站定。收起唇边丝丝笑意，眉头微微皱起，不禁忆起遇上璎珞那晚回府时的情景。
当他离开“盈月楼”，心中的伤痛没有因与清风化解心结而减少半分。暗沉的天空一如他沉重的心情，他负手步行回府，心底涌起的酸涩空落将他彻底淹没，只觉这条路漫长漆黑无比，全然不知何时空中竟飘起丝丝细雨。
当头顶上方的那柄纸伞为他遮去点点湿意，当他平视的双眸望见紧握在伞柄上的那双纤细柔荑，他才恍然惊觉已到政亲王府门口，而她就那般沉静的站在他对面。
章节49 凄美之拥＇VIP＇
直到那晚，直到抬头的那一刹那，洛痕才如梦初醒。清旋，那个曾经被舅父疼爱在掌心的温婉小丫头，如今已然长大。直到那时，洛痕朦胧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何几年来他们这对堂兄妹变得好像疏远许久，早已不及儿时的亲近。本以为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给她过大的压力，以至于每一次相见她都规矩有礼的称呼他为“王爷”，而不是堂哥。
直到这个令他伤痛的雨夜，意外的见她候在府外，洛痕才在抬眸的瞬间了然了她眼底那抹纠缠的情义．．．他讶然。
片刻后，洛痕扬起温润笑意，淡声开口：“何时来的？怎么站在府外？”
清旋脸色微有些红，轻声回道：“来了一会了，管家说你应该快回来了，所以．．．”
“今日朝中有事，出宫时有些疲倦，就遣退了侍从，独自一人在外面散荡了会儿。”洛痕云淡风清的将今日之事一句带过，见清旋又将纸伞向他身边移了移。
洛痕淡淡一笑，体贴的伸手接过纸伞，又道：“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免得尘风担心。”
清旋抬头，温柔的眼眸含羞的望着他的俊颜，柔顺的点了点头。
连绵细雨之中，洛痕单手撑伞，缓缓向莫家而去。清旋微低着头行在他身侧。这是他们第一次这般接近的单独相处，此刻的沉默也似乎变得弥足珍贵起来。清旋竟有些希望这条路如果没有尽头该多好。
当她慢慢长大，当她的目光开始不经意间追随着他，他便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她的生命。他进驻心底已然几年，然而女儿家的矜持一直是清旋跨不过去的一道鸿沟。当他已近而立之年却也不曾娶妻，她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料她满腹期望的沉浸在等待之中，他却深爱上别人。眼见他忍痛割舍，眼见他为情所伤，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对他感情的渴望。哪怕不爱她，哪怕没有情，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侧身抬眸，望见他隐约带着心事的神色，心情有些轻微的失落。她知道他心爱之人是半月后即将成为她嫂子的璎珞，然而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见他。今夜，她想抛开所谓的矜持，她想要他一个答案。
“清旋心中有一疑问，不知该问不该问？”清旋声音有些低，却足以传入洛痕耳中。
他低头望了她微红的脸庞一眼，淡然的移开目光，面色平静的目视着前方，沉声道：“自家兄妹，无须顾及太多，尽管问便是。”
有个声音在心底提醒她，此刻他镇定自若的称她为妹妹，便已是明显的拒绝之意，不要问，无须问。然而还有另一个声音挣扎着：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
略一沉默，清旋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低声问道：“难道你想此生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吗？除了璎珞，就不曾想过接受别人吗？”
他闻言诧异的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过于直接的问询，刺痛他心的同时，也将她暗藏的情意大胆的袒露于他面前，竟让一向稳如泰山的洛痕措手不及。
许久不见他回应，清旋抬起头与他漆黑的眼眸平视。此刻脸上淡淡的红晕，令她愈发显得温婉可人。然，她却不是他倾心所恋之人，不是他愿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佳人。
洛痕黯然的别过脸，望向不远处的莫家，眼眸中尽显丝丝凄楚，终是轻声一叹，回道：“世人皆以为政亲王眼高于顶，凡尘之女难入其目。实不知，我只想与深爱之人举案齐眉，相守白头，哪怕她只是平庸之姿，只要两心相惜，我也将珍视呵护不已。因为爱一个人与相貌无关，因为她只是洛痕愿意捧出真心，执手一生之人。”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落寂与哀怨。清旋扬起唇角温柔笑着，可那眼里，分明闪着淡淡的泪光。
“我曾经在心里有所期待，或许自己会是开启你心门之人，可最终你爱上了璎珞。”
“或许是因为我的自私，令你失去了她，可是我．．．”清旋的眼角已湿，哽咽着望着他，却见洛痕轻轻摇了摇头：“你无须自责，即便你不去行宫那一趟，她心中的选择也早已不是我。”
“我不介意你心中有别人，如果你愿意，哪怕是一个影子，一个替身，只要可以一辈子留在你身边，我愿意。”清旋整理着思绪，低柔而沉静的娓娓回道。
洛痕回身，平日里眼眸中的光华已完全消失，现在仅剩深不可测的悲凉与不忍，在她满是期待的深情注视下，他却是惨然淡笑，握紧伞柄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眸中，水光潋滟．．．
将她透过凄怨目光瞬间泛起的伤痛一点一滴望进心底，终是低声开口：“傻丫头，你值得更好的人来守护！”声音带着安抚，也是沉重的无奈．．．却也是必须！她不在他心里，从前不曾进驻，现在也不可能开启他的心门．．．
清旋沉默着轻轻的摇头，带着几分幽怨与痛楚，却又勉强挤出一个带泪的笑容面对洛痕，她知道，他在．．．拒绝。
暗夜可以轻易掩去她的伤痛，无人知晓；细雨将彻底冲刷梦境般的幻想，了无痕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一切只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