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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洪宇澄-在天堂边疯长-第6章

小说: 洪宇澄-在天堂边疯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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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子静说觉得苗剑像个冤魂成天在她周围游荡,有些怕,所以常借故找哥哥跑我们班来消遣。范子静很刁,一混熟了就唤我二哥,唤郑屠三哥,于是我们不得不以哥哥的身份去爱护她,再加上橙子和张子儒一共是四个哥哥,她来找哥哥就找得越发名正言顺了。张子儒和他们两兄妹有些远房,基本上没什么感情,但有我和郑屠在,年级里也基本上没人敢惹范子静了。
  而且范子静还知道,四个哥哥里耳根最软的是我。于是我成为她折腾的对象,橙子也很放心地任他妹妹成日缠着我。我说你就不怕我拐带。橙子说,她被你拐带我也放心,你不是丧心病狂的人。
  自己兄弟这么敲钉转脚拿言语挤对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其实我很清楚地知道,范子静除了对我有好感之外,是拿我当挡箭牌,避开一些麻烦。但我从小就对女孩子狠不下心,小时候我可以为了小雪不去找武凯的麻烦,后来可以为了让花婷高兴而被她拳打脚踢,现在自然也可以为了范子静甘心充当挡箭牌。因为我觉得,能让一个女孩子高兴,是件很伟大的事。于是之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能看到范子静,弟兄们也开始积极地散播我的第二个绯闻……我觉得至少有两个人要置我于死地,一个是苗剑,一个是花婷。
  有一次我被范子静逼着陪她上街买鞋。女人喜欢逛店我深有体会,往常我和爸陪妈逛店的时候,臣子般蹑足在后,乏味得要死掉。更要命的是妈率领我们逛一整天往往只买一双拖鞋或一个粉底,都很便宜。
  范子静也爱瞎逛,但她不是妇女,女孩和家庭妇女的区别,就在于普通的家庭妇女尤其充满憧憬,深情注视着几百万的开始幻想,清醒后买下几十块的来结尾;而女孩从便宜的看起,越看标价会越高。最终她看上两双革制凉鞋,一双米白色,一双暗红色,问我哪双好。我见每双都要三百多。在前面一家店我无意中听到售货员对其他顾客说:紫红色的比较高贵。我估计范子静没听到,就正好借题发挥,说暗红色的比较高贵,配你。范子静对最后“配你”两个字甚是满意,登时觉得自己很高贵了,决定买配自己的那双。回程她就说,二哥你陪我一整天,真有耐心,你挑鞋眼光独到,真有品位。你对我真好。当时我说,你真容易满足。然后心里想,真他妈要命。
  确实要命,因为我发现那次买鞋以后,范子静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意思在缭绕,我被她看得心惊肉跳的。我这样心惊肉跳一直越过暑假延续到高二,中间个把月里我一有空就偷偷把苗剑叫出来,传授他如何揣摩范子静的圣意,两人好像地下党一样。苗剑对我的态度就像郑屠,拿我当大恩人,把我高高捧起来膜拜。其实其间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特别热衷于撮合别人的,只是觉得应该把范子静尽早扔出去,留在身边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弄不好哪天就粉身碎骨了,尤其是最近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缭绕。
  国庆节放假之前,范子静一早就到我们班来约我之后几天陪她玩,在我为难的时候花婷帮我解了围。她对范子静说,秦沐已经答应陪我去看我爸了。范子静立时不悦,说看你爸哪能看五天的。花婷面不改色地说,就是能看五天,怎么着。我当时心里一阵叫绝,她这一冷冷的霸气,打死我也逼不出来。
  范子静脸色变得很难看,问我可有此事。我说是啊我已经答应了。
  把范子静打发了以后我对花婷感激涕零,我几乎流着泪感谢她解我于倒悬。花婷说,得了别跟我说谢,准备好和我去探监,五天。
  我吐了一地的血。
  花婷说,怎么了,想反悔?那好,我们的约定取消,我和范子静说去。
  于是我发现,虎口对面是狼窝……我认了。不料花婷一转口气说,我试试你罢了,一试就被我试出来,这么不情愿。你真要去我还得考虑你会不会让我爸看了不爽呢。
  我说怎么不爽了,上回我和大叔不是挺合拍的,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很欣赏我。花婷打了我一拳说,死不要脸,你自己交待,你对范子静有没有意思?
  我说,你这话私底下问问不要紧,可别在外面乱说,她还是个小孩子,我秦沐再禽兽不如也不会拐带儿童不是。花婷说,你是不是禽兽我不管,只怕到时候那儿童耍起手段来你要死死不去要活活不安生。  我被她说得抖了两下,那怎么办?!
  花婷说,很简单,你找机会跟她透露透露,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还要装成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样子。
  我说,女侠你真诸葛,想得这么透彻,好办法,放假一回来我就跟她透露去。然后我奸笑了两声又说,你这么着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那就坦白招了,看在同桌的份上我会优先考虑。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花婷的脸一下就僵住,恶狠狠地对我说,秦沐,这次就算了,再开这种不负责任的玩笑我就要你死了去。
  我被她骂得迷顿了,怎么突然就翻了脸,我哪不负责任了?很久以后回忆起来,我才想到橙子对我说的一句话:女人一旦突然朝你发脾气,五成是因为痛恨你,剩下的也许是因为爱上了你。我这么一琢磨,理智一点的话我还是比较愿意接受前五成的。  最后花婷还是没要我履行诺言,国庆节我就在家昏睡了五天。睡梦中我都在盘算,要怎么自自然然地和范子静透露,漂亮地解决掉她,然后想想都会笑醒来。我妈看了慌兮兮以为我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确实,半年来我这做二哥的也算仁至义尽了,再拖下去终有一日会闹得灰头土脸。
  回学校那天晚上自修下课,我主动到范子静班门口候着,提出来要送她回寝室。一路上我紧张地手心冒汗,最后一咬牙打算豁出去了。但是范子静在我豁出去之前突然对我说,二哥,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了。我心里一喜求之不得,嘴上却问,为什么?范子静说,我不想只是亲情而已。我有点纳闷,让她说明白点。范子静脸一下子就红了,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真是的。然后她转身一路小跑地上楼去了。我刚想女孩子真莫名其妙,接着一个念头闪过,傻在那边琢磨了一下,突然冷汗狂飙四肢发软就想哭,玩儿完了,苗剑还不砍死我。
  范子静表白之后,隔日立马对我进行行动轰炸,风风火火有如侠女。那天我看她大大方方来到我们班,在我面前搁了块巧克力和一封信后大大方方走了,我就纳闷什么时候我一下子变成她情人了,看着全班暧昧地逼视我,我血管脆弱一点都会经脉寸断而亡。然后我觉得花婷看我的眼神冷得几乎要把我冻住,冻一万年。
  我于是想到了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没错,我现在确实被个儿童弄得要死死不去要活活不安生了。之后我时常会收到范子静给我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挂件钥匙圈什么的,我最佩服的是自己衬衫上少颗扣子这等蒜皮小事她都能洞察秋毫,隔日我就看到扣子给补上了。
  我很无辜地问橙子,你想想办法吧啊,她是你妹妹啊。橙子说,我早表态了,你拐带她我都没意见。而且我妹喜欢谁我有什么办法,她从小就这样,喜欢一样东西就往死里争取,恕我爱莫能助了,施主。
  我觉得丧心病狂的不是我,是橙子。我知道我如果摆不平这件事,我迟早被花婷冻死,或者苗剑找我决斗。可是叫我怎么开口,范子静的脾气太狠了,她表白之前我还有指望,现在如果去跟她摊牌……我仿佛看到我和她挑明了以后她拿一把毒药要和我殉情的场面。凄凉,我又抖了两下。
  有时候我挺讨厌自己的心软,假如我像郑屠一样不去纵容范子静,就没这样的事了。
  我一直熬到那天圣诞节学校开游园会。晚上趁大家各处忙着喜庆,我把范子静叫到外面走道上对她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范子静愣了一下,沉着脸问我那人是谁。我立时想到了小雪,可是,谁会相信我喜欢一个已经六年没见过面的小时候的伙伴呢,谁要这么说我自己都不信。于是我答不上来。范子静说,我就知道你说不上来,说明你骗我。
  我说没骗你。她说骗了,骗子。我情急之下一咬牙冲口而出,是花婷!
  说出这个名字我自己都惊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天花婷的眼睛那么寒冷好像冬季一样,现在终于明白了。虽然我和花婷什么都不是只是同桌,但是也许,我们在彼此的心里都已经囤积了一些触摸不到却又心照不宣的很缠绵的情谊,不容许别人插足的情谊。
  范子静说,花婷不是子儒哥喜欢的人吗?你骗我。我豁出去了,我说没错,我和张子儒都喜欢花婷!然后范子静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也猜不透这眼睛里面到底是什么材料,只是水一样地荡漾开去了。
  我突然觉得很悲壮,已经打算好了要服毒自尽。不料范子静突然踢了我一脚,正好在胫骨上,挺疼的。我看着她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难受。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小妻子一样跟在我左右,慢慢地我都习惯了那种两个人的气派,暧昧却又有些危险的气派,但是我知道她这一走,这种气派就被四处引散了,从此我自由了,但也乏味了。转念一想,还好她没要我喝毒药,任务算是惨烈完成。
  然后我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却看到花婷冷冷地站着,只离我两米。
  当时建造新教学楼的砖头堆离我很远,否则我尽可矮下身抄一块把自己的脑浆当场砸出来,砸完了再不解气的话还有得抄。我既抄不到砖头,也没家伙随身,更无洞可钻,只得不说话,很沉默,把头垂低,很低,等待花婷过来将我三长两短掉。可是我等了良久,花婷没过来,最后她说,秦沐,你今天说的话,我不会当真,我知道你只是拿我当挡箭牌。我连忙点头说对啊对啊。然后发现不对,花婷比方才越发寒冷了。四分之一炷香之后,她也给了我一脚,胫骨上的老位置,疼死了。  我看着花婷渐行渐远,在原地留下了一阵的清寒,虽然学校里此时四处回荡着歌声和欢笑,我却不自觉地发抖。前几天我只开玩笑地对花婷说了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结果她就说我讲话不负责火得差点要连皮带骨吞了我。今天我又在范子静那边拉她做牺牲品,难怪她会气恼。然后我想,我到底是不是纯粹把她当挡箭牌了,或者,我真的喜欢她。
  一下子很多念头纷至沓来,那些我生了病她陪在我左右的场景,喷我一身可乐的场景,一幕幕如此清晰。我觉得脑袋里渐渐地开水般滚了起来,恶向胆边生,追上去把花婷一把拉住了。我说,既然我都说出来了,我就说个彻底,我确实喜欢你,没骗她,也不骗你。花婷呆了一会儿,脸上慢慢升起一朵红霞,这一朵红霞的精彩,好似幼时的小雪一样迷人,我一时傻了眼。
  不过花婷脸上红霞马上落下去了,一脸惊愕地看着我身后,我本能地感觉不妙。
  我转过身,好像历史重演一样,张子儒冷冷地站着,只离我一米五。  我难受得想拿豆腐砸自己,我就想现在只有大地震和空袭才能缓冲一地的尴尬。我心虚地看着张子儒好像贼一样,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远远的那些砖堆,琢磨着要不要自我了断,一边在想运气怎么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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