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上海闲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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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了，这家伙和我差不多，职高毕业进饭店，就算他混得再好，也就顶多混个领班什么的，怎么一下子发了？”
“一定是他家里有钱，拿父母的钱出来显派呗！”
陈燕欢把对戴手链的男人的厌恶都写在脸上。
男孩子把头使劲地摇。
“才不呢！他家我去过，父母和我爸妈差不多，都是工人，听说他妈还办了‘待退休’，生活条件可能还不如我家呢！”
“那就是抢了银行，要么贩卖毒品，反正不会是天上掉下来个大皮夹子正好砸在他头上！”
男孩子不解地望着陈燕欢，简直怀疑她跟自己那个同学有什么仇。
“我还以为他得罪过你哪！”
他们成为情人之后，有一次谈起此事，肖强说。
“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是不喜欢男人戴那样粗大的手链！”
“那你以后不会给我买了？”
“不会！”
“那我要是喜欢呢？”
“自己去买！”
“你给钱？”
“呸！”
“那我拿什么买？”
“你就一定要买那样俗气的东西？”
“我觉得好看吗！”
“乖，姐给你买块‘雷达’表，比那东西气派，价钱也贵得多哪！”
“说话算数？”
“算数！”
然后肖强给了她一个让她窒息的长长的吻。
“都不是！”
男孩子笑了，眼前这个少妇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在饭店认识了一个客人，是个炒股大户，那个大户有时候和朋友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股票，他就留心听着，然后就去按他听来的消息买了点，结果一下子就赚了。他觉得炒股比上班合算，就劝说他爸妈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投到股市上去，结果一个月就赚了三千多块钱！”
陈燕欢点点头，这她完全相信。自己的那些“琼民源”还不是让她暴发了。
“后来，他干脆就给那个大户当了‘马仔’，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他妈，他妈反正没事，就在股市中这么跑进跑出，几个月中就赚了将近三万块钱，他现在可神气了！”
陈燕欢看着男孩子那一脸的羡慕，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受了同学的启发，开始炒股了。
“那你也跟着他炒啦？”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啊！”
男孩子显出一副沮丧的神情。
“我本来想，现在工作这么不好找，就算找着，每月也就千把块工资，还不够我自己用的。要是能跟他一起炒股，那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可我和他一说，他马上苦着个脸，说，不行，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他往外走露消息，准得炒他鱿鱼，到时候，别说我，他也没得混了。”
男孩子忿忿不平。
“还不是借口，我怎么会走露消息呢？大姐，你说是吧？我走露了消息，还不是自己没钱赚？我又不是傻瓜喽！”
3
男孩子很自然地称呼起她“大姐”来，让她觉得很亲切。
“那你现在？——”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自己就不会炒吗？我跟我爸要了一万块钱，就用我妈原来开过的户头，自己炒！”
“成绩怎么样？”
陈燕欢很关心地问。
男孩子骄傲起来。
“首战告捷！”
“真的？”
陈燕欢很兴奋，这么个毛头小子凭着这么点资金都能够赢利，自己应该更没有问题了。
“当然！这么和你说吧，我妈也算是老股民了，在股市里至少折腾了四五年了，入市的时候是五千的资金，现在还不到八千。我呢，上个月月底入的市，到今天刚好两个星期，已经净赚一千二百多块了！百分之十二点多的利润率，你说怎么样？”
“没有听消息？”
陈燕欢将信将疑。
“我哪里有什么消息呀！”
陈燕欢忽然觉得这男孩子是个炒股的天才，不然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这么丰厚的利润呢！陈燕欢心里动了一下，如果……
“那么，你现在成了‘职业’股民了？”
男孩子不置可否。
“也无所谓‘职业’不‘职业’，如果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还是想去上班，炒股可以当作业余爱好，或者第二职业吧！”
“上班？你不是说了吗，上班也就每月挣千把块钱，哪有炒股赚得多呀？”
“是啊，不过，我又不是那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整天泡在这里，跟这些人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
男孩子回身指指营业大厅门内攒动的人群。
“那你的工作有眉目了吗？”
“没有。”
男孩子有些失落。
“现在找一份好工作很不容易，我又没有多高的学历，只能做饭店，可又觉得太委屈自己，所以，就先炒炒股，骑着驴找马吧！”
现在他再也不嚷嚷着找工作了。陈燕欢望着肖强安详的睡态，笑了。
陈燕欢和肖强在证券公司门外分手后回到家里，去找了潘丽，把肖强的事和她说了。
“不如你雇他做‘马仔’，帮你炒股票吧！”
“行吗？”
陈燕欢故意显出一副怀疑的神态。
“我看没问题，就算是他炒股不行，总能帮你跑跑证券公司，干点杂事什么的。就算你的秘书吧！”
潘丽很肯定地说。
她和肖强成了情人以后，有一次潘丽问她：
“你们究竟是谁勾引谁呀？”
潘丽满脸闪着窥探别人隐私的兴奋的光，她敢说，就是在和她那个短粗的老公做爱时，她也未必这么兴奋。
陈燕欢也说不清她和肖强究竟是谁先动了心。
在太长时间的独自一人的寂寞凄清后，陈燕欢倒是真觉得她身边需要有个人来陪伴她了。即使是不炒股票，有个人陪她聊聊天，到处走走也是好的，总强似她每日形只影单的。而且，如果自己很突兀地找一个男孩子来陪伴，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姑且不论，就是那男孩子本身也会有什么想法，说不定会生出什么非份的念头，反而不好，现在借了这么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请他来，即补偿了他因为自己而失去工作的损失，又给自己找了个伴，或许还能从股票上赚点钱，简直是一举三得。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陈燕欢给肖强打了电话。
肖强在接到陈燕欢的电话后，第一时间里就赶到了罗马花园。
“我是第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别墅区！”
肖强由衷地说。
“想不到，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和我爸妈三口人，住一室半的房子，这还是前年才调换的。我上中学的时候，还和爸妈住一个房间，没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早上起来要排队上厕所，害得我总是迟到。那时候晚上我很早就睡觉，怕睡晚了爸妈有什么事不方便。有时睡不着，听见他们行房，俩个总是很紧张，连声音都不敢出，我妈总是催着我爸快一点，快一点，要么就说，别让孩子听见。真是很可怜。”
当她和他第一次做爱之后，肖强很伤感地对她说，让她想起自己过去的生活。
同样是狭小的弄堂，亭子间式的老房子，她的床和已经结婚的哥嫂的只隔了一条布帘，弄得她几乎每个寒暑假都在学校宿舍里度过。和前夫结婚，其中也有很大原因是她希望早一点结束这种让人郁闷的生活，离开那让她窒息的环境，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她真不明白，在那样的环境中，她的父母，她的哥嫂怎么还有激情创造出一个一个的子女来。
4
肖强的到来，让陈燕欢宽大的别墅中充满年轻的气息。
他把她腾出来做工作室的那间房间精心地布置了，很新潮，很前卫。
“这样才有生气！”
他对她说，似乎怕她不接受他的风格。
“太花哨了。”
她这样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反对的意思。
肖强每天很早就来到她家里，让她历任的保姆翻了白眼地看。
他来的时候，她多半还在睡着，肖强从不打扰她。他会自己开了电脑，很认真地研究着股票的行情和走势。在他认为应该买入和卖出的时候，他才跑上楼去，很谨慎地敲她的门，然后多半是隔了门接受她的指令。
实际上她对于他的建议是照单全收，尤其是在她雇佣肖强的第一个月的月末轧帐之后，她惊喜地发现她竟然获利颇丰之后，对于他的意见，她更是言听计从了。
“我还真没看错你！”
她把三千块前摆在肖强面前。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工资两千，外加一千奖金。”
“这么多？奖金是不是就算了？”
肖强客套着，却已经把钱收了。
肖强确实是一个炒股的好手，虽然第一个月陈燕欢的投资回报没有达到她预期的那样高，但也足以让她高兴了。
她没有一下子在股市上投入太多，一是因为虽然自己曾在股票上大赚过一笔，但那纯粹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机会，而且那次的操作，她还是听了潘丽的建议，实际上她自己对股票是一窍不通，另外一点就是她还想考察考察肖强，无论是他炒股的能力，还是他的为人。所以，她在第一个月只投入了二十万资金，但现在却变成了二十二万多。这让陈燕欢深受鼓舞，月回报百分之十以上，比银行利息高出了好几十倍呀！
“我们下个月再多投入一百万！”
她信心十足地说。
肖强禁不住吐了一下舌头。好家伙，这位现在他叫做“大姐”的少妇的钱多得让他看不懂。
“大姐，”
“？”
“我看你还是先不要投这么大的资金吧。”
“为什么，你怕钱赚得太多？”
“不是。”
肖强忧心冲冲的样子。
“我怕我炒不好，赔了就麻烦了。”
“不会的！”
陈燕欢给他打气。
“我相信你的眼光，真的。再说，就算赔了，总不至于把老本都赔进去吧！你就放心大胆地炒，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你的钱，你不怕可以；我帮你炒股票，要是炒赔了，我怎么忍心哪！”
陈燕欢竟然有些感动，这个男孩子还知道替她着想。
“别怕，你就尽情发挥好啦！”
陈燕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犯了嘀咕。
不是她不相信肖强的能力，当初让他来帮自己的时候，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一种歉意，是对他因为自己失去工作的一种补偿，加上他炒股获利的诱惑，而现在，她要真真切切地把炒股当作一种投资来做了，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子，是否足以担当这副担子，她心里也没了底。
“你看他行吗？”
她问潘丽。
“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
潘丽揣度着同学的心思。
“这孩子心很细，捅大漏子好像也不会，不过，你毕竟还不是很了解他，我看还是稳妥一点好。”
“我也这样想。”
陈燕欢觉得有些对不起肖强，既然让他来帮自己，又不敢完全相信他。
一个月接触下来，她感到肖强这个男孩子还是很不错的，除去有些过于纤细以外，他的为人还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交代给他的事情，不管份内或者份外的，他总是很努力的去做。固然他没有受过很高的教育，有时难免有些小市民的俗气，但他很善解人意，甚至可以说是乖巧，总会让她觉得他的存在是为了她，他所做的一切更是完全为了她。她甚至有时候可以感受到他在注视自己时目光中那种只有在看恋人时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