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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上品寒士-第116章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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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湖碧水依旧,荷花开了又谢,而现在想找到去年那日陈郎君泊舟之处已不可得之心痛。
  今日又是八月初八,陈郎君还在为母守孝自然也不能来见她,自去年六月在钱唐枫林渡口别后有一年多未见到陈郎君,痴心所系相思转浓,丝毫没有因岁月流逝而淡漠。
  这时,湖岸上的~扬声唤道:“小娘子——小娘子,快回来。”
  陆葳蕤透过高高支起的盖望过去,见岸上立在短锄身边的一个浓眉大嘴的仆役有些面生,装束也不似庄园中人,再仔细一看,一颗心顿时“怦怦”直跳,啊,这不是陈郎君的心腹仆人来德吗?
  陆葳蕤明的双眸顿时涌满泪水,陈郎君记着她呢、记得她的生日,虽然不能亲自前来,还是派人来问候了。
  陆葳仆妇回舟,还未登岸,就见继母张文纨带着一群男女仆从赶到了,不禁花容失色——
  陆人张文纨得到消息说钱唐陈氏派人来见葳蕤小娘子,因与墅舍的执役相熟,已被领去小惜园,张文纨急急赶到小惜园,却被告知小娘子去了平湖,便又赶到平湖,正看到钱唐陈氏的那个仆人立在岸边等候陆s从湖中上来。
  来德随陈操之来过华亭陆氏墅舍两,张文纨对来德有些印象,面带寒霜问:“你是钱唐陈氏的家仆吗,来此何事?”
  来德并不畏缩,施礼道:“来见过夫人,来德奉我家小郎君之命送一幅画给陆小娘子。”
  陆夫人张文纨“哦”了一声,说道:“取画来看。”
  来德道:“我家小郎君吩咐了,只交与陆小娘子。”
  张文纨心中有气,正待发作,陆葳蕤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哀声道:“张姨—”
  陆夫人张文纨不愿与一个下人计较,说道:“那好,陆小娘子在此,你把信物交给她吧。”
  来德果然从背后解下一个青布包裹着的长条形木盒,恭恭敬敬呈给陆s
  陆葳蕤手捧木盒,眼望张文纨,心慌得不行。
  张文纨道:“s,将木盒打开。”
  陆葳蕤不敢违拗,慢慢打开木盒,见松木制的长条形盒子里静静地卧着一卷装裱好的画轴,并无他物。
  陆夫人张文纨道:“取画来与我看。”
  陆葳蕤贝齿轻咬红唇,委屈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取出画卷递给张文纨。
  张文纨解开画轴系带,徐徐展开画卷,心里其实也担心看到陈操之写给陆葳蕤私信之类的东西,但确然只有一幅画,画的是一条清浅的小溪,溪中错落着七八个石墩,小溪两岸青草如茵,有各色野花开放,一个梳着娇俏堕马髻、身穿月白襦裙、背影窈窕的年轻女郎不从石墩上过溪,却是赤足淌在溪水里,女郎裾裙提起,露出两截洁白细润的小腿,足踝以下浸在溪水里,美丽的双足勾勒得非常细致,是卫协独有的那种细如蛛网的白描法,溪底的鹅卵石,踩在鹅卵石上的足趾缩着,趾甲如玟瑰花瓣一般,竟然画出了水波荡漾的感觉,还有衣袂飘拂、春风荡的感觉——
  画卷右上方用清峻洒脱的行书写着两行字:
  “当流赤足踏溪石,水声泠泠风生衣。”
  张文纨看画时,陆葳在她对面,看不到画的是什么,只看到张姨的脸色由凝霜含威逐渐柔和下来,眼里透出欣赏之色,陆葳蕤才略略放心。
  陆夫人张文纨赏画久之,慢慢将画卷收起,吩咐庄园管事,带来德下去饱餐一顿,赏五百钱,送出庄园。
  陆葳蕤看着来德被带走,想着不能向来德问一下陈郎君近况,心里很难过,珠泪盈盈,小嘴微微噘着。
  陆夫人张文纨看着陆葳蕤这样子,叹了口气,说道:“葳蕤,陪张姨在这湖畔散散步。
  ”命其他人不用跟着,只她与陆葳蕤二人沿着欹欹曲曲的湖岸慢慢地走。
  张文纨把手里的画轴递给陆葳蕤,问:“这画的是你吧,这是虎丘山下那条溪吗?”
  陆葳蕤展卷细看,那次与陈操之游虎丘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心里既感动又甜蜜,陈郎君答应过她要画这样一幅画送给她的,那时陈郎君说画不好,要好好好顾恺之请教,时隔一年半,陈郎君的画技精进如此,可见陈郎君虽然丧母哀痛,但并没有颓怃,依旧非常努力地学习——
  张文纨侧头打量着陆葳蕤,陆葳蕤用画卷把脸遮住,张文纨又问:“s,画的是你吗?”
  陆葳蕤隔着画卷道:“张姨,我不知道啊,这只是一个背影嘛。”
  张文纨笑了笑,嗔道:“还敢说不是你,你仔细看看画中人的右足——”
  陆s闻言一看,俏脸顿时羞得通红,那画上女郎右足踝上的一粒红痣裸露在浅浅的溪水上,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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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二 深情 五十八、一遇操之定终身 字数:3584
  夫人张文纨说道:“就是那次去虎丘赏芍药对吧,|来,我半路回去了,你就和陈操之游山去了——唉,这也怪我,不应该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你看看,女孩儿家足踝上的痣都被人看去了,羞人吧?”
  陆葳蕤脸红到脖颈,大气也不敢出,心想:“幸好张姨只以为我脱了袜履淌水过溪时被陈郎君看到痣的,若是知道我是特意除去鞋袜给陈郎君看的,那我真要羞死了。”
  张文纨道:“把画收起来,遮着脸做什么,你能遮到几时!”
  陆葳慢收起画,低着头不敢看张姨,甜蜜和羞涩也阻不住内心沉重的忧虑。
  张文纨问:“那个陈操之知道你是今日生日,你告诉他的?”
  陆s隐瞒不,咬着嘴唇应了一声。
  张文纨幽幽道:“倒是个有人,若单论人品才华,三吴年轻一辈子弟真挑不出胜过陈操之的人了,这幅画与顾家的痴郎君比也不遑多让吧,真是让人惜才,可是呢,你要嫁他是万万不行的——”
  陆葳蕤鼓勇气道:“张姨,可我——真的很喜欢陈郎君——”脸红得要滴血,但这回没有低头躲避张姨的逼视。
  陆夫张文纨凝视了陆葳蕤一会,目光移开去,望着半湖的荷叶,说道:“钱唐陈氏门第太低,咱们陆氏是不可能与其联姻的,你没考虑过这一点吗?”
  陆吃吃道:“张姨,我听说,钱唐陈氏,列入士籍了。”
  张文纨笑了笑。说道:“你倒是小娘子足出户。事情还知道地不少。不会是陈操之派人告诉你地吧?”
  陆葳蕤赶紧摇头道:“没有有。我是听管事们说地。”
  张文纨道:“说起来这个陈操之真地很厉害。原吴郡丞郎褚俭不是一直想打压这个同乡后辈吗言也是褚氏散布出去地。嗯。是谣言吗?”看了一眼陆葳。接着道:“现在钱唐褚氏却完全败了。连士籍都被剥夺了。上回王丞相之子王劭来拜访你爹爹时。特地求那幅《桓伊赠笛图》观看。王劭对陈操之是赞誉有加。说陈操之有夏侯玄、刘~之风范。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琅琊王氏子弟个个高傲这样夸奖人地还真是少见。而且还是一个寒门。不。一个次等士族子弟!”
  扬州内史王劭来华亭之事陆葳蕤并不知道。这时听张姨说王导之子也这么夸赞陈操之。陆葳蕤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
  却听张姨接着说道:“但不管陈操之有多俊秀超拔。他地门第是改变不了地。由寒门入士是他地成功。但次等士族与我们三吴高门地差距是非常明显地不是陈操之一人之力能改变地。这是家族世代地积累。就以陆氏而论。先祖伯言公、幼节公是前朝地。就不提吧。单说永嘉南渡四十余年来。我吴郡陆氏就出了两个开府仪同三司地一品高官。那便是汝伯祖与汝祖。此等显赫门第比之琅琊王氏、颖川~氏、陈郡谢氏这些北地门阀又有哪点不如!而钱唐陈氏想要达到我吴郡陆氏这种地位。就算杰出子弟辈出个百年积累。行吗?”
  陆葳蕤默默跟着张文纨走了一段路起头来含泪道:“可是张姨。我非常喜欢陈郎君。这怎么办呢?”
  陆夫人张文纨看着陆葳蕤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说道:“葳蕤婚姻大事哪里能自己作主呢,不要说女子男子也不能自己作主啊,听张姨的话吴郡、会稽高门中寻一个合意郎君应不是难事,这世间婚姻都不是这样的吗?不少女子年少时也许有钟情的男子嫁的却是别个男子,不也生儿育女一辈子吗?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陆葳蕤道:“张姨,若我没有遇到陈郎君,那我就依着父母嫁谁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我已经遇到了陈郎君,心里也有了陈郎君,梦里也想着陈郎君,再让我嫁给别人,我做不到,我可能,会死的——”
  张文纨听到这话,心头一震,看着陆葳蕤,陆葳蕤并没有那种毅然决然的神色,依然是平静温婉的样子,但张文纨知道陆葳蕤的性子,看似温柔,其实倔强,与她爹爹陆纳是一个脾气,既然这么说,那真是会这么做的——
  张文纨又气又急,她原以为陆葳蕤对陈操之只是喜欢而已,象陈操之那样俊美的少年郎任是哪个年轻女子见到了都会有点喜欢的吧,万万没想到陆s陷得这么深,竟说出之死靡它的话,怒道:“那个陈操之对你说了什么话,你竟如此死心塌地?”
  陆葳蕤道:“陈郎君让我等着他,他一定会来娶我。”
  张文纨气急败坏道:“陈操之这个登徒子,竟用这种花言巧语哄骗你,他怎么可能娶你!”
  陆s道:“张姨,我是非陈郎君不嫁的。”
  张文纨气得哭起来,说道:“好,好,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你不听我的话,我白疼你了——”
  陆葳蕤拉着张文纨的手,就在湖岸碎石地跪下,仰脸呜咽道:“张姨,你就是葳蕤的娘亲,葳蕤不是不听娘亲的话,是因为葳蕤是真心喜欢陈郎君,不说和陈郎君在一起,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心里欢喜,若逼我嫁给别人,我会难过一辈子,娘亲,你帮帮s—”
  张文纨没有生育,视葳蕤若己出,现在听葳蕤叫她娘亲,不禁心软,又见其哭得伤心,很是心疼,将陆葳蕤搀起来,叹气道:“葳蕤,不是我不帮你,这种事我哪里帮得了你,你爹爹疼你,说不定会被你打动,任你嫁给陈操之,可是你二伯父陆始,还有五叔陆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这是整个家族的事,你承受不起的。”
  陆s哭道:“陈郎君又不是无品无才无德无行的坏人,伯父、叔父他们为什么就要这么反对啊!”
  张文纨轻轻抱着伤心欲绝的陆葳蕤,安慰道:“陈郎君是很好,我家s|有眼光啊可这不是人的问题,而是门第的问题,谁都没有办法的,比如你从兄陆禽若是想娶一个寒门、不,娶一个次等士族的女郎为妻,你二伯父非打断他腿不
  ”轻抚陆葳蕤柔软的背脊,柔声道:“好了好了,答应帮你还不行吗,咱们慢慢想办法不好?”
  张文纨这是缓兵之计,象葳蕤这种性子硬逼是不行的,反正陈操之还要守孝一年多,不可能守孝期间跑出来见葳蕤,有这一年多时间,水滴石穿,应该可以让葳蕤慢慢忘了陈操之。
  陆葳蕤慢慢止了眼泪,她极聪慧,也知道张姨是敷衍她过总算让张姨明白她的心事了,这样有些事就不必憋在心里,她想:“爹爹、伯父、叔父可以阻止我嫁给陈操之,但要把我嫁给别人,那也得我愿意才行,总不可能把我绑去。”
  这样一想,陆葳蕤心里笃定了一些,低头一看,手里的画轴被泪水打湿了一片,“啊”的一声惊呼心泪水将墨色湮染开,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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