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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第21章

小说: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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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乘公车的地步。
    小蓓依然重复着不断把数学试卷揉皱又抚平的工作;我依然写着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作文;我依然每天K掉五十道理科题目;小蓓依然每天背完五百字的历史问答题。
    我和小蓓依然每天消耗1000ml的晶晶亮透心凉的雪碧否则就熬不过极具穿透力的阳光。我有些怀疑自己这样一直下去到最后会不会像王小波说的那样死时“肿得像只透明水母”。
    没有什么不一样,春末夏初似乎可以千秋万代地持续下去
    我看着头顶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明亮,一天比一天不可正视,香樟树投下的影子一天比一天浓密,我开始感到自己在这个春末夏初实在是碌碌无为。
    我对我消散的生命激情深深叹息,我为我流逝的光阴捶胸顿足。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顶多像个迟暮的女人—样站在青春的河边大声吼叫:我的青春!我的青春!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该有七十岁的悲哀吗?
    那些荏苒的光阴啊,那些一去不回的流水啊,我看到森林里吹过来黑色的风,我和小蓓在风里不知不觉地就站了整整一年。怎么就一年了呢?怎么悠长的时光就变成了短短的一瞬了呢?水晶球不管是在皇后手里还是在巫婆手里,我都想问个明白。
    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几千年前有人站在河边大声地说。
    十
    有一天我和小蓓同时发现了我们每天消耗的雪碧已经达到了1500ml。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和小蓓都惊诧不已。我想我们又朝“透明的水母”迈出了一大步。
    小蓓说:春末夏初结束了,夏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点头,我说夏天终于来了,我要和我的碌碌无为做个了断。
    我想我真的应该做个了断。
    八月天高人浮躁
    我在新的日记本的第四页写到:八月是个疯狂的季节。
    高三的学生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人间给我。我在天地中间翩翩起舞,可是越舞越凄凉。《荷塘月色》里的朱自清说:“热闹的是他们,我什么都没有。”其实我挺热闹的,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浮躁。八月让我浮躁。
    我开始浪费大量的时间行走于这个城市森林的夹缝,看满城的灯火摇曳车水马龙,看一个接一个的街道路牌,看妆容无懈可击的女子行走时打电话的样子,看八月天空中罕见的风筝,看自己的脚印刚刚留下便被身后的人群重新踩过,覆盖,消失,仿佛我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什么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可我已经飞过,见他妈的大头鬼。而这一切的一切像是八月对我的一种暗示,我开始逐渐听懂季节的语言。
    我开始放弃速溶咖啡而选择磨咖啡豆,尽管这样会浪费掉父母眼中如黄金一样的时间。一个小时不仅等同于60克金子还等同于一篇规矩的800字作文50个英文单词20个陌生的化学方程式和3道有难度的数学题。我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咖啡常常很有成就感,于是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那么喜欢自己的孩子,他们制造出了精密复杂而且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小孩子,他们理所当然地更加具有成就感。但我更多的是悲壮的感觉,可我想没有哪个父母看见自己的孩子会觉得悲壮吧。
    我开始白日做梦地设想自己将来挥金如土的生活。我的朋友飞鸢曾经说过她也想过宝马香车的生活不过一切要以“假如我中了百万彩票”为前提。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也许一切都会美丽一点。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它在远方等我,可是我怎么去?地铁?飞机?火车?轮渡?还是像我一样慢慢地走过去?抑或是像爱丽斯漫游?
    我开始对自己的前途失去信心且摇摆不定。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可是却不希望违背父母的愿望成为一个优秀的理工科人才,我想放弃学了两年的理科而投奔文科只为了能上一上中文系但这个念头也在三秒钟之后被无情地否定。朋友飞鸢说:“就连罗伯特·弗罗斯特这样的智者都会在鱼和熊掌之间犹豫不决,何况摆在区区在下我面前的同时还有鲍鱼和大闸蟹。”我想我的问题还要严重一点,我面前摆着满汉全席。
    对于以上种种我妈说我浮躁,我觉得她一针见血堪称语言大师。王菲的浮躁有三个寂寞的音节:LA JA BO,而我的浮躁无声无息。喧嚣注定离我很远,可我不知道我拥有的是安静还是寂静。小A说得对:有时候寂静比喧嚣更为张扬,比如我们总是在飞机起飞时庞大的噪音下面麻木地低头行走不会停留,却会在一只鸟飞过天空的时候驻足抬头张望,哪怕“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
    其实我还是有过很多的计划与目标的。比如我很早就下过决心要在高三来临前的那个八月一日开始全面进入高三冲刺阶段,晚睡早起身体健康,我甚至连写字台对面的墙壁上要贴的标语都想好了:我要和白炽灯一起散发顽强的生命!比如我从暑假一开始就决定了我要去参加c大的英语夏令营,我要成为集语法、听力、口语三位—体的上帝。可是最终还是一切宣告破灭,我的理想和泡沫经济一起灿烂地诞生然后又轰轰烈烈地消失。八月十日的时候我还是每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刷牙洗脸戴隐形眼镜,偶尔运气不佳走动中还会碰翻几张凳
    子。英语夏令营最终被数学补课取代——我没办法和数学撕破脸,因为我还要靠它搀扶着进大学,所以我对它百般谄媚卑躬屈膝且机关算尽毫不手软,尽管我知道和老外们的交道会让我相当愉快,但我还是果断地放弃了c大的夏令营。
    对于“晚睡早起”的目标我的完成情况是虎头蛇尾,“早起”没有达成,但“晚睡”却完成得保质保量,白炽灯也和我一起在黑夜中垂死坚持。可是45瓦的灯光下面却是五本很厚的古龙全集。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让我在初中时极度着迷的作者。十天之后我发现了“天妒英才”的内涵,同时感叹惋惜古龙的英年早逝。
    那天做梦的时候我见到了花满楼,那个风度翩翩的瞎子张开双手对我说:我有万花满楼。于是我也很肉麻地张开双手深情款款地说:我有万卷满柜。并且将那些有着各种分数的试卷拿给他看,完全不考虑一个武侠世界的人如何面对英文的虚拟语气和化学平衡,况且他根本就看不见。醒过来之后我觉得这真是个好笑话于是就打电话讲给小A听,结果他说我脑子烧掉了。
    其实我一直很崇拜那个花先生,温柔,善良,生机勃勃且充满感恩,古龙让他看不见东西也许是最明智的举动。而我,一个在现代科技镜片支撑下看得见花花世界的红旗下的像头驴一样欢快蹦达着年轻生命的新青年却百无聊赖,我怎么不羞愧得要去死呢?
    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全天下的事情。
    有时候人的思维可以产生爆炸性的突变,所有细胞自由思考然后产生让人莫名惊诧的决定。所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所以老子告诉我们“天地不仁”。“不仁”就是不思考。2002年的8月12日我的思维爆炸性突变,我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去吃一碗牛肉面,天气预报说今天阴到多云,可是太阳却前所未有的毒。我想起小A说的话:这世界上除了天气预报之外没什么不可相信。我走在太阳下面,浑身淌水冒蒸汽,像一个行动的电水壶。我突然想起上海戏剧学院的那个MM说过的话:看谁更毒,看谁先弄死谁。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太阳会被我先热死也说不定。
    牛肉面很辣,太阳很毒。我旁边一个小女生一边吃面一边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碗里。我想可能她的男朋友以前常带她来这里,而现在物是人非了。看见她快要吃完的时候,我对她说;小姐,其实失恋没什么的。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倒情愿是失恋呢,别招惹我,我刚落榜烦着呢。于是我恍然大悟,同时我也想起一个笑话:两个女生打架打得死去活来,老师问她们为什么,其中一个很有理地指着另一个女生说 她说她做梦都要诅咒我高考落榜。我不知道该把笑话讲给身边的哪个人听,于是我只好自己笑了笑。
    在我吃完牛肉面之后我的思维恢复正常,所以我没有傻到想要重新走回去。11路的大巴很空旷,因为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我有过在下班时间乘车的经历,那一刻我觉得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挤公车。而现在我和我的背包一人占一个座位坐得相当心安理得。高背整洁的木椅,窗外是春深似海的香樟,而我,由城市的西南角向东北方向穿行,闭目养神,满心喜悦,没有方向。思维重新爆炸。
    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候我开始不停地翻看2002年的高考指南,尽管它已经过期。王家卫说:沙丁鱼会过期,凤梨罐头会过期,连爱情也会过期,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过期。我知道,也许高考永远不会过期。那天看到宽带的广告,宽阔的桥面,可能有一百条车道,成千上万的汽车在上面轻松地跑,于是我就想如果高考的独木桥变成那个样子该有多 好,大家一起手牵手一路小跑进大学。但我知道这就像比约克唱的那样:It‘s just a dream。梦人人会做,能占梦的有几个,而最终将梦实现的一个也没有。梦之所以称之为梦就在于它的不可实观。很残酷,可是也很有道理。我记得谁曾经说过当一个孩子开始学着去讲道理的时候他就长大了。我想我还是无可避免地长大了,可我不知道我是从幼虫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茧还是从一个封闭的茧破裂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我想也许可能会是后者,不然不会那么痛。
    补课日渐逼近,我知道开学和“一摸”匍匐在后, “二、三、四摸”渐次埋伏,老王高考等在最后,一切像是国际象棋。这个八月最终还是被我浪费掉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要么上天要么入地,总之不会在天地间悬着,想浮躁都已是不可能,而这也是我早就知道了的。
    剧 本
    我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开始于17+N年前,其中N大于等于零。
    我现在17岁,数学老师说那个N的取值范围实在是不可理喻。
    其实没什么不可理喻的,用一句大家都明白的话来说就是:上辈子我爱王家卫的电影爱得要死,然后喝孟婆汤的时候我少喝了一口或者吐掉了一点,而那一点恰恰是用来消除我脑中关于王家卫的东西的,所以上辈子的喜好这辈子再接再厉。
    提到孟婆汤我想这又可以拍出一段类似王家卫风格的电影了。画面开始的时候一片漆黑,然后头顶一束光打下来,照着—个很沧桑的男人,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是麻木,然后低沉的画外音开始浮出来 我上辈子少喝了一口孟婆汤,所以这辈子我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它们令我的生活恍惚……
    很好很好,我想也许将来我可以做个大导演,像王家卫一样。或者当个写剧本的,像李碧华一样的也不错。记得我刚看王家卫的电影的时候我暗暗地对自己说将来我要去为王家卫写剧本。后来知道原来王家卫拍电影是从来不用剧本的。笑。
    河的左岸
    有个男人叫左岸。他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浮现在我的剧本上。
    左岸是个摇滚乐手也是个很有灵性的诗人。他有一头很有光泽的长发,明亮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
    左岸之所以叫左岸而不叫右岸是因为他偏激、愤怒、冲动、自负。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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