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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轻罗小扇-第12章

小说: 轻罗小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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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劈事件过后没多久,小扇就开始晚上回家去睡,说是腾出地方给蓝田这三个孩子,但楼江槐知道,小扇在躲他。
  其实好象也没什么啊,他被姑娘家拒绝过很多次,也从没躲过谁,就算小扇脸皮薄,也用不着躲三四个月这么久吧。
  雨季绵绵,潮得人心里发霉,小木匠接连不停地出门帮人修屋顶,想找人吵个架也不行,大胡子郁闷得心慌气短手足无力。
  「呜呜呜……五叔,阿敏又欺负我!」个头小小的石蛋第四次跑过来哭诉。
  楼江槐精神一振。很好,娃儿们有得吵,他便也有事做,于是,摆出严肃的表情问:「这次又怎么了?」
  「她在我头上编辫子!」小石蛋低下脑袋,给他看头上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她自己编不好,就生气,还敲我的头。」
  勾勾指头叫来几尺开外用不耻眼神唾弃石蛋告状行为的小丫头,「阿敏,妳怎么老是欺负石蛋!」
  小丫头很不屑,「我为什么不能欺负他?」
  大胡子抓抓头,「为什么不能?这个……你们要相亲相爱,好好玩,嗯,那个那个,欺负人是不对的。」
  「谁叫他比我矮!」小丫头凶悍地掐了石蛋一下,没用的男娃委屈地抽抽噎噎,却躲都不敢躲,看得大胡子有点冒火。
  「矮就要被妳欺压啊!住手,妳还掐?」将来一定是个小泼妞。
  一只干净漂亮、五指修长的手拍上阿敏的头,楼家色胚沐三郎笑吟吟地道:「我来告诉妳为什么不可以欺负石蛋。」
  小女孩愣愣地道:「为什么?」
  「因为十年后,他会比妳高,不但高,而且会很英俊,他如果一直记得妳曾欺负他,妳就要后悔啦……」
  「五叔,有没有看到我的绳子?」蓝田急匆匆地跑来问。
  楼江槐张望一下,「没看到。」,拍拍巴掌引起大伙注意,「谁看见小田的绳子啦?」
  娃儿们乖乖地答:「不知道!」
  李婆婆癫着小脚跑进屋,「快快,小阳被明夜用绳子吊在柴棚里……」
  楼江槐一跳老高,赶紧跑去救人,一屋子小鬼呼啦啦地跟出来大半。
  未到柴棚,就听见震天的哭声,一向皮得无法无天的小阳这回吃了瘪,楼江槐一进棚门就见这小皮蛋被五花大绑地吊得离地十尺高,正哭得涕泪齐下声嘶力竭。
  「明夜!」大胡子五叔吼道,「还不把人放下来?」
  「不行,除非他先跟小扇认错。」
  小扇?楼江槐一怔,才注意到柴堆上,孩童正扯着衣摆给小扇揉眼睛,她一手还捂着额角,有血迹沾在眉梢,让他心里骤然紧缩。
  「怎么回事?我看看!」他大步向前,拉开小扇的手掌,见她额上有道血口,像被硬物击中,而眼眶红肿,也有一块擦伤,她不适地频频眨眼,眼泪抑不住地源源而出。
  楼江槐皱起眉,粗声留下句「小田,你先把那小鬼放下来」,立即拖着小扇往水井边去。
  三两下打了半桶水上来,撩了袍角沾水轻轻擦试她额角的血痕,见她蹙眉皱鼻,手更是放柔,一点一点蘸掉血渍,小心翼翼,「别躲,还有眼角。」
  小扇偷偷地抬眼瞧他,槐树的脸离她很近。从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他;让她清楚地看到他粗浓的眉,有点塌的鼻子,吓人的大胡子,还有一双有神的……很温柔的眼。
  这样温柔的眼神,在他刚硬的面部轮廓上有点不太和谐,幸亏不常见,她只在那日集市上见过一次……
  唉,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却总是忍不住。槐树的笑、槐树的吼、槐树的郁卒、生气、高兴、满足、哀怒、温柔、短短几个月,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后来又破土发芽,让她有了不嗾有的奢望,早知道,就不该在槐树回来那时时时都念他看他,在每日睡前细细回味牢记,结果记住了他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到如今,刻在心底,不能移除。
  袍角按在眼眶,她红通通的眼角肿得半高,连鼻尖都红了,楼江槐对着越擦越多的泪水有点无措,「很疼吗?那个、妳再哭,明天大家都要喝盐井水了。」
  又发现一点,槐树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他总是扬高了嗓门大声吼,从没注意他声音压下来是这样有磁性,这样悦耳。
  「我没哭,我一眨眼,眼泪就自己跑出来,我也收不住啊。」她有些懊恼地小声说道。
  「小扇,妳很久没和我说过话啦,妳、妳很讨厌我吧,我那样伤妳的心。」楼江槐第一次将小扇当成年女子看,「妳是个好姑娘,有很多小伙子喜欢,楼江槐算什么东西,也敢回绝小扇?他……」
  「槐树!」她唤他一声,慢慢地摇了摇头,「你不要这样说,我、我不是……唉,那天的事我都忘啦,什么也不记得了。」
  「呃?」
  「真的全忘了,以后都不会再记起。」她认认真真地说,「所以,你也都忘了吧,不要再提,或者那天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过,小扇还是以前的小扇,从来没有变过一点点。」
  楼江槐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是阴天要下雨还是坐在井沿上的缘故,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衣衫边沿都像绕着湿湿的水气,有点朦胧。她的眉睫沾了水,很小很细的水珠,看不出是泪滴还是未干的井水,红红的眼微肿,眸子向下垂着,像在凝视辘辘上半悬的那截井绳,她一向是个文静的女孩子,温吞又有点迷糊,有时会犯些傻气,让人又爱又怜,他知道,垦田的兵士来善堂帮忙时常会借故和她搭讪,昔日瘦弱不起眼的小女孩,已经是个逐渐展露丰姿、会引起男子注目的大姑娘了。
  和小扇说明白,他应该松口气的,可是不知怎的,心里隐隐地有点别扭起来,盼着小扇别生他的气,而方才小扇说的那两句话,却又让他不是滋味,原来他在人家心目中根本就不算什么重要的人,说忘就一下子忘得没影了,怎么能这样?
  「天快黑了。」小扇仰头看看天色,用手按了一下眼角,站起身低声道:「我回家了,你别骂小阳,他已经哭得很可怜了。」
  「那我送妳回去……」回去干吗!善堂才是她的家啊,她那个老爹每天除了睡觉吃饭日日同村里的老人闲聊,管过闺女牲有?!
  「不用了,李婆婆会和我一起走。」
  「哦,那,那……」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拙过,大胡子好想捶胸顿足,真蠢真蠢,连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吗?楼江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眼见着小扇的背影越来越远,他闷闷不乐地抱着水桶万分郁卒起来。
  第七章
  连绵的雨几乎一天也没停过,正值汛期,七道村紧邻的昌河水位暴涨了六七丈,四周村庄的村民们开始有些人心惶惶起来,幸而楼三哥建议驻地将领加固河堤,农垦兵士与村民齐心合力筑高堤坝,才算稳住人心。
  善堂的孩子们不懂这些,仍是每日玩乐嬉闹不知愁。院里的积水快及膝了,大人们忙着挖沟排水,小皮蛋们却打水仗打得兴高采烈。
  楼江槐拎住泼了他一身水的小阳,挥挥手叫来明夜,「去把他绑到房梁上。」
  淘气包子惊恐地叫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那你还泼不泼我?」
  「不泼了。」他怯怯地想躲在大胡子身后,对和他同龄的小明夜避之惟恐不及。
  「那好,到一边玩去,不许捣乱。」楼江槐满意地点头,继续埋头苦干挖出两铲淤泥。
  不远处响起小扇召唤孩童们的声音:「雨下大了,快进屋,别再玩啦!」
  耳朵蓦地竖起,细心留意下一句唤声。
  「林大哥,先别挖了,歇一会儿等雨小些再说吧!」
  他用力再用力,铲子插地半尺。
  「阿富,都姐姐叫你,你快去一下。」
  「哗啦啦!」水花四溅,铁铲劈到碎石。
  「五叔,你的胡子翘起来了。」懂事地跟着一同挖沟的小明夜摇落头上溅到的泥水,漆黑灵动的眸子瞟着大胡子。
  「你快回屋去,着了凉可就糟糕了。」楼江槐忧郁地拔出铲头,牢牢地嵌回木把上,「不然你发起热来,恐怕会六亲不认连我一块打。」这小鬼人不大,拳头可是挺硬的。
  盼了牛天,那温细的声音没再响起,他不由得沮丧,既然都挨个叫到了,没必要独独落掉他一个吧。偷偷回头,大屋门口已不见了那个纤弱的身影,只有一群淋得像落汤瑚拟的小皮蛋们艚嘻哈哈你推我搡,闹得不亦乐乎。
  哀怨化成力气,大胡子挽袖扬铲,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三下五除二湃通了与院外相连的水渠,浊流打着旋儿奔涌而出,院内积水明显快速回落,他抹抹汗,完事大吉。
  「果然是孔武有力的蛮夫,功夫没白练。」林彦照旧冷嘲热讽,「没让你上大堤修坝真是暴殄天物。」
  楼江槐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声「弱鸡」,扛着铲子牵着明夜昂首挺胸回屋去也。
  到东屋瞄一眼,见小扇、百合、李婆婆正给孩童们擦湿发换湿衣,不禁舌底泛涩,好,如今是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喊别人不喊他,顾小鬼不顾他,就算他无意,狠心推拒,也不用这样绝情从此形同陌路吧!
  何况、何况……他都被雷劈过了,当是老天罚他不识好歹,误导小扇,辜负她的情意,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他只求像待旁人一样待他就好,起码说说话,很普通地偶尔关切一下,不要这么不理不睬--让他心里悬着多难受啊!
  只是希望亲切善意地与人相处,难道很过分吗?为什么要这样干晾着他啊?
  楼江槐哼哼地抓起一块布巾,揪过一个小鬼用力擦他的脑袋,左三下,右三下,好,换一个。
  只有十尺而已,挪挪地方搬到她旁边了。
  左三下、右三下,又一个。
  七八尺--
  左三下、右三……这小鬼怎么没长头发?一边去!
  五六尺--
  左三下……换方向,前三下,后三下,再一个。
  离小扇只有三四尺了,他一步半就能迈过去,小心地瞄了一眼,那纤瘦的身影正要转过来,他立即若无其事地一拧自己的湿衣,「哗啦啦」拧出将近半盆水。
  「五叔,不是要擦干吗?」
  身前的小柱子顶着一脑袋水痕疑惑地问。
  「咦,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跟前的?」刚才明明没人了啊。
  「我自己排队。」小童憨憨地笑。
  好……亲切的笑啊,像是当日他初来时,那递水的可爱小扇,笑得那冬娇憨,那么让人疼惜,哪像现在,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不尴不尬……
  头上平空多出的布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蓦地回头,小扇在他两尺外,但髓背对着他忙忙碌碌,让他一时有些胡涂,到底是不是小扇丢了巾子给他?
  猜了又猜,却不知怎地半个字也不敢问出口,楼江槐在肚子里将自己从头骂到脚,又从脚骂到头,一边给小柱子没头没脸地揉着湿发,一边积聚勇气酝酿再酝酿,终于在孩童被揉得头晕脑胀大声抗议之前嗫嚅出声:「那、那个三、三哥中午可能不回来,不用等他吃饭了……」
  「本来也没人打算等他吧。」声音不对!楼江槐猛地回身,见某个小色胚正仔细端详着清秀端正的男童阿立,随口答着话:「三叔去堤上察看汛情,十次有九次中午回不来,当然不用等吧。」
  「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楼江槐左右望一望,小扇呢?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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