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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战争与和平-第206章

小说: 战争与和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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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九年,一名德国学生在维也纳刺杀拿破仑的详情,皮埃尔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名学生被枪毙了。但他在为执行自己的计划所冒的生命危险,却使他情绪更加高涨。 
  有两种同样强烈的感情难以抗阻地促使皮埃尔去实现他的计划。第一种,是意识到全民灾难后,感到有必要作出牺牲和受苦受难,出于这一种感情,他二十五日去了莫扎伊斯克,投身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而现在他又离开自己的家,抛弃习惯了的奢侈而舒适的生活,在硬沙发上和衣卧着,并吃着与格拉西姆相同的食品;第二种,是不可捉摸的非俄国人不会有的感情:蔑视一切虚伪的,矫揉造作的人为的东西,以及所有被多数人认为是世界上最高福祉的东西。皮埃尔是在斯洛博达宫,第一次体会到这一奇怪的富有魅力的感情,当时,他突然感到,无论财富、权力,还是生命——所有人们辛劳地获得和爱护的东西,所有这一切,如果有任何价值的话,仅仅是为了享受一下而随即可以把它抛弃的欢乐罢了。 
  使一个志愿兵喝光最后一个戈比,使一个喝醉酒的人毫无道理地砸碎镜子和玻璃,而他不是不知道这将赔光他所有的金钱的,就是那种感情;使一个人在做(在坏的意义上的)疯狂的事时,仿佛在尝试他个人的权力和力量。同时声称有一种超于人世之外的、作为生活的最高主宰意识,就是那种感情。 
  从皮埃尔在斯洛博达宫初次体会到这种感情的那天起,他就不断地受其影响,但只是现在才得到充分的满足。此外,在这一时刻使皮埃尔非实现其意图不可,并使其不能舍而弃之,是他在此途径上已经做了的事情。他的弃家而逃,他的车夫大褂,他的手枪,他向罗斯托夫家声明他要留在莫斯科,——他做了这一切以后,如果仍像其他人那样离开莫斯科,那末,这一切不仅失去意义,而且会遭到蔑视,显得可笑(他对此是敏感的)。 
  像通常会有的情况那样,皮埃尔的身体状况与心理状态是吻合的。吃不惯的粗粝的食物,他这几天喝的伏特加,没有葡萄酒和雪茄烟,脏兮兮的没换洗的内衣,没有床而在短沙发度过的半失眠的两个夜晚,这一切都使皮埃尔处于亢奋的近乎疯狂的状态。 
  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法军已开进莫斯科。皮埃尔也知道了,他未采取行动,却只是考虑他要做的这件事并把未来的行动的细微情节都想到了。皮埃尔在沉思遐想时,对刺杀过程和拿破仑之死,倒未作出生动的设想,但对自己的慷慨赴死,对自己的英勇气概想象得异常鲜明,并充满忧郁的自我欣赏。 
  “是的,一人为大家,我应该不成功便成仁!”他想。“是的,我就去……然后突然……用手枪还是匕首呢?”皮埃尔想。 
  “其实,都一样。不是我,而是天帝之手要处死你……我将说(皮埃尔想着在杀死拿破仑时要说的话)。好吧,把我抓起来杀了吧。”皮埃尔继续自言自语,脸上挂着忧郁而坚定的表情,垂着头。 
  正当皮埃尔站在房子中间如此这般地盘算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门槛上出现了一改往常羞怯模样的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他的外套敞开着。脸色发红而木然。他显然醉了。看见皮埃尔,他一瞬间有点不自在,但看出皮埃尔脸上有些困惑时,立即大着胆子,摇晃着细瘦的双腿走到房子中间来。 
  “他们胆小了,”他沙哑着嗓子用信任的口吻说,“我说:我不投降,我说……是不是这样,先生?”他沉默了,突然,他看见桌子上的手枪,意外迅速地抓起它就往走廊跑去。 
  跟在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身后的格拉西姆和看门人,在过厅里拦住他夺他的枪。皮埃尔也走到走廊里来,怜悯和厌烦地看着这个半疯半醒的老人。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使劲抓住枪不放,皱着眉头,并用沙哑的嗓子叫喊,看样子好像在幻想什么庄严的事情。 
  “拿起武器哟!冲啊!胡说,你夺不走!”他喊道。 
  “够了,行行好,够了。给我们个面子,请放下吧,请吧,老爷……”格拉西姆说,小心地抓住马卡尔·阿列克谢维奇的胳膊,用力向房门口推他。 
  “你是谁?波拿巴!……”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叫着。 
  “这不好,主人家。您请到房间里去,请休息一下,把小手枪给我吧。” 
  “滚,讨厌的奴才!别碰!看见吗?”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摇晃着手枪喊道。“冲啊!” 
  “抓住他,”格拉西姆对看门人小声说。 
  他们抓住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手,把他拖到门口去。 
  过厅充满了一片乱糟糟的喧嚣和醉汉嘶哑的喘息声。 
  突然,另一声刺耳的女人的叫喊,从门廊传了过来,接着,厨娘跑进了客厅。 
  “他们!我的老天爷!……真的,是他们。四个,骑着马!” 
  她叫喊着。 
  格拉西姆和看门人松手放了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于是,在沉寂下来的走廊里,清晰地听到几只手敲叩大门的声音。 
   
   
  ! 

 



 




 28



  皮埃尔暗自决定在他的意愿付诸实现之前,既不公开自己的头衔,也不显示他懂法语,站在走廊的半开着的双扇门中间,打算法国人一起走进来,就立即躺藏起来,但当法国人已经进屋之后,皮埃尔还未从门口走开:止不住的好奇心使他站住不动。 
  他们有两个人。一个是军官,是高个儿英俊的男子,另一个显然是士兵或马弁,是矮个儿瘦小黧黑的人,双眼凹陷,表情笨拙。军官柱着一根棍子,微跛着脚走在前面。他走了几步之后,好像觉得这幢住宅不错似的,便停了下来,向后转身朝向站在门口的士兵,用长官的口气大声地喊他们牵马进来。吩咐完毕,军官潇洒地高高抬起胳膊肘,理理胡髭,举手碰了碰帽檐。 
  “Ronjour,la compagnie!”①他愉快地说,并微笑着打量四周。 
  没有人作出任何回答。 
  “Vous êtes le bourgeois?”②军官对格拉西姆说。 
  格拉西姆害怕地,疑惑不解地看着军官。 
  “Quartire,quarttire,logement,”军官说,带着上级对下级的宽厚而和善的笑容,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小老头。 
  “Les francais sont de bons enfants.Que diable!Voyons!Ne nous faAchons pas,mon vieux.”③他又补充说,拍拍恐惧而沉默的格拉西姆的肩膀。 
  “A ca!Dites donc,on ne parle donc pas francais dans cette boutique?”④他又补充说,同时环顾四周,与皮埃尔的目光相遇。皮埃尔从门边走开了。 
   
  ①法语:你们好,诸位。 
  ②您是主人吗? 
  ③住房,住房,住宿处。法军是好小伙子。见鬼,我们不会吵架,老爷爷。 
  ④怎么,难道这里没有人能讲法语? 
  军官再转向格拉西姆。他要求格拉西姆带他去看看屋子里的房间。 
  “主人不在——别以为……我的你们的……”格拉西姆变个法儿说,尽力使自己的话更容易听懂。 
  法国军官微笑着,在格拉西姆鼻子底下摊开双手,让格拉西姆明白,他也不懂他的话,然后跛着脚走到皮埃尔刚才呆过的门边。皮埃尔想走掉,躲开他,但就在这时,他看见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双手握着手枪,从厨房开着的门里探出身来。带着疯人的狡狯,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上上下下把军官看了个仔细,然后举枪瞄准。 
  “冲啊!!!”醉汉大叫一声,按下手枪扳机。军官应声转过身来,同一刹那,皮埃尔扑向醉汉。皮埃尔刚刚抓住手枪朝上举,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手指终于碰到扳机,响起了震耳的枪声,硝烟罩住了所有在场的人。军官脸色刷白,后退着冲向门口。 
  皮埃尔忘记了不暴露自己懂法语的打算,把手枪夺下来扔了,朝军官跑过去用法语同他交谈起来。 
  “Vous n’êtes pas blessé?”他说。 
  “Je crois que non.”①军官回答,摸了摸身上,“mais je l’ai manqué belle cette fois—ci.”②他补充说,指着墙上被打开花的灰泥。“Quel est cet homme.”③军官严厉地望了皮埃尔一眼说。 
   
  ①“您没受伤吧?”“好像没有。” 
  ②但这次靠得很近。 
  ③这人是谁? 
  “Ah,je suis vraiment au de’sespoir de ce qui vient d’arriver.”①皮埃尔急忙地说,完全忘掉了自己的角色。C’est un fou,un malheureux qui ne savait pas ce qu’il faisait.”②军官走近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抓住他的衣领。 
  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张开嘴,像是要睡着似的,摇晃着身子,靠在墙上。 
  “Brigand,tu me la payeras.”军官说,同时松开了手。 
  “Nout autres nous sommes cléments aprés la victoire;mais nous ne pardonnons pas aux tralAtres.”③他补充说,脸上的表情阴郁而凝重,手势优美又很有力。 
  皮埃尔继续用法语劝说军官不要追究这个喝醉了的疯子。法国人默默听着,面部表情未变,忽然,他微笑着转向皮埃尔。他默默凝视了他几秒钟。漂亮的脸上露出悲剧式的温柔表情,他伸出手来。 
  “Vous m’avez sauvé la vie!Vous êtes franBcais.”④他说。此结论对一个法国人来说,是勿庸置疑的。能干大事的只有法国人,而救他的命的,m—r Ramballe,CapiBtaine du 13—me léger①,是大壮举。 
   
  ①啊,刚才发生的事真叫我沮丧。 
  ②这是一个不幸的疯子,他不知道他干的什么。 
  ③匪徒,你要为此偿命。我们的弟兄胜利后是仁慈的,但我们不饶恕反叛者。 
  ④您救了我一命。您是法国人。 
  但无论此一结论及基于此结论的军官的信念如何地不庸置疑,皮埃尔仍旧认为应使他失望。 
  “Je suis Russe.”②皮埃尔赶紧说。 
  “啧—啧—啧,à d’autres,”③这法国人举起食指在鼻子跟前晃动,并微笑着说。“Tout á l’heure vous allez me conter tout ca,”他说。“Charmé de recontrer un compatriote.Eh bien!qu’allons nous faire de cet homme?”④他又说,此时已拿皮埃尔当作亲兄弟。即使皮埃尔不是法国人,他也不能拒绝已经得到的这一世界上最崇高的称号,法国军官的面部表情和说话语气作如是观。皮埃尔对他的后一问题,再次解释,说马卡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是怎么样的人,他又解释说,就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个喝醉了的疯子抢去了这支实弹手枪,他没有来得及夺下来,希望赦免他的行为。 
  军官挺直胸膛,作了一个威严的手势。 
  “Vous m’avez sauvé la vie.Vous êtes franBcais.Vous me demandez sa graAce?Je vous l’acBcorde.Qu’on emm ène c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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